第1851章
第1851章 “主子,这入口的吃食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不如您还是换些礼物送进宫去吧,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无端惹出旁的事情来。” “娘娘住在宫里,什么都不缺,我唯有送些吃食表示心意。”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毓秀未说完的话,指着旁边正在装盒的几样小点心,柔声说道。 “可是……” 毓秀还要说些什么,尔芙就笑着说道:“娘娘在宫里这些年,最是小心谨慎,我给她送些外面才能看到的街边吃食,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她定会让身边的宫女太监试试的,而且就算是真有人在吃食里动了手脚,娘娘也不会生我的气,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她还是交代厨房送了双纯银的筷子过来。 她亲手将纯银筷子放在食盒里,交代前院的宫人与吃食一块送进宫去,相信德妃娘娘看到这双筷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转眼半月,皇上老爷子的仪仗在盛京铺开了。 虽然京中风平浪静,不过据前院传过来的消息来驿道上的快马就没有停过,一道道从各地传回京城的密信,通过八百里加急送回到京城,送去到盛京,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驿道上呼啸而过的快马,还以为是边疆战事又起了呢! 而四爷府里,也算是有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传来。 茉雅琦找到了,她就在京城外偏南的一处百余亩的小庄子上。 虽然傅鼐还没有派人过去接茉雅琦回来,却也暗中派人调查过庄子的东家,东家姓冯,曾经做过康熙老爷子征讨准噶尔时的亲兵护卫,祖籍甘/肃,时任镇江总兵,年过半百,膝下有两子三女,长子成婚多年,幼子刚过弱冠,三女皆已出嫁成婚,年前在京城外置办的庄子,庄上有别院,幼子冯林就在此备考,另有两位老仆和三五个就近挑选的仆妇打理杂务,很是清静,也很是僻静,正因为如此,四爷府的护卫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处小庄子。 “真是好胆子,让傅鼐查清楚这事是冯家幼子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冯家老头子给冯家小儿子出的损招,除此之外,再让人给四爷送信,询问四爷该如何处理。”尔芙看着傅鼐送过来的密信,双眼怒瞪地大力拍着茶桌,冷声吩咐道。 少时片刻,傅鼐就跟着去前面传话的赵德柱过来了。 他带来了四爷亲笔密信和进京请罪的冯老爷子冯齐,以及被冯老爷子打得如同猪头似的冯家幼子冯林,尔芙有些腻歪地隔窗看了眼外面跪在院子里的冯家父子,小手攥紧了金钩勾着的薄纱窗纱,低声吩咐道:“你让傅鼐先进来吧,再将冯家父子请到前面的穿堂奉茶,另外替我转告他们,要想跪就去穿堂跪,别再院子里跪着,给我添堵,我现在还不想见他们。” 不用问,她也能看出冯家老爷子是个精明人。 傅鼐安排的护卫才找到冯家别院上,冯齐就已经领着冯林过来请罪,从镇江到京城有多远,显然冯齐是早就知道茉雅琦是四爷嫡亲血脉的真相,不然哪会来得这么快,还故意将冯林打得鼻青脸肿地装可怜,又这么大大咧咧地跪到院子里,真是……越想越觉得这对父子恶心的尔芙,不禁有些不喜傅鼐的自作主张,依她看就冯家这样的人,傅鼐就不该让人给领进府里来,更不该这样大张旗鼓地领到内院来见她这位嫡福晋,难道她还要热情接待冯家父子么,要不是她还理智地顾忌着茉雅琦的脸面,她就已经吩咐人将这对心思jian诈的父子大棒子轰出去了。 尔芙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头的不满,重新坐回到了堂屋。 “福晋,微臣会自作主张将冯家父子领进门来,实在是因为这冯家父子的做法太卑劣,他们竟然自认请罪地跪在府门口,这街上来往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难免会被过往的马车注意到这一幕,微臣只得将他们带进来府里。”傅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个儿的做法不够稳妥,他一进门就忙解释道。 虽说如此,尔芙却仍然难以理解。 她迈步来到门旁,指着被赵德柱领着去前堂的冯家父子背影,沉声问道:“你将他们领进府来,我算你说得通,也算你是为了顾全四爷的脸面不得已,那又为何将他们父子领到内院来,难道你觉得我和李侧福晋会想要见到这对父子?” “福晋容禀,您看过四爷的密信就能理解微臣的做法了。”傅鼐绝对不是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不然他也坐不稳亲王府长史的位子,他躬身一礼,从袖管取出了一个信封,双手捧着递到了尔芙的跟前。 尔芙随手接过信封,狠狠瞥了眼傅鼐。 她转身回到上首摆着的镶云石椅背雕云龙纹太师椅落座,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客气地给傅鼐赐座,而是动作轻柔地打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四爷亲笔的书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他已经决定忍气吞声地给茉雅琦指婚给冯家幼子冯林,而傅鼐之所以选择将冯家父子领进内院,也是按照四爷的吩咐,免得茉雅琦以后嫁过去会被公婆刁难,现在对来请罪的冯家父子稍微客气些罢了。 对此,尔芙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来人给傅鼐大人奉茶,傅鼐大人也不必如此拘谨,请坐。”不过她明白了傅鼐所做一切都是四爷吩咐的,她也不好再继续对着傅鼐摆黑脸,她有些苦恼地将信纸收到袖管里,抬眸看了眼仍然躬身站在门口位置的傅鼐,扭头吩咐道。 “多谢福晋。”傅鼐接过诗情送上的热茶,恭声道。 尔芙含笑点了点头,停顿片刻,问起了冯家父子的事情,“你跟着四爷在外走动,经常和朝上大臣打交道,见多识广,我想问问你,你和冯家父子短暂接触过,你觉得这冯家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放心大胆说,我就是没有过要见亲家的心理准备,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而已。” 会亲家,这件事不论是在尔芙穿越前后都是件很陌生的事情。 尤其当事人茉雅琦又不是她的亲女,她更怕她做错什么,害了茉雅琦后半生了,如果不是四爷在信里特地嘱咐她先不要将这事告诉李氏知道,免得李氏有无事生非,惹出更多事端来,她现在都想要做个甩手掌柜,直接将这些烦心事都交给李氏去处理了。 不过傅鼐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看清冯氏父子的真面目。 他有些为难地抚了抚眉梢,沉吟片刻,恭声答道:“恕微臣妄言,冯总兵在官场历练多年,心思深沉,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反倒是冯家小儿子冯林从小就跟着西席先生读书,天性纯良,若抛去之前他不顾礼教地引诱二格格,和他去庄上小住的胡闹行为,还算是个不错的男子。 只不过微臣见他全无主见,一举一动都在观察着他父亲冯总兵的脸色,怕是难有成就,不过他并非家中长子,成婚以后定然要和兄长分府另过,有二格格和四爷从旁提携,也不算是什么接受不了的缺点,当然这些这都是微臣的浅见,一切都还要四爷定夺。” 说完,傅鼐就又是一礼,看起来很是谨慎的样子。 尔芙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叫过诗兰,低语几句,便让傅鼐先回前院去忙碌了,而她则坐在原地愣了会儿神,等到诗兰从前面回来,问清楚冯家父子在前面穿堂的举止做派,她沉吟片刻,这才打定主意地领人来到了穿堂。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来到穿堂里见冯氏父子,而是站在穿堂宝座后摆着的那尊檀木镂空雕福禄寿喜纹路的八扇落地屏风后面,细细观察着冯氏父子。 穿堂里,冯家父子跪得端正。 在两父子旁边不远处的角几上,摆着宫女奉上的热茶和攒盒,不过两父子都不曾动过,更没有去避讳身旁宫女的怪异眼神,倒是显出些许从容的架势。 这让尔芙觉得这对父子真的不好对付。 她略微沉吟片刻,转身回到了后面上房里,迅速换上了礼服,更是难得地梳起了架子头发髻,戴上了一整套璀璨夺目的赤金镶红宝石飞凤纹头面,一切都穿戴整齐以后,她这才重新回到穿堂。 她穿着一袭石青色绣青鸾纹的亲王福晋大礼服,雍容华贵地扶着诗兰的手腕来到上首摆着的宝座坐定,很是从容地宽着茶叶末,斜睨着下首跪着的冯氏父子,好一会儿工夫,这才不紧不慢的低语道:“两位如此摆出负荆请罪的架势,实在大可不必,两位还是快快落座吧。” “卑职治家不严,纵容老妻将幼子娇惯得不像样子,做出不合礼教的丑事,实在是无颜苟活……”只是冯总兵却并不起身,待尔芙话音一落就如同受到了极大羞辱似的哭了出来,连连叩首泣道,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自刎的样子。 尔芙瞧着满脸皱纹、发须花白的老头子哭天抹泪的样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她实在说不出宽恕的话,也不好就这样看着冯总兵哭下去,忙对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外面候着的赵德柱叫进来,将跪在地上哭诉着的冯总兵拉起来,硬按在了官帽椅上落座,又将一旁跪着的冯林拉起来,这才几步来到尔芙的身后站定,时刻防备冯总兵再来这撒泼打滚的做派。 “冯总兵,您也是威震一方的堂堂武将,实在不必如此。 贵公子做下错事,自有他承担后果,您身为父亲,就算有错,也算不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再说此事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要说有错,岂不是我和四爷都有错,难道也要如您这般跺地捶胸的哭闹,既然您来了,想来也已经想过解决的办法,有时间在我这里哭诉请罪,还不如想想如何弥补!”尔芙见冯总兵和冯林坐稳,放下了手里端着的茶碗,抚了抚鬓边垂下的南珠流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低头抹泪的冯总兵两父子,语带揶揄地出言调侃道。 冯总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连连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再说话,并非是他笨嘴拙舌地不善言辞,实在是他发现他得到的部分讯息不准确,让他不知该如何招架言辞锐利的尔芙。 毕竟在他私下调查发现,四爷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其实是一个为人平和、待人亲和的软包子,而且很有同情心和怜悯心,经常大撒金银地捐助贫苦百姓,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四爷不在府衙的机会,先来面见尔芙求情,希望能说动心软的尔芙替自家惹出麻烦的小儿子在四爷跟前吹吹枕头风,让四爷能宽恕则个,免得落得个阖家获罪的下场。 只是显然现在坐在他眼前的尔芙和他调查的结果不大相符。 这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到底是在官场打滚半辈子的老油条,不但嘴皮子灵、拳脚功夫好,脸皮也足够厚,他很快镇定下来,腆脸笑道:“福晋所言甚是,实在是卑职太过糊涂,竟然鬼迷心窍似的想要打死这逆子,像府中二格格赔罪,倒是忘记想该怎么弥补二格格了,不知福晋如何打算,卑职一切听凭福晋安排。” 只不过尔芙并不吃这套,她笑着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呵呵,我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哪能知道这些事,若是依我之见,您还是该尽快将茉雅琦格格送回到四爷府来,待四爷回府以后,再有四爷定夺,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和您府上上下都能谨言慎行,不要传出不利于茉雅琦格格声誉的闲话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您在官场打滚多年,应该有分寸的。” 说完,她也不给冯总兵多言的机会,留下一句少陪就回去了,让赵德柱送冯总兵父子去前院见傅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