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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姑奶奶

    而他即将成为玉珀姐的夫君,我的姐夫。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又似乎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关起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无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了,我的心死了。”

    或许是我空洞飘渺的语气吓到了关起远,他的脸上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好一会儿。猛然站起来,背过身体,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关起远的心里矛盾极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玉玲珑,他也不知道,如果深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让玉玲珑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现在必须让玉玲珑知道,他是需要她的,她是被需要着的。只有这样,也许玉玲珑会好过些,说不定可以减轻痛苦,帮她度过这一关呢!只是,关起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力量。唉,再差也不过如此了,怎么样都要赌一回。

    关起远对自己下了决心,他闭上眼睛,用力大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能跳的慢一些,让自己的表情能显得平静一些。睁开眼睛,关起远看见了天边挂着的一轮弯月,今天是上弦月。

    关起远转过身,走近我,依旧半蹲半跪在我面前。他把一只攥成了拳头的手,放到了我的眼前,我歪着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这只拳头。关起远慢慢的把拳头伸开,平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块儿小石头。

    “玲珑小姐,您也许不记得了。这块是您送给我的石头,为了纪念我这块儿大石头会笑了,所以您送了我这块儿小石头。您记起来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把这块儿小石头拿起,放在我的手掌心里,仔细端量,它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棱角,所有尖锐的地方已经被磨平了,显然是有人经常的把玩摩挲造成的。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处处都能入画的山间,无忧无虑的女孩和憨实淳朴的少年。

    “你一直保存着,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的,我没有想到,你会保存至今。那只是个玩笑,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我……。”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心头涌起的惊喜与心中同时涌出的不安,使得我不知道如何能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是的,我一直保存着,从您把它送给我的那天起,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您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啊!”

    “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答应了,我是不可以对您食言的。”

    “那,那,那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啊!”

    “不,它不是,它是您送给我的,所以它就是无价之宝。哪怕用世界上最昂贵的珠宝,我也不会换的。在我心里,这块石头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我的语气一直是迟缓的,怀疑的,从内心深处我是不相信的,我不敢相信,而我多希望我可以去相信啊!关起远的语气始终是平和的,温柔的,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

    “我不相信!”

    我用力的把手里的小石头,狠狠的向远处抛去。关起远想都没想,站起来,顺着我扔出去的方向,去找。他双膝跪在雪地上,轻轻的用手扒开浮雪,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找着。我缓缓的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望着关起远几乎趴在雪地上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脸颊。

    我拿起关起远铺在秋千架上的衣服,急匆匆的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衣服,

    “你起来吧,别找了。会着凉的。”

    “没关系的,您先回房休息吧。”

    “你起来!别找了!”我冲着他的耳朵大喊着,“值得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值得吗?”

    关起远从雪地上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我,“不是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允许我去想值不值得。而且这也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是心甘情愿的。”语气还是不急不缓中带着不能质疑的坚定。

    “你是笨蛋,是傻瓜,是大傻瓜!”

    我紧握着拳头,用力的跺着脚,拼命的对着关起远声嘶力竭的喊着。我慌张狼狈的,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后花园。

    关起远默默的跟在玉玲珑的身后,直到看见她平安的进入了西小楼里,看见她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关起远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不见了,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了,身体在抑制不住的发抖,连扣衣服扣子的手,也不停的颤抖着。他要回去找那块儿小石头,那是他唯一仅有的,是他的命啊!关起远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倏然一黑,直直的栽倒在雪地里。

    雪,依然慢慢的,缓缓的,悠悠的下着。百花凋零,树木枯竭的冬日里,一片通透明亮的白色。

    玉珀实在是不放心,才和丫鬟一起出来寻找的。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关起远。玉珀惊慌的不知所措,丫鬟跑去叫了几个小厮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已经不醒人事的关起远,抬回到房间里。

    玉家的夜晚又无法安宁了。

    第二天一大早,请来了于逢春大夫为关起远诊脉。近年来,于子谦大夫已经退隐在家,玉家的家庭医生,自然的就换成了于逢春大夫。关起远浑身发着高烧,人也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有清醒过。于逢春大夫先施针为他退烧,然后,又开了药方子。嘱咐下人要按时给病人服用。并且说明日再来,便起身告辞了。

    “于大夫,请留步。姑奶奶有请。”刚刚迈出东小楼的于逢春,遇到前来相请的越女,“于大夫,请您跟奴婢来。”

    越女客气有礼的把于逢春请到了前院的会客厅里,玉玲珑正在厅里等待他,

    “于大夫,您请坐。越女,上茶。”

    越女上过茶,退到了门外。

    于逢春对眼前的玉玲珑感到了陌生,她的脸上不见了当年的纯真笑颜,有的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她的眼中不见了流动的光彩,有的只是清冷深邃的空旷;她的气质里不见了温馨柔和的热情,有的只是若即若离的飘渺。唯一让于逢春感到熟悉的,恐怕只剩下那一身的俏丽典雅的裤装了。

    “姑奶奶可是要问关总管的病情?”

    “是的。”

    “姑奶奶不必挂心,关总管只是偶感风寒,有些发热。我已经为他施针退热,还开了治疗风寒的方子。相信不用多久,关总管就会痊愈的。”

    “多谢于大夫,有劳于大夫。”

    客气而平和的声音里,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于逢春的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客气的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于逢春大夫,我来到了父母原来居住的院子里,这里是玉府中,唯一的一处在冬日里还有花开的地方。进入了院子,一阵阵混合在雪后清凉的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花香,绕鼻而来。我在院中的石阶上,慢慢的坐下来。缓缓的摊开手,手中的那颗小石头,在雪地折射的光线中,闪闪的发着光,像是一颗来自天际的小星星。

    关起远的心思,我不是毫不察觉的。只是,我没有深入的去想,也不敢深入的去想。但是,就是这一颗小小的石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的伪装,打碎了我的平静。

    我是一个迷路的人,在漆黑寒冷的暗夜里,他犹如一团暖暖的火,即使知道不能,知道不可以,知道危险,我也没有办法不去靠近他,我怎么舍得不去靠近他,他是我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温暖啊!我似乎明白了飞蛾为什么会去扑火,不是飞蛾不知道结果,也不是飞蛾太傻。而是飞蛾无从选择,只有无限的靠近才有唯一的一线生机。

    关起远在做梦,梦里的玉玲珑总是背对着他,总是在转过身体的一瞬间就消失在nongnong的白雾里。于是,每次他都拼命的喊着,

    “玲珑,玲珑,玲珑你回来。”

    “玲珑,别走。”

    “玲珑,玲珑……。”

    守在床边一天一夜的玉珀,不断的听到丈夫神志不清的喃喃呓语。每一声都撕扯着她的心,每一声都让她如坠深渊,每一声都抽走她所有的希望。玉珀觉得自己是空的,连灵魂都轻得没有了份量。母亲啊!您为什么早早的就离开了女儿呢!母亲啊!如今,女儿要怎么办呢!

    “玉珀姐,您怎么睡在这儿啊!会睡出病的。”

    我迈进了玉珀姐和关起远的卧室,看到玉珀姐和衣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玉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瞧见玉玲珑那张俏丽秀气的脸,脸上是关切而焦急的神情。她是她美丽的、让人怜爱的小meimei啊!

    “玉珀姐,您先去歇歇吧!越女,扶玉珀姐去歇息。”

    玉珀很顺从的让越女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我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关起远。印象中的关起远,一直是憨厚健康的,不知疲倦,不会生病的。现在,他的脸如白纸一般没有血色,辗转反侧的呓语着,睡得很不安稳。

    我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他还在发烧,额头很烫。我拿起床边的毛巾,在水盆里沁了沁,拧到八分干,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凉凉的毛巾,也许能让他舒服一些。

    “玲珑,玲珑。”

    躺在床上的关起远呓语,我没有听清楚,

    “关总管,你要什么?”

    “玲珑,玲珑。”

    我还是没有听清楚,我有些着急了,站起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关总管……起远,你要什么?”

    关起远在和自己作战,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声音的来源,这不是妻子的声音,那么这是谁?

    “你是谁?”

    他大声的喊着,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他只是在无力的喃喃自语。

    “起远,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关起远觉得力量在一点一滴聚集到了身体里,他认识这个声音,是她,真的会是她吗?

    关起远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俏丽脸庞。

    “起远,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

    玉玲珑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是她在叫自己。

    “起远,你看看我,我是、我是、我是玲珑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梦真美,真真实啊!”

    “你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

    关起远抬起了一只手,慢慢的接近我的脸颊,快要触摸到的时候,停住了。我轻轻的抓住那只犹犹豫豫的手,轻轻的把它放在我的脸上,

    “你看,我真的在这儿,不是梦。”

    一滴泪从关起远的眼角,无声的滑落,晶莹的闪动着光彩,如同天际划过的一颗流星。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你真傻,你是我唯一的温暖,我怎么舍得不理你啊!”

    欣喜的泪,终于冲出了眼眶,打湿了两个人的心。

    我轻轻的把他的手掌摊平,把一颗小石头轻轻的放回他的手心。小石头被他缓缓的,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我俩四目相对,胜似千言万语。往日的种种,一幕一幕重新回到了我和他之间。阳光下,落霞里,风雨中,一直是他,是这个男人为我无怨无悔的守护;幸福里,凄苦中,绝望时,一直是他,是这个男人为我不离不弃的守候;我始终在他的目光里,在他的目光里,我获得了今生最大的安全感、最多的包容和温暖。只要有他在,我就是安全的;只要有他在,我就会很安心。

    温暖的感觉重新的游走于四肢百骸,红润重新回到了我的脸上,笑声重新回荡在深深庭院里,光彩重新写进了我的眼睛里。关起远的病很快就好了,他又可以终日守护在我的身边了。每次我们在一起,就能听到我开怀的,无所顾忌的笑声,就能看到关起远那憨憨的、满足的笑脸。岁月在时空里为我倒流着回到童年。回到童年时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法无天的山间时光。我和他都很快乐,我和他都很幸福。但是,我和他也都忘记了,日子不可能永远单纯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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