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魇

    梦境里的画面并不完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由一些断断叙叙的事件拼凑而成。【】池橙作为梦里的主角参演了整个过程。梦境的开始是池橙仰着脖子看每一个大人，有时坐在英俊的面瘫男子的怀里识字，有时抱着绝色女子的腿撒娇，无忧无虑，恣意畅快。之后她感觉自己身量高了些，画面却是在灵堂，曾经抱着她温声唤她“阿唯”的绝色女子现在面无颜色的躺在棺木里，任凭池橙怎么哭喊也没有半点反应，最后她被面瘫爹紧紧搂住抱了一夜。

    池橙依稀知道，自己美艳而笑颜倾城的母亲去庙里祈福，在路上善心救了一个遇到贼匪的落魄男子。最后反遭其谋算为保清白撞石身亡。之后的情景基本相似，面瘫爹更加面瘫，对待恶人不良势力坚决上奏不惜得罪权贵，甚至在圣上面前直谏。每每遭贬或降职或回家赋闲一年半载，之后总会得圣人施恩重回朝堂。而小池橙也再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俨然也成为一个小面瘫，还学着父亲的样子时常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池爹并不善长教女，父女之间交流也多为指点四书五经功课，探讨书画笔意，讲解忠君爱国大贤大孝，相处犹如师生，生活简单而平淡没有半点起伏。

    之后的画面里池爹再次当庭指责圣上，貌似这次得罪的狠些，池橙看到众多官兵冲进家门绑走池爹，自己也被强行带走。这时的小橙唯十三岁了，与几个丫鬟一起连带获罪成为了官奴送进了官家教坊。因为初来驾到又性子孤高端方不善巴结，橙唯很是吃了些苦头。好在呆在教坊日子也不长，不足一月就因为长相出众被卖到了吏部侍郎严大人府里，在严大人府上橙唯被改名为“橙香”学了些弹唱小曲又被送到了东平郡王府。而在东平郡王府的后院困了半个月后再次被转送进了皇宫。

    据带她们去的婆子教导说是要去服侍皇上，还要她们发达以后念着东平郡王的大恩。结果当天还没来的急面圣就在宫里遇到了新近得宠的丽妃娘娘。丽妃娘娘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们同来的五个女孩儿，结果碍着郡王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得暗示拣选宫人，挑了5人中最绝色两人的错处，改发配到皇宫最低级最边缘的浣衣局作宫女。橙唯就是其中之一，给的理由是皮肤太白嫩，看着不健康怕给皇上染了病气，另一个美人下巴左侧有颗俏丽的美人痣，被判定为伤夫痣。

    好在池橙受乃父影响颇深崇尚不管任何差事，做事定要认真负责，即使洗衣也尽职尽责，再加上之前家里管教严格，人口少，没有同龄玩伴，所以橙唯平日也少言寡语不说是非，倒也一时难找她的错处，除了被分的衣服多些，平时没人搭理外，也没有受到太多苛责。而另一个美人是小地主家庶女直接送到王府的，没见过太多大世面，仗着脸蛋漂亮总想找出院子机会，巴望着能遇到贵人垂青，翻身作娘娘。结果被丽妃得知，随便给了个偷了耳坠的罪名直接乱棍打死，扔了出去。

    之后的梦境里单调出现的只有冰凉刺骨的洗衣水和永远洗不完的衣物，直到某次她捧着刚洗好的衣物奉命送到琼合苑。她遇到了一个眼神怪怪像挑物件一样打量她的管事嬷嬷，自称桂嬷嬷。池橙皱着眉头任她端详，却没想到三天之后，她就被调任升迁，说是被选中作皇子教养嬷嬷去了。在浣衣局丫头们一片羡慕嫉妒恨的注目礼下，池橙抱着简单的包袱来到了之哪天送衣服来过的琼合苑。

    画面里出现了端坐在厅堂的三位中年美妇。坐在中间的秦尚宫，四十开外却举止得宜气度不凡，是琼合苑主事。两边分坐着两位看着三十出头的美妇，分别是端庄清洌的容嬷嬷和之前见过的娇媚优雅的桂嬷嬷，两人都是琼合苑的两位管事。看到橙唯三人眼神各异。最后由秦尚宫作了简单的训话，内容虽是冠冕堂皇的惯例之语，却也解释了橙唯今后的工作努力方向。什么肩负重任，关系皇家香火传承，子嗣繁盛等等，讲到高，潮，直言她们的教导将直接影响皇室子弟身心健康，以至于影响朝纲，影响天下，影响黎明百姓，总而言之她从此加入了光荣而神圣的皇家燕喜嬷嬷队伍，她的工作极为重要，事关天下苍生国家安定。

    一顿对其他人也许没什么效力的空口白话却听得池小姐心神激荡，热血澎湃，遥想池爹当年忠君爱国，心怀苍生的尊尊教导，小橙唯一直苦于身为女子不能报效家国，今日有机会能给她作如此重要，能影响天下的重任，池橙大为激动。想到一心为国现在身陷牢狱的父亲，若是知道她能为国效力为皇室尽忠一定会大为开怀，为她骄傲。橙唯忍不住热泪盈眶立即跪倒伏地对三位嬷嬷深深一拜，表示自己一直苦于报国无门，今日能得三位嬷嬷提携得此重任，万分感激，并立誓要誓死努力完成工作，为皇家繁荣为家国昌盛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橙唯一顿慷慨激昂，惊得三位嬷嬷面面相窥，容嬷嬷桂嬷嬷惊得嘴都合不上，连见多识广的秦嬷嬷都干咳了好几声才找回状态，安抚勉励两句就让小宫女引走了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池橙唯。之后的画面里，池橙和另外7个女子一起过起了每日学习听课吃饭睡觉的简单日子。学习内容池橙觉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其他同学上课时时而娇羞浅笑，时而面红娇嗲，有时甚至以手遮面。只有自己永远一脸严肃认真听取讲授内容，并认真抄录笔记，课后努力背诵，课下她还常常像跟着父亲学习四书五经一样，就不懂内容进行提问，而结果往往引来诸位娇客的娇声嘲笑和教习嬷嬷无奈又尴尬的摇头。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这些内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她自己课下多多揣摩自然就懂了。

    池橙对此很是不解，直到另一个情景的出现，池橙知道自己是来例假了，就是古代说的葵水。初潮过后，苑里的容嬷嬷就来找她让她到太医院去喝药，宫里的负责房事教养的燕喜嬷嬷必须喝的一种药。池橙不解平时苑里也会安排吃各种补身药，这个怎么还得去太医院吃。容嬷嬷语气悠悠的说“吃了这药就算正式成为皇子教养嬷嬷了，我们只能教养如何繁衍子嗣，可繁衍子嗣却不是我们的职责”。池橙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乖乖的跟着去了太医院，太医号过脉后给了一副苦汤药吃了。

    结果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正在太液池浮桥上喂锦鲤的丽妃娘娘，对于池橙出众的脸蛋丽妃记忆犹新，担心她得了有机会到御前的差事就多问了两句。池橙自豪的对丽妃的提问一一作答，自己现在在琼合苑作教养皇子的燕喜嬷嬷，刚刚去太医院吃过药已经正式成为教养嬷嬷了。没想到丽妃听到后和身边的宫女一起哄堂大笑，前仰后合。更口出恶语“什么教养嬷嬷，明明就是皇家养给皇子泻火，练房事用的贱婢，比通房丫头都不如，根本都不配有皇家子嗣，你刚去太医院喝的就是绝子汤药。说明白了琼合苑其实就是个皇家妓院，你就是养在里面供皇子练手的妓0女。。。哈哈哈。”。

    妓0女？一道晴天霹雳直中脑壳，池小姐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胸口似一团火烧着，恶怒难忍。自己为之自豪的报效国家，关系皇家繁荣兴盛，关系黎民苍生的事业，原来是作皇家的妓0女？耳边丽妃及其宫女的刺耳嘲笑声变得嗡嗡作响仿佛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池橙只觉两眼一黑，脚下不稳，傍边有人一挤，就顺理成章的掉进了太液池里，这一段就过去了。

    再次出现画面，池橙虚弱的靠在床上，屋里来了一个体面的总管太监，神情凝重而恭敬的告诉她，他的父亲池幽之大人几天前再次被皇上请出大狱官复原职。以前圣上也因池大人的直谏对池大人也数次多有升贬，只这次气得狠了才稍微重了些。原想让池大人长长教训以后进言婉转些，半年后再官复原职。谁成想判案遇到了之前被池大人的狠参过的刑部侍郎。他故意假公济私曲解圣意故意量刑重过重，池大人又做了多年孤臣得罪人多，遇难之后既无人伸援手。这才导致池小姐受了牵连，池大人多吃了苦头，皇上得知后大怒已经将他革职查办。

    感念池大人为官清廉，一心为民，仗义执言是为人臣表率，圣上给了诸多恩典赏赐。因为池爹妻母皆以亡故，听说只有一个女儿，就封了池小姐为“嘉临县君”以示抚慰。大太监面有忧色隐晦的说这次池大人因为牢里吃了些苦头伤了身体，卧病在床。一出来就念着派人去接被卖到官家教坊的池小姐，却没找到人，几经转折终于查到下落却得知池小姐已经被送入了宫还作了皇子房事教养嬷嬷，入了宫籍的宫人除非到年龄遇到大赦，否则终身不得出宫。得知这一消息池大人急火攻心，加上在牢狱里生的重病于昨日故去了。临终前念叨着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女儿。

    听着大太监斟字酌句的叙述，池橙觉得脑中嗡鸣，心如火烤，憋闷难忍，胸口一阵翻涌，一股腥甜抑制不住的上涌，溢喉而出，一口浓血喷了出来。在大太监的尖声喊叫中，池橙软软的倒下了，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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