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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南有名门佳子弟

    吴惊云现出坚毅神色,说道:“大姊丧子发疯,三弟和四弟也因此一个丧命一个离家出走,吴某时常念及,那贼人害得我吴家凄惨至此,实该千刀万剐。”他略显苍白的双颊涌起一阵血色,牙齿紧咬,双眼仇恨目光烁烁闪现。

    柳悦清忖道:“这件事或许真的难以水落石出,凌绝星早已死去多年,凌烛明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吴家大姊也早已疯癫,只有凌焯明……唉,此人行踪向来难测,如今凌府毁去,更是难寻其踪迹,如此一来,我打算追查也是无从下手,柳悦清啊,柳悦清,旁人再赞你如何聪明过人,这场血案终究是件无头公案,看来你只能放弃了。”

    他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方才去到卧龙街,不想‘姑苏凤展’已迁往盘门,这还是得南宫烈指点,否则今日恐怕无法遇见吴兄了,听说‘姑苏凤展’在平江府生意兴隆,怎会搬出闹市,去到偏僻的西南角?”

    吴惊云看了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我得去大姊家里走一趟,柳少侠可有兴趣同往?”柳悦清心中一动,颔首称好,两人一路行往盘门方向,途中,吴惊云谈起“姑苏凤展”诸事,柳悦清才知吴漫霞疯了之后,吴家兄弟便将她迁到太湖附近,此间山清水秀,吴家欲借天地灵气,医治吴漫霞的病症,而如今“姑苏凤展”生意愈做愈大,吴惊云为了照料吴漫霞方便,索性劳师动众,将店铺迁出卧龙街,搬到离太湖更近的瑞光寺塔附近。

    柳悦清不禁一阵感慨,说道:“吴兄此举用心良苦,令姊定能恢复神智。”吴惊云叹道:“若真如此那就好了,吴某双亲见背甚早,自幼便是家姊照料,视家姊如同亲娘,此生若不能替大姊报此大仇,我……我吴惊云有愧于大姊,死也不会瞑目。”他紧紧握着拳头,现出一丝激动神色,但转眼就惊觉,脸色一松,指着前方说道:“往前就是家姊如今住处,如今虽有人照应,我却放心不下,只要空时便过来探望一番。”

    这里已出了盘门,柳悦清沿着小道缓步前行,已能闻得太湖水声,阵阵传入耳中,令人颇感心怡神清。

    吴惊云说道:“此处原本住的人极少,常年清静,对大姊病情颇为有益,换做常人,反倒不一定住得惯。”说着,两人已来到太湖边,依湖畔走到山麓附近,可见几处宅院错落有致,吴惊云走到其中一座门口,拿出一把锁匙开门而入,柳悦清跟在他身后跨入院子,便看清这间宅院颇为精致,不过一座前院四间厢房而已,此时宅院之内悄无声息,其中两间厢房透出微弱烛火,更显清静幽深。

    这时,从一间厢房悄悄走出一人,隐约可见其身材娇小,分明是个女子,只见她蹑手蹑脚往吴惊云这里而来,猛然间察觉到院中立有一人,吓得她“啊”地一声惊叫,却又急急忙忙捂住嘴巴,脸色急剧惨变。

    吴惊云一皱眉,说道:“小铜铃,你一惊一乍这是作甚?怎么房内如此昏暗?你去大夫人房内,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小铜铃听到声音,这才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低声说道:“原来是二老爷,你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这里,小铜铃可要被你吓死了,二老爷你别作声,大夫人她刚刚睡着,要是惊醒她,咱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吴惊云颇显意外地说道:“此时还未到二更,大夫人就寝了?小月琴、小琵琶她们人呢?”小铜铃小嘴朝几间厢房努了努,说道:“二老爷你贵人多忘事,琵琶姊姊有事告假数天,现在还没回来呢,月琴姊姊早就回屋子了,今天晚间轮到我照顾大夫人.”吴惊云笑了笑说道:“是我忘了,那你也去休息吧。”小铜铃应了声“是”,突然看见吴惊云身旁多了一人,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多看了柳悦清两眼,才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屋内。

    吴惊云回头说道:“家姊既然就寝,柳少侠,咱们去外面走走如何?”柳悦清点头说道:“此处清静无声,莫要惊扰了令姊和各位姑娘。”

    二人出了宅院,沿着小道去往太湖湖边,柳悦清一览湖岸风光,虽是夜色沉沉,倒也另有一番风韵,他望着湖上点点渔火,笑着说道:“此处风景美妙,令我也陡生隐居念头,吴兄能在此地修缮一屋,比之在下可要洒脱许多。”吴惊云摇头说道:“那座宅院耗时耗力,更是把‘姑苏凤展’积累多年的钱财尽数用光,若不是大姊重患在身,吴家也不会如此折腾。”柳悦清咋舌说道:“‘姑苏凤展’被称作江南第一织锦铺子,吴家定是富甲一方,想不到民间修造一间宅院如此费财,咱们江湖中人可就便利多了。”吴惊云大笑说道:“柳少侠误会了,并非修造这座宅院耗费财物巨大,而是吴家生意做了几十年,也没多少钱财留下。”

    柳悦清瞪大眼睛,脱口问道:“这是为何?”吴惊云说道:“常人都说‘姑苏凤展’天下第一,这只不过是民间作坊相互比较,官场锦院中无论是工具还是织锦手法,都比咱们高出许多,所以我们做的也只是小生意,更何况‘姑苏凤展’被称作天下第一也不过区区十余年,当年苏州城内最有名的织锦店并非吴家。”柳悦清恍然说道:“原来如此,我幼时便听说过‘姑苏凤展’的大名,便以为它成名已有数十年,原来并非如此。”吴惊云微微颔首,说道:“当年苏州第一正是‘七彩居’,其规模远胜如今的‘姑苏凤展’,直到十五年前,‘七彩居’当家南宫老爷过世后,‘七彩居’便一蹶不振,生意江河日下,如今只靠着卧龙街那间老铺子勉强维持生计,而‘姑苏凤展’的生意却突然好了起来,不少原先在‘七彩居’干活的伙计都转投我们店中,‘七彩居’里手艺高超的锦工不少,‘姑苏凤展’更是收编了不少,化了不少钱财把原先制锦的作坊扩大了好几倍,这次原本想把作坊也搬到盘门附近,只因如今有些拮据,便就暂且作罢。”

    柳悦清笑着揶揄说道:“难怪南宫烈气势汹汹追着吴兄到了淮阳,你们吴家把他们生意抢走,他岂能不红了眼睛。”吴惊云莞尔一笑,摇头说道:“我们吴家倒是和他们并无敌意,‘七彩居’的织锦功力极为精湛,‘姑苏凤展’原本就以它的织锦当作对手,如今确已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只是……”他沉吟一下,显露出一丝不解,缓缓说道:“这些年来,我也不时前去‘七彩居’店里,毕竟一街之隔,倒也不是窥探军机,只想知道为何他们生意陡转直下,莫非真是织锦功力一泻千里?但数次前去探究,‘七彩居’的织锦一如往日,每件都是上等品,但就是卖不出去几件,如此诡异事情,其中缘故,实是我心头一大谜团。”

    柳悦清笑道:“吴兄执掌‘姑苏凤展’,却担心‘七彩居’过不下去,可不似一般商人那样冷酷无情啊。”吴惊云淡淡一笑,说道:“我对生意场上的事并无兴趣,只是硬着头皮苦苦支撑,吴家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若再弃之不理,‘姑苏凤展’转眼便会消亡。”说着,他神色黯然,颇有惆怅地说道:“但‘七彩居’若倒下了,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那副‘百花朝凤锦’了。”柳悦清听他提起“百花朝凤锦”,急忙问道:“在下也见过这副织锦,精美自当不论,其中难道另有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