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 来自地底的男人
三百二十六来自地底的男人 坐火车由北京南下的人们,多是风尘仆仆,又背又扛的,毕竟他们或者短时间里都不会再回到这座古都了。 慕千成虽然会再回来,他的行装也很潇洒,但至少他穿得衣服还像是远行的。 但他们的同行者,却靓丽得如同出席晚宴一样。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肩上,短齐的刘海,使她更像是一个温顺的邻家女孩。她穿着一身天鹅绒连衣裙,虽然质料不算薄,但在北平的这种初春里,却已经是很薄的了。 连衣裙勾勒出她苗条、婀娜,又饱含着力量的躯体。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鞋子,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毕竟是要出远门,不然若穿上一双高跟鞋子,那真像是出席晚宴的贵妇人。 她的行李,就只有一个黑色的拉箱。 “我们的林大美人,你可是姗姗来迟啊”,戴独行掏出怀表看了看。 来人是林昕。 “还敢说我珊珊来迟,我来北平已经好几天了,若不是你让我等你们一同南下,我早坐火车走了”,林昕答着戴独行的话,但眼睛却在看慕千成,眼中都是笑意。 她来北平,就是为了坐火车南下不过在天津出发,不是更方便,何必多此一举慕千成心里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当然不会说出口。 而且同行者是林昕,他还是很高兴的。 戴独行本还在为梁道铭的事,责难慕千成,不过林昕一来,他的口气就全都变了,脸色也恢复如常,显然他不愿意林昕知道这事,“我们的大美人,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成这样,这次的任务是需要你去色诱敌人” “我把敌人阉了还成”,林昕这幅打扮,还真是有些妩媚,与她平日那种雷厉风行,烈焰红唇的美,又不一样,而且平日她的头发是很短的,这回居然特意接上了假发,那变化也真是够大。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是知道他会同行,才扮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我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戴独行当然知道林昕是在开玩笑。 “是啊,与你同行实在是太危险了,谁不知戴处长仇家多,我扮成这个样子,就算有人杀上车,也不会觉得我也是安全处的,那我不就安全了。” 慕千成虽然没有插嘴,却做出了帮林昕拉箱子的手势,林昕也欣然同意了。慕千成此时才开口,“虽然很快就有事要办,但在火车上,我们至少还是闲的,穿得与日常不一样,轻松一点,有什么不好。我支持你,我也喜欢现在的你,我们就让戴处长自己继续紧绷神经吧。” 戴独行耸了耸肩,“你这话可不要乱说,给安全处的女站长灌汤,那可是足够把你枪毙的。我啊,真后悔怎么只租一个大包厢,应该租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林昕有些脸红,慕千成却道,“这样才好啊。” “你当然说好的。” “那有什么,林站长自己住小间,我和你挤一个,不然你好意思让他与我们两个人挤一件大包厢。但你现在就这么安排了,你这是故意让林站长难堪啊,想不到你这么不怀好意。” 戴独行愣了一下,也笑了,“我这么做,也是出于安全考虑,而且我当时也没想那没多,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女同僚同行的。” “因为你的同僚中,本就没有多少个女的,而且你也不愿意有女搭档”,林昕指了指火车,“我们上去吧,可以上客了。” 他们乘坐的那一列都是大包厢,所以有列车员特意迎候上上落落的客人,看到林昕这样的打扮,那小列车员立刻就上前献殷勤,自然是想从这贵妇手中讨几个赏钱。 可惜林昕不是贵妇人,她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所以列车员只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一肚子气,只有在林昕进入包厢后,他才敢在过道里嘀咕几个词。 不过他嘀咕什么,林昕是听不见了,因为一进入包厢,戴独行就把门给关上了。这包厢看起来比一般的列车贵宾车厢都要宽敞些,在这个时代,旅途中有这种待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都不知有多少人连坐票都讨不到,而最近由于南下的旅客增多,有时候是连车子都难以挤上,有人硬爬上车顶,结果命丧旅途的事,也变得很常见。 看来今天的旅客也不少,过了发车时间,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自进屋子以后,戴独行就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天空,慕千成和林昕则并排坐在椅子上。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林昕的皮箱里,居然还有茶具和上好的茶叶。 “你不是说擅长这个,我想尝尝你泡的,这话我想说很久了,可惜没有机会”,林昕笑着道。 慕千成是哭笑不得,想不到这素来严肃的女站长有这么的时候,“好啊,这趟旅程正好放轻松些,到了上海才好干活。戴兄也过来喝杯暖茶吧,老看着天,是想看看天会不会变” 慕千成是故意逗戴独行的,他知道戴独行对于这些话还是很敏感的。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我就怕这天会变,所以才希望快些发车。京畿道有几处铁路,相当破烂了,若下起大雪,只怕我们就得被困住。” “你看会下雪”,慕千成已开始动手泡茶,在他们进来前,房间里已经有热水。 “我看下定了。” 戴独行的话全都是真的,车子实在是拖延得太久了,差不多误点了大半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当发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得停下车来,还是停在荒郊野外里。 诚如戴独行说的,天降暴雪,一车子的行人都被困住了。 好在这一带从未听说有什么土匪的,也不见什么列车强盗,虽然大家都希望车子能尽快动起来,但还不算焦急。 慕千成一直与林昕闲聊着,戴独行有时插插嘴,后来则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睡了两个小时,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给些时间慕林两人说话,不过有他在,慕林显然也不会说什么话的。 转眼已是晚上八点多了,车子还是停在原地。四周不是低矮的原野,就是黑黝黝的小林。据说这附近并没有太大的村庄,偶尔只会有猎户经过。 不过列车长已向旅客再三保证,车子不需要救援,只需要清理掉积雪,就可以出发。 但过了这么久,还是丝毫没有动静,旅客显然已不再相信这套说辞。为了稳定人心,车长再次出面保证,是牵引车头出了点小故障,但还是不需要救援,机械工已在维修,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出发了。 慕千成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所谓,而且趁着戴独行离开包厢的时间,他还逗弄了林昕一下,不过戴独行开门进来时,他们自然是得恢复正襟危坐了。 “上厕所上得这么久,车上没出什么事吧”,慕千成是特意找些话来说的,因为他看到戴独行的神色有些变化。 戴独行叹了口气:“你说这是针对我们的但看来又没有这个必要啊。” “你说的是这停车”,慕千成不是笨蛋,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我之前找到了车长,向他表明了身份,他带我去车头了,那里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慕千成看了看林昕才道:“林站长怎么看这事” 林昕的情绪还在刚才的玩笑中没有转换过来,吞吐了一回才道:“那有什么意义就算这车子不能动,我们也有其他法子可以南下,若想阻止我们,干脆直接来把我们杀了更好。” “我同意你这种看法”,戴独行点了点头,“列车上的犯罪可多着,未必是针对我们的,不过我们也需小心些。” 这自然是谁都同意的,不过慕千成还是不希望这趟旅途太压抑,“不过我们也用不着太紧张,不然敌人不杀掉我们,我们自己就先吓死了,就像毛副处长一样,他若不是那么多小心眼,体育场里,他早该获全功,但结果成功的却是戴处长,因为你有大将之风,处变不惊嘛。” “好了,用不着给我拍马屁,我不弄到你们那么紧张就是”,戴独行从衣袋里居然掏出了一副扑克牌,“时间还早着,消磨下如何” “原来你也会干这种事,我以为你也只是一个只懂杀人的木头”,林昕显然对此有兴致。 “戴处长怎么是木头,他永远都是一把刀,只不过有出鞘和在鞘里的区别”,慕千成说的也是大实话。 戴独行已洗过牌,“杀人的刀,也有用来削猪骨,熬汤的时候;杀人的人,也有歇息之时,而且只要你们没有需要我杀的理由,那我自然可以跟你们打打牌了。” 他说这话时,看了林昕和慕千成一眼。 慕千成就知道戴独行这人性情有些怪,说的好端端的,他又冷不妨给你一句硬的,让你对他的提防得从新冒头。 或者对于政客来说,这就叫恩威并施,但戴独行不是政客,他也不会用这些招数,这只不过是他性情中的一个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