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6章 圈套与陷阱（1）

    一大早，魏峻来到县委办公楼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小方早就来了。他把书记办公桌整理了一遍，刷洗了茶杯，给魏峻泡好了一杯原产地龙井茶。

    地面是保洁员早就清扫、清洗过的，几面窗户打开了正在通风。

    魏峻在办公桌前坐下了，示意小方出去。

    小方轻手轻脚地把所有的窗户关上，带上门退了出去。

    魏峻拨通燎原医院院长穆东阳的电话，说今天有时间，可以带他去省城跑项目。

    他所谓带穆东阳到省城跑的项目，就是燎原医院扩建项目。

    燎原医院这几年乱象百出，但由于城镇居民医保、城镇职工医保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全面覆盖，加之政府逐年加大对公立医院的投入，医院的收入逐年增加。由医保政策和政府直接投入托起的医院收入大单，暂时地、勉强地掩盖了医院的许多问题。

    前年，魏峻跟穆东阳商议，编制一个项目，由县政府在城西划拨一块地，建设燎原医院新院区。但是，这个项目在做通了淮堤市有关部门的工作，报道省发改委时卡了壳。省发改委的态度很明朗：国务院有规定，禁止公立医院举债建设，而燎原医院近几年负债较多、信用等级较低，拿不出3个亿来搞这个建设。

    跑吧，继续做工作，魏峻告诉穆东阳，项目都是跑出来的。

    穆东阳心领神会。

    两年来，魏峻时不时地带着县里有关部门到市里、省里“跑”这个项目，时不时地带着穆东阳到市里、省里打通关节，进展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县里项目经费和燎原医院账上的钱倒是没少花。

    每一次“跑”、打通关节，对象当然是手握各种大权的角色，茅台宴席是标配，数额不等的红包更是必不可少。

    上行下效，在“跑”这个项目的过程中，穆东阳早知其中真味、又逐渐进入佳境：他结识了做一名普通医生根本不可能结识的各级各部门领导；为自己评上副高级职称“制造”了一切必要的条件；帮不少领导安排了一大批人陆续进入医院工作，既得到当事人不少“表示”，也砸实了跟这些领导的关系；把自己的老婆提了职、女儿免试安排进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帮亲戚朋友也办了不少事情；自己很快成为淮县、乃至于淮堤市知名的能人、“年富力强”的专业技术干部……。

    特别重要的是，通过这个项目的运作，穆东阳自认为、淮县老百姓也大多认为他成了县委书记魏峻面前不可多得的红人。

    淮县人都知道，成为魏峻的红人必须具备几个标志：

    一是随时可以跟魏书记通电话；二是可以不经预约和通报就出入魏书记的办公室和住处；三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跟魏书记汇报、交谈。

    这些，穆东阳都做到了。

    当然，作为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不光为魏峻在淮县、淮堤市、省城、甚至于其它地方的个人消费买了单，还不走样地把魏峻交代的事项一一办妥。

    听说魏峻又要带自己出差，穆东阳心情也很复杂。

    他坐在办公桌前，手握电话停了几秒钟，怯怯地说：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报告魏书记，完善我院这几年购置设备手续的工作大体可以了，几次补上的设备管理委员会会议记录只缺一个专家的签字了。”

    魏峻轻蔑的说：

    “哦，那还不好办嘛！”

    穆东阳赶紧说：

    “不，不太好办，这个人是我院普外科主任，设备管理委员会7名成员中唯一的正高职，也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林桐主任的爱人，叫周玉洁。”

    “她要怎么样？”

    “问题是她不要怎么样，就是软硬不吃。我昨晚还专门找她呢。”

    “那怎么不拿掉她？”

    “不好拿她呀，她是我院外科系统唯一的正高职，在省市医学会都担任有重要的学术职务，有一定的影响。再说，即使现在把她拿掉，新顶替她的人补签了这些手续，也经不起检查啊。”

    魏峻听到这些有的不耐烦了：

    “好了，这事儿既要抓紧，也不能cao之过急，一定要稳妥、不留后遗症，加点力度好好做她的工作吧。”

    “好、好，那是那是。”

    钟诚在魏峻办公室门口碰上了闻立中，这哥儿俩不约而同地来见书记。

    大家昨天一天其实很忙乱，新到一地，见见书记，一来交换一下基本思路，二来看看书记近日工作上有什么安排。

    在现有政治体制下，县委书记是县域公共权力金字塔的塔尖，俗称“老板”、“一把手”。他的思路决定着县里几个班子的思路，进而决定着整个县域的政治生态和社会面貌。

    在重要工作、重大事项上向主要负责同志报告，既是组织原则和工作要求，也是政治规矩和政治伦理。

    见钟诚、闻立中推门进来，魏峻刚刚放下电话，立即站起来热情地表示欢迎：

    “哈哈哈，你们哥儿俩一起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钟诚笑着说：

    “来向书记报告工作，也认认门儿。这不，刚到你门口，正好碰上立中书记。”

    闻立中也跟着说：

    “昨天没有来得及跟书记汇报工作，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魏峻说：

    “不急不急，快坐吧。”

    打发钟诚、闻立中坐了，魏峻招呼小方进来沏茶，自己在办公桌前坐好了，就说：

    “怎么样，二位的办公室还满意吗？”

    钟诚说：

    “季海那间屋我基本上没动什么，用来办公足够了。”

    闻立中附和着：

    “不比我在政研室的条件差！”

    魏峻笑了笑，说：

    “我们是贫困县，无论如何跟省里市里的办公条件、生活条件没法比。我特意交代两办，钟县长、闻书记是省里市里来的重要领导，你们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工作生活条件，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顿了顿，他接着说：

    “关于县委县政府近期的工作，是这样的，在你们来之前，县委全委（扩大）会议、县人代会都已经开过了，对我县今年全年的工作作出了认真的安排部署。对于我在全委会上的报告、人代会上的政府工作报告，各乡镇各部门都在学习贯彻。虽然季海出事了，但他在人代会上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并不是他个人的意见，是县政府集思广益、县委同意、全体县人大代表审议通过的，所以不能随意更改、必须贯彻落实。”

    钟诚听了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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