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14章 走过去、贴近了（1）

    淮县代县长钟诚8点钟不到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办公桌上几叠整齐的资料，那是他昨天傍晚下班前对政府办公室主任黄元林的交代：明天上午上班前，前几天化解信访积案分析会上安排的3个信访样本积案化解方案，一定要放在我办公桌上。

    他坐到办公桌前，对尾随进来的秘书程刚说，所有来访的干部群众客商，一律9点钟之后见。

    淮县党政机关上午的上班时间跟全国大多数地方一样：8点钟，但是，县委县政府办公大院往往到了9点钟，还有人姗姗来迟，甚至有人来上班时还带着吃的。

    大约花了个把小时的时间，钟诚把这个3个方案看完了。为了把这些积案琢磨透把方案拿准，他随即在国务院和省市政府网站查阅了有关的法律规定政策安排，搜素了一些类似的处理案例。

    他越来越有信心，透过65个信访积案特别是这3个样本积案的化解，一定可以极大地推动全县400多个信访案件的解决，如果半年最多1年的时间基本化解信访存量，形成良性信访管理机制来遏制信访增量，那么，淮县的政治生态和政务环境就会大大改善，而这正是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迫切需要的。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叫来政办副主任林桐。

    不大一会儿，林桐敲门进来。

    “钟县长，您找我？”

    钟诚开门见山：

    “你今天上午忙什么？我们去王湾的老柿树村去看看怎么样？”

    “看什么？”

    “老上访户林富安等人反映征地补偿不合理的问题，不是立中书记在包保吗，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林桐站在桌前，实话实说：

    “不怎么样”

    “怎么说？”

    “大白天这个时候，农村的老百姓外出打工的都不在家，在家的都在地里抗旱，我们去了也只不过是见见村干部，听他们解释解释林富安和老百姓是怎么胡搅蛮缠的。”

    钟诚一听，林桐话糙理不糙，就笑了笑：

    “那你说什么时候去合适呀？”

    林桐走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来，接着答道：

    “傍晚，老百姓收工了，找人好找，人家也有时间陪你聊。天晚很了也不行，现在农村晚上都是黑灯瞎火的，治安状况也不好，老百姓跟陌生人说话担心隔墙有耳，还担心问题说多了遭人报复。再者，下乡看实情听真话不能光找村干部，谁的事儿就要听听谁怎么说。”

    钟诚听了觉得言之有理：

    “哦，那今天傍晚，我们跟立中书记一起去老柿树村看看？”

    “不太合适”

    钟诚觉得今天林桐有点奇怪，就问道：

    “又怎么了？”

    “我家就是老柿树的”

    钟诚暗暗地吃了一惊，想想自己如此关注林富安信访案件，竟然不知道林桐就是老柿树村的人

    他觉得事情可能远比自己起初想象的要复杂，就冷静地问：

    “林桐同志，就因为你家是老柿树的，连调研工作都不能去了吗？”

    林桐同样冷静地说：

    “是的，我是老柿树走出来的最大的官儿，虽然我这个官儿在中国政权架构甚至在县级都不值一提，但是，林富安信访案件非常复杂。您和”

    闻书记带着这个案件到老柿树下访纯属正常，但如果我跟着去，就非常敏感，导致乡村干部和村民这明显对立的两方都非常忌惮。其中，乡村干部会

    歪曲我借助公职之便帮助村民，导致上访事态扩大，又给新来的县领导出馊主意；而村民们一直对我期望过高，这一下如果诉求不能立即得到解决，就会认为我以及我们都与乡村干部沆瀣一气，放弃对我们的信任。”

    钟诚直言不讳：

    “那么，你因为家是老柿树的，就不能面对这个信访案件了？”

    林桐同样直面矛盾：

    “当然不是，我参加工作起就没有离开过淮县，从事政府法制工作多年，对淮县的一草一木人事变迁了如指掌，这几个信访案件包括林富安的这个，我都了解内情，完全可以向您详细报告知无不言。但是，恕我冒昧，我认为您和闻书记走马观花去老柿树看看，形式大于内容，当然可以了解一些民情，电视台再报道一下，有利于体现新来的县长作风亲民，但是对于从根本上化解这个积案，确实意义不大。”

    钟诚听了，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平心而论，林桐的这些话，听了刺耳，但确实不无道理。

    他忽地站起来，严肃而恳切地问：

    “那么，依你来看，如何从根本上化解这个案件？”

    林桐也跟着站起来，果敢而坚决地回答：

    “很简单，不能再隔靴挠痒，而要剥rou见骨。一是按照信访案件化解程序认真核查涉及到的人事账，要害是公开。涉及公民切身利益的重大事项必须公开，这是依法治县的必然要求，也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基层征地补偿的方案对象标准等既不涉及个人**，也不涉及商业机密，更不关乎国家秘密，公开是规定，不公开才是必须说明的例外。无数的贪腐和矛盾都是暗箱cao作发酵培植的。不见阳光，腐rou才会蛆蝇丛生。这个案件在信息公开中必然还会冒出更多的本应告知天下却至今不为人知的东西，也必定会帮助问题解决。二是秘密调查新老材料特别是新的举报证据，要害是查实取证。凡是没有事实的观点都是苍白无力的，凡是不能查实取证的事实都是摆不上桌面的事实。随着法治进程加快，我们正在进入证据为王的时代。多年来，淮县的很多事情都在查实取证上出了问题，根本症结在于利益驱动和权力干预。我可以举出太多的这方面的例子。假如这个案件新的举报证据不能得到认真查实，案件的化解将被重新打回原点。三是必须取得上级特别是淮堤市委分管最好是主要负责同志的理解支持，要害是市委支持县委不挡。”

    钟诚转过脑袋，紧紧盯住林桐的眼睛问：

    “此话怎讲？”

    林桐锐利的目光直接迎上去，一点儿也不躲闪：

    “不能否认我们还处于一把手政治时代，对于这个案件的化解，无论我们做了多少工作，县委一把手完全可以一句话叫停。这个案件形成积案并且小事拖大大事拖炸矛盾越积越深，淮县人都知道绝不完全是乡镇书记村支书所为，既然涉及市管干部，要想推动化解没有市委的支持就是空的。”

    钟诚紧接着问：

    “那么县里谁有可能涉及此案呢？”

    林桐说话滴水不漏：

    “那要以查实为准，但是目前老柿树村的百姓质疑最多县里议论也最多的有2个人，当然仅限于在这个办公室跟您说，我并没有证据，一个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孙正光，王湾乡党委书记王杨是他的妹夫；一个是县政府副调研员政办主任黄元林，他是老柿树村党支部书记刘金武的亲表哥。林富安和老柿树百姓上访反映问题主要指向，就是王刘合伙贪污冒领征地补偿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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