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繁花空落
乐坊后院是一片山石小池的花园,碧波水池占了园子大半,曲曲折折的栏杆路建在水池之上,蜿蜒着与一侧的雕花走廊相连,怪石假山随处可见,苍翠矮松云柏此时修剪的姿态各异,各色的花在此生的越发娇嫩,香气氤氲了满园,让人好生沉醉流连,远远望去,虽是人工的园林,却是如同一幅自然宜人的流畅山水画。 白玉带着倾落行至乐坊后院,花园处的走廊边,倾落见着这处精妙的园子,只觉得眼前一亮,一直住在地宫之中,地宫虽然是天下第一巧匠设计修建的,但华美有余,灵气却不足,怕后人盗墓打这地宫的注意,设计的机关重重,总有一种隐秘无趣之感,而此处的景虽然没有万秦岭万里苍山翠树连绵的磅礴气势,但却胜在精巧灵动,生机勃勃。 “这里也是长恭设计的么,的确精巧非凡,让人瞧了新奇。”倾落看着园子说到:“小的时候也见过些庭院园子的,却没有太多的印象,从小见过的人也是极少的,除了红姨和长恭,这些年也只与师傅和刺朵接触过,与我说过话,还有的话,便是今日与你说的这些了。” “自七岁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有炽火红莲的火毒,红姨就带我到地宫,拜了师傅,随师父修习一些武功心法,在寒池冰室运功克制火毒,我这些年从未出过地宫,勉强算见得的也就是万秦岭的绵绵群山,以及离幽谷上的不败梅花林,那里的梅花可是花开四季呢,极为奇特,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些,没什么有趣的。”倾落一直说着,也未看着一旁沉思的白玉。 白玉神色萧萧簌簌道:“这世间至毒的炽火毒莲的火毒噬体,伤尽心肺的痛苦,到了姑娘口中,竟是那般漫不经心,稀松平常,自幼遭逢不幸,孤苦无依,但姑娘却皆忍了过来,不轻贱生命,不悲天悯人,姑娘的坚韧豁达的耐力确是常人所无法比的,白玉着实的佩服。”白玉听她说完身世遭遇,确实对她心生敬佩之意。 倾落看了一眼他,说到:“生的如此,不能逆天改命,便也只能接受了,年幼时也曾哭过闹过,怨恨过,却从未想过轻贱生命,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就结束,总觉得抱有希望,许着有一天,这毒能解了,我也能如一般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了。” 倾落说完又想了想,说到:“从前也未和他人说过这些许的话,许是人们常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思及自己时日无多,有人肯听我说说话,便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罢,幸好你也不嫌我唠叨这么多。” “姑娘日后若有什么心事,或有想说的话,都可以告知白玉,白玉洗耳恭听。”白玉正色地对她说。 “对了,刚刚在大厅,听你们说那比赛、夺魁的是什么事情呀。”倾落忽然想到那个让长恭都万分慎重神情的文乐师说的话。 “这件事可是件不小的事情呢,这北周的大冢宰下令月余之后要为皇帝选妃,而选妃过程之中需要数名乐师、舞姬和乐伶,一来是为了册封皇妃的大典表演,而来呢,进入宫廷作为宫廷的乐师,舞者,这可是极大的荣誉呢为了选出最优秀的乐师和舞者,设下了一场才艺的比赛,审核周国的乐师和舞者,胜出的就会进入宫内,作为宫廷乐师,为选妃典礼做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的比赛一定是极为壮观呢,水墨乐坊是长安城第一的乐坊,刚才见那舞蹈的确是曼妙蹁跹。”倾落说到。 “那舞蹈虽然是费了很大心力排练的,但是长安城里各处乐坊这些年也是各出奇招,而且水墨乐坊的舞者最近离奇受伤,新的舞者功力又不到位,只怕是其他乐坊偷偷动了手脚,水墨乐坊这次怕是难保第一的名声了。”白玉一脸愁容的说到。 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园子中传来一片欢声笑语的莺莺燕燕之声。 白玉看了一眼说道:“想必又是这乐坊的姑娘们偷懒,在那里闲聊休瑕了,姑娘可愿意去瞧瞧。” 倾落想了想刚才那些莺莺燕燕曼妙多姿的佳人们,虽然各个秀美,但那扑面而来的浓重脂粉味,却让她不是很喜欢,便道:“乐坊姑娘虽然各个是绝色佳人,但是我却不喜热闹,还是不去扰了大家的兴致了。” 本是想从走廊边过去,但眼尖的姑娘见到白玉和倾落,高声道:“白玉公子这是带着月公子的客人转这园子罢,不知道有没有兴致与我们姐妹们一同吟诗题字喏,姐妹们可是诚心想结识这位傲世而立,被月公子赞为宛若仙子的佳人呢。”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粉衣的华丽女子,一副人未到笑先闻的姿态,话语中却是一种讥讽的意味。 倾落见此,也不想给白玉为难,便说:“那边去瞧瞧罢。”倾落跟着白玉便往那处凉亭走去。 “我本说月公子看重的什么妙人儿呢,见meimei容貌的确是清秀的很呢,只是却觉得meimei这小脸缺失血色的很呢。”那说话的女子身着大朵牡丹刺绣的烟纱碧霞罗裙,发间珠翠叮当,一双丹凤眼,弯弯的柳叶眉,一副娇柔魅惑的姿态。正是刚刚在舞台上舞蹈的女子之一。 白玉笑着说道:“倾落姑娘自幼体弱了些,容貌上确实缺些血色,但更显得不落凡尘之气。” “白公子倒是十分护着这倾落姑娘呢,别人的事情你倒了解的仔细。”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轻轻白了白玉一眼,撇过头去。 “她不过是爱开玩笑罢了,打趣逗人的话说得没分寸了,倾落姑娘,莫要在意,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一同听听诗题几句词。”说话的是在舞台之中跳舞的红衣女子,倾落记得她说她叫郑妍,此时她换下那身红衣,换了一件明黄色的衣衫。 倾落只淡淡的对她说声“谢谢。” 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子说:“满园的花儿开得正好,我们就以这花为题吧,做几句诗词可好。” “那我便先说了,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一浅绿衣衫的女子说到。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另一粉衣女子低头想了想,说出了诗句,说的是夏日荷花。 “泉涌湍于石间兮,菊扬芳于崖澨。澡秋水之涓涓兮,玩游鲦之澼澼。”黄衣的郑妍说的是秋日的菊花。 轮到倾落说了,自然是要说这冬日的梅花,倾落思索了一下:“花无百日空落尽,开落年年约略同,粉琢玉砌去匆匆,刺眼繁华转眼空,自开不败如雪乱,不曾遇着赏花人。” 郑妍柳眉微蹙,说到:”倾落姑娘这诗是自己做得?姑娘说的是这冬日梅花,可这梅花怎么会有四季尽开不败的呢。” “这诗的确是自己做得,四季皆开的梅花,我自然是见得了,不仅见过,而且终年相伴。”倾落见到的梅花是离幽谷内寒池冰室之上百开不败的梅花,一般的人进不了万秦岭,确实没见过也不曾知道。 那衣着华丽的女子却一副讥笑的神情,说到:“姑娘莫不是拿我们姐妹寻开心呢吧,这世人都知这梅花是冬日才开的,越是寒冷开得越是娇艳,这炎炎夏日又怎么会生出梅花呢。” 倾落也不在意,只说了一句:“长安城外五里外,万秦岭离幽谷之内确有这样一片梅花林,那底下是这世上极阴之地,姑娘若是有兴趣,去看看便知了。” 万秦岭离幽谷这样的字眼,对于倾落来说是稀松平常地,但对于这些生于繁华都城的女子来说,那就是了无人烟的恐怖地带了。 每个人再看倾落的时候都是一副古怪模样。 “终日看花不是花,绿黄才匀遍地洒。可怜西风负良夜,落地缤纷终是家。”忽然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是一个一直坐在亭边的女子,面貌并不算出众,但眉宇之间总觉得有淡淡的哀愁。
倾落听她说的是春日桃花,但却是凄婉飘摇的悲凌之感,这些女子在这乐坊里,自食其力,也不用沦落为青楼女子,命运还算幸运,只是女子终有年老色衰之日,最终也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只盼得他日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子,了此余生,若遇到的男子不能真心待自己,即便见他妻妾成群,也只能自怨自艾,没有任何办法,无论怎样的女子似乎总躲不过,出离相似的结局,从来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那女子说出诗句之后,周围的女子眼神中都有些许的无奈与伤悲,对于她们来说,这一世若能遇到一个,赏花惜花之人,便是重要的不得的事情了。 “风华不过一指流沙,苍老也不过一段年华,人生来不过,只此一生只此一世,有人陪伴自是好的,就算没有,不如一人鲜衣怒马,逍遥四海,让自己乐得自在,终此一生都是喜乐,难道不好么。”倾落对着那女子说出。 最开始提议吟诗的绿衣女子说:“姑娘说的简单,可是女子生于世上,本就不如男子活的自由快活,那些官吏富豪家的小姐,在父母的荫蔽之下,一生锦衣玉食万事不愁,自然过得好,但我们生的穷苦人家或是自幼丧失双亲,好不容易学得一些本事,养活自己,不用沦落风尘,已经是月公子给予我们的活路了。” 那女子顿了顿又说:“可是乐坊需要不断教习新人,我们也终有跳不动的一日,日后我们也不能一辈子的年华都在这乐坊里,自然是有寻那愿意为我们赎身之人,便也安生的嫁了,还能经得起多少生活的颠沛流离,这命运折腾了呢。” “男子如何,女子如何,自己过得开心,又干旁人什么事情了,生活之中的颠沛流离与挫折磨难,终有一日会过去的,只要自己不甘心,那终究会有一条出路的。”倾落对她说着。 “若我愿意陪着倾落颠沛流离,红尘相伴,天涯相随呢,你是否还要一个人过那一人鲜衣怒马的孤单日子。”倾落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长恭,一直未注意,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倾落看他一眼,觉得他是再打趣自己,便说道:“怕是我说不要,你也非要紧跟着我吧,就算我要躲,怕是也躲不过你,有你陪着,倒也算是一路开心。” 长恭哈哈大笑,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回她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说道:“倾落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这时忽然响起一段笛声,轻灵缥缈,一缕缕笛音缓缓而来,悠扬之音,如泼墨山水画卷徐徐展开,婉转之处,如月下溪边静谧的水波缓缓流淌。 倾落听到那熟悉的笛声极为高兴,对着空中叫了一声“师傅”。 众人只见空中忽现一个白色身影,一墨发男子手执一玉笛,衣和发都是飘逸如波,随微风飘动,衬得悬在半空的身影,一副仙风道骨之资,眼中有光泽流动,永远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气质,与长恭那种霸气却又温柔,玩世不恭,却又耀眼妖媚的凌人气势不同,萧卿尘是永远温柔细腻的气质,但隐约之中还有一种天生王者之气。 ~~~~~~~~~~~~~~~~~~~~~~~~~~~~~~~~~~~~~~~~~~ 师傅来了,霸气外漏温如玉的师傅来了,这位师傅姓萧哦,至于为啥姓萧呢,身份自然是不简单的,作者凉七七打滚求收藏,求关注,师父的身份,日后揭露,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