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再现其三：不死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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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们是这样称颂的，称颂尼德兰的王子讨伐了由侏儒变成了魔龙的法夫纳(Fafnir），并且在此战中得到了不死的rou体和日后被广为流传的“齐格弗里德”之名 ———换句话说，在未曾讨灭过那条魔龙前呢？ 他依旧是尼德兰的王子，并且获得了尼伯龙根一族的土地、财宝，乃至于日后时刻不离身的圣剑巴尔蒙克，只是像在诗歌中所歌颂的那样，他迄今为止往后的所有人生、都建立在“已经杀死了法夫纳”的前提下 身上所穿戴的龙铠缓缓化为血水融化在空气之中，那是自然，因为赐予他这副身躯的存在并没有死去，那么也就没有“获得”这一说法，不死之身因它的存在而溶解，法夫纳……法夫纳，构成了他传说的存在啊 “你做了什么呢，战士” “如你所见，将神话拆解罢了” 就像是积木一样，崇抽掉了中间的那一块，从而导致的便是积木最上方的一切都崩坏倒塌了，将神话倒退、在这现世中将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的理由给完全消灭，这就是他所持有的、能够弑杀神明的武器啊 “现在请开始吧，展现给世人看看，你究竟是如何从它的手中活下来、并将其杀死的” 咆哮、而后展翅高飞，邪龙———法夫纳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之中，按部就班的，它向着讨伐自己的勇士露出了獠牙，而勇士则必须回应，因为那是命中注定的 “……” 齐格弗里德沉默着摆好了架势，没有回避的可能性，正是因为它存在，所以他才存在，两者从被人类所谱写以来便是共生关系，齐格弗里德命中注定要去挑战法夫纳，而法夫纳则同样命中注定的要死于他之手 “哈……咳！差点因为窒息这种理由死在这里” 贝阿朵莉切脚步虚浮的走到崇的身边，而后身子一歪便干脆的躺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很好啊……虽然比想象中的要差上一点，但计划成功了不是，笑笑啊，咱可是赌上性命给你争取时间了” 贝阿朵莉切见崇只是默许了她的举动后也只能有些疲倦的笑笑，而崇只是注视着，注视着眼前魔龙和人类的共舞，他竟有些着迷，因为这是这个时代所无法“重现”的战斗 魔龙高飞、冲刺，用獠牙和利爪欲将敌人开膛破肚，它从口中吐出足以融化钢铁的烈火，它的身躯在展开双翼时足以遮天蔽日，它不用睡眠也不用休息，仅通过呼吸便能够不断的向身躯传输庞大的魔力 勇士挥剑、躲闪，赌上性命和荣耀与魔龙拼死一战，他的眼瞳中仅仅只映出漆黑的身影，他的心跳化为不退的战鼓，不会逃避也不会畏惧，仅以人类之躯便敢于向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挑战 “就像是我和你一样……但很遗憾，这次你才是会被讨伐的“龙”” 崇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喃，来吧，履行你生前所立下的古老契约，异名为“齐格弗里德”的英雄啊 “听着，我给你下达的诅咒是———” 少女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屠龙的勇士抹去身上的鲜血，而后轻轻喘息着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彼方 ———他看见曾经的挚友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 ———他看见宣誓向其效忠的王死于兵刃之下 ———他看见挚爱的妻子被勇士斩下首级 ———他一时、看见了自己死后的事 “现在、将你自雾之国取来的魔剑重新投入死者的怀抱之中吧” 无法拒绝，就如同生前一样，只要有人请求就必定会去完成、只要有人有难便必定会伸出援手，但就是这样的英雄，却唯独在有关于自己的事上无法称心如意 崇一张嘴，硬生生吐出一大滩的鲜血，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英雄就像是正义的掠夺者，他们被天赐予使命和武器，那么相应的，人类也可以摧毁他们的使命、掠夺他们的武器，所以他这样做了 你必须如诗人传颂的那般无私，必须敢于面对世间万般的艰辛———这就是少女为他加以的诅咒，因此，在他人开口请求的刹那他就必须履行契约，齐格弗里德任凭佩剑从手中掉落至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死者之国的深渊之中，人间的歌颂使其变得宏伟，但相对的，他也必须如歌颂般那样的宏伟 “吼！” 魔龙嘶嚎，而英雄已无可与之搏斗的武器，但他的目光灼灼，只是孤身以这被人类所束缚的身躯往前踏立一步 “强弩之末了，他撑不了太久” 贝阿朵莉切虽然虚弱，但却因英雄此时的困境而露出了几近恍惚的兴奋面容，崇只是默然，明明没有什么好亏欠的，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龙依旧是龙，骑士依旧是骑士，但这次他们之间已无善恶的分界，不为他人、不为自己，就像是余火燃烧着自身最后的一点光，这里已经没什么龙和骑士了，有的只是一曲空谈罢了 “余火快烧尽了……” 崇的低喃像是一语双关，能够将幻影召唤至现世的火即将结束，而眼前的生命余光也将重新归于几近于无穷的混沌之中 英雄想起从家乡远去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在为王国中最出色的勇士献上祝福，他不知前路，也不知有朝一日会在何时落幕，日后的功绩与荣光都只是单纯的因他人的请求而去做、而达成，所以直到最后，他也不曾明白为何只有自己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眼前的幻影产生了扭曲，它不再是飞腾的邪龙，而是烧烈着整个王国的大火，他再度看见刚才的景色，在他死后，有人哀伤、有人嘲笑、有人畏惧、有人默然，而只有他自己，在死时却露出了安适的笑容 （啊……是这样吗…克里姆希尔德） 他想起自己故妻的名字，在他死后，舞剧方才进入了高潮，他所爱同时也深爱着他的妻子为了给他复仇，从而成为恶魔的契约者并杀害了他曾保护、爱戴着的人们，他不曾知晓过这些，他只是觉得，若是自己死去的话、人们便不会再因什么而争吵对立了吧 ———讨伐了魔龙的英雄最后变为魔龙 ———而后、他死于挚友的义之一击下 他还想继续再想下去，但是却发觉幻影已渐渐消退，只有自己还存在于这片已不属于他的时代之中，独自一人 ———因为魔龙的利爪已贯穿了英雄的心脏，胜负已分 “真是辛苦你了，屠龙的勇士” 他瘫倒于血泊之中，一如生前，他的胸口已无药可救，在一片恍惚之中，他望见少女蹲坐他的身边，她的容颜似是与熟识的人相近，安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英雄本该咆哮、本该怒吼、本该对这卑劣的手段发出无止境的咒骂，但他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眼前的幻影已经消逝了，但英雄却如同回味般，让身体和意志无视了世界的法则从而未在第一时间回归原初 “谢……谢…” 而后，他的身躯逐渐僵硬、腐朽，并且缓缓消逝至尘世之中，少女在无人能见的角落里看着，嘴里轻轻的哼起尼伯龙根的歌谣 英雄、沉眠于黄金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