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正的魔鬼
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段横才无比虚弱地从草地上爬起来，那朱昱等四人依旧是在远处自行静坐，他们很自觉，不会因为任何古怪的事情来打扰段横。 而此刻的他，心情早已恢复平静，除了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灵觉的损伤。 是的，昨夜他看起来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但实际上则不然。 灵露在这修仙界之中是最普通，最寻常可见的，但此物是如何而来，具体隐藏的秘密是什么，却未必有多少人知晓。 可是段横竟然能一窥其中玄机，这难度得有多大？ 而且还是段横心有所悟，借助灵觉爆发的时候，才能稍稍一窥。 至于原因，现在看起来很简单，那就是，灵露之中，是蕴含着一丝生灵之气，但这一丝生灵之气太过脆弱，太过渺小，任何一点的波动和窥探，都会让其中那一丝生灵之气崩溃，继而消散，这玩意不会因为你的修为有多高，就给你半点脸色的，爱谁谁，就这么叼！ 这就是为什么整个修仙界，在每天晚上，都有无数滴灵露落下，有无数修仙者在收集吸收灵露，但能够因此获得巨大好处的人，却寥寥无几，甚至，有可能不存在！ 事实上，段横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太幸运了，假若事情再重新来一次，他都未必能窥探到这个秘密。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他从七八年前开始，除非实在没办法，但只要有机会，有时间，他每天晚上都会一如既往地。用最虔诚的心态去感应灵露，吸收灵露，而且从来都是两滴，绝不多求。 他如今的灵觉能达到这个层次，与这个习惯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所以这样看来的话，他能有昨夜的幸运。似乎又是必然的。 “生机之气，死灵之气，原来，这灵露就是这个世界的两大根基力量之一的具现，还真是奇妙啊！” 段横低声自言自语着，脑海中也浮现出昨夜他感应那一丝生机时的感觉，相当玄妙。 “死灵之气，确保所有人都会死，且不会重生。包括九大天帝在内，也无法逃离死灵之气的侵蚀，他们只能使用各种方法来拖延，所以这很公平。” “而生灵之气，则是确保即便在这个世界上最荒芜的沙漠里，也能够有一种力量，让生命得以延续，没有谁更高贵。也没有谁更低贱！原来，这就是灵露的秘密。生灵之气的秘密，也是整个修仙界会亘古存在，永远不会毁灭的真正原因所在啊！生与死的平衡，真是绝妙的平衡！” “每个人，每个生命都有资格获得灵露的沐浴，但往往是在你不经意之间。那种生机的力量就已经注入你的生命之中，不会有任何的偏颇，但是，若你刻意地，努力地想去收集灵露。吸收灵露，反而会在第一时间破坏掉那灵露内部最最珍贵的生机的力量，得到的，只是一个皮毛，这也就是灵露为何永远被称作是鸡肋的原因。” “但是，我昨夜的行为，虽然能够额外窃取到两滴蕴含着生机的灵露，但其实是等于我在挑战这个世界的根基本源，所以这反噬才会如此厉害，这假若我能一口气额外窃取到两百滴，两千滴，两万滴灵露，会不会一下子就有天劫出现啊？” 段横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收获大于损失的行为，因为若是一个人能长久地窃取额外的生灵之气，他可不就等于获得了永生，听起来这感觉真不错！ 接下来，段横什么也不做，他现在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然后，就要等着以那两滴生机灵露为引，酿造出来的灵酒，会有多么的神奇了。 一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段横遭到的反噬伤害才渐渐恢复。 而这段时间里，黑旗猎人团的老大姬宽，似乎终于与他的那个老对手马腰子谈妥了条件，双方开始联合起来，以这座山岗为依托，修建起一座前所未有的堡垒，按照计划，大约能够在两年内完成第一个阶段的建设。 至于这城堡的设计者，当然还是某个在地球上的建筑工程师，据说眼睛都不眨地拿出来一大堆堪称绝妙的方案，直接就征服了姬宽和马腰子。 段横闲着无事，就抱着一堆梧桐木，坐在高岗上，一边将其削制成木条，以便制作酒桶，一边则看着那热火朝天的堡垒建设，感觉这生活，竟是一下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不过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只怕是分外的替朱昱，林玉楼等四人不值，因为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除了每天六个时辰傻乎乎地静坐，然后就是不断地消散自己好不容易修习出来的仙鼎，这简直就是傻缺啊！ 更蛋疼的是，段横对此根本不闻不问。 这不是坑人吗？ 甚至开始有人在暗中下盘口，赌朱昱，林玉楼四人谁最先支持不住，选择退出？或者是谁最先崩溃，痛哭流涕地直接一刀子把段横给捅死？ 为此，姬宽这两天没事就在段横身边转悠，生怕他被干掉。 对于这一切，段横只是当笑话一样，每天都是懒洋洋的躺在大太阳底下，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就修理一些梧桐木，除了预定的给仙灵稻田施展祈雨术，表面上看起来，竟是什么都不干。 但实际上则不然，段横的酿酒计划一直在稳定地进行着，三千石的仙灵稻米，全部用来酿酒的话，可是很费些力气。 这些酿造的灵酒，段横是准备给朱昱，林玉楼，刘柏，吴少祥饮用的，但时间，会是三年后。 换句话说，他们四个人谁在这三年里坚持不住退出了。或者是谁在三年内没有将修为消散到童生位，那么他就可以滚蛋了，一口灵酒都不会喝到。 这一批灵酒固然没有段横自己饮用的灵酒那么神奇，却也不会太差。 而朱昱这四人，经过三年的静坐，再加上消散仙鼎。使用‘快字诀’修复体内的暗伤，淤血，会让他们的根基稍稍恢复到一个正常状态，到时候，再有段横的灵酒大幅巩固元气，修复根基，增加灵觉，那么，当他们重新进阶秀才位的时候。其凝聚的仙鼎，少说也会是第二等级，甚至若更好一点的话，达到第三等级都不在话下。 这种改变，绝对是天翻地覆的。 现在就看他们的心性，到底经不经得起这种考验？ 以上这只是段横对朱昱四人的试验，而他自己也是在着手着将青蛇鼎缓缓散掉，这听起来很可惜的。简直比用百元大钞点火取暖还可惜，但他没得选择。他要想真正成为这修仙界中的一员，真正能够与其他强大的修仙者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就必须保证，他凝聚的仙鼎是第四等级的。 而为了这个目的，段横也不得不再次大幅延迟他修习煞气术法的时间，因为要想转化煞气。就需要大量的仙灵之气作为支撑。 “只是希望，那魔鬼一样的洛青娘，能够将她最终发动的时间再延迟一些吧。” —— 时间一晃，就又是两年过去。 姬宽与马腰子两个猎人团联合修建的超级城堡已经初具规模，而洛青璃的望月州。在经过整整五年的建设后，已经是进入了稳步发展的阶段，随着各大望族的进驻，原本荒凉的大地上，一座座屯堡奇迹般地出现。 大量的荒地被开垦出来，潮水一样的仙灵稻米瞬间淹没各大商行，由于运力不足，价格也是一降再降，眼看着，就要达到赔本的警戒线了。 但是，如今靖江之上，所有的船只都是被用来运送其他物资，或者是人员，已经没有多余的哪怕一艘商船能抽调出来了。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阵痛，美好的未来依旧在前方。 段横就是在这个时候，用两年的时间，将他青蛇仙鼎重新散掉，如今，他又变成了童生位。 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只要一切顺利，再有两三年时间，他就能真正地跃升进士位，到那时，他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修仙界中的一员，而非奴隶，庶民，或者，仅仅是炮灰。 只是这一日天明时分，当段横睁开双眼，他就骤然感觉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心悸，然后他就看到，不知何时，在他前方十米外的地方，一个白发男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段横此刻的震惊是可想而知，要知道自从他的灵觉突破瓶颈之后，就算是马腰子手下的第一个高手，一个县丞位的修仙者，都无法潜行到他身边三百米外。 但是现在，这个白发男子，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面前。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了三下，段横就迅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他就缓缓站起，迎上那白发男子的目光。 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人，好可怕，简直是如同高山大海，巍峨高耸，浩瀚无边，他都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 除此之外，这个男子简直英俊得不像话，尤其一头白发，再加上那忧郁且悲伤的目光，饶是段横是一个纯粹的男人，都有点要心碎了感觉。 估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抗这种夺天地造化一样的男人吧？ 不过这个念头才闪过，却让段横迅速抓住了一个线索，进而隐约猜到了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 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真正要命的是，段横终于在这灵光一闪之间，想到了，他想到了在洛青娘的那个庞大布局中，一直所缺少的那个环节是什么了？ 而如今，这个最关键的环节，整个庞大布局最精华，最令人难以想象的部分，就这么直接就出现在段横面前！ 但，为时已晚！ 因为洛青娘的整个布局，已经完美的，无可争议的，不可抗拒的，轰然合拢！ 至此，将天翻地覆，鬼哭神嚎，天下大变！ 再无人可以更改这个结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段横相信，他此刻一定是脸色苍白如雪，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和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微微退后一步，段横就躬身施了一礼，“草寇段横，见过冰王子殿下。” 那白发男子，似乎并没有听到段横所说的话，只是依旧沉默着，但他目光中的悲伤，却好似止不住的潮水，向着四面八方涌去，转眼之间，整个山岗上，都被厚厚的寒冰覆盖，飞雪飘零，寒风泣号，简直是天地同悲。 “阿月死了？” 终于，那白发男子开口了，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但却又混合着无法抹去的悲伤，柔柔软软的。 “她就死在你面前？为什么？” 仅仅是几个字，段横就好像承受了一座大山，他很想什么都不说，他很想逃走，他甚至都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他没能拦下啸月姬自杀？那样的话，洛青娘的庞大布局，怎么也不可能成功的。 但他不能，在那白发男子，也就是靖江龙族的最有权势的龙子，啸月姬至死不渝爱慕的那个男人的注视下，他没有能力反抗，没有能力可以不说话。 “是，王子殿下，很遗憾，我一直想找到你，但我没有那个能力，啸月大人临死之前，只是希望我能转告你，她——此生无悔。”段横几乎是咬着牙把这番话说出来，他知道这会是什么结果，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武器，比‘此生无悔’这四个字更具有杀伤力了。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内心无比痛苦，充满了自责，懊恼的靖江龙子冰千里，这个曾经掌握了靖江龙族几乎大半权力，威望极高的靖江龙子该是怎样的狂怒啊！ 他或许没办法拿他的老爹出气，但是，洛青璃，望月城的城主，望月州的真正主人洛青璃，她逃不掉的！ 如果是寻常的时候，洛青璃并不怕这冰千里，但是，如今正是望月州开州最最最为关键的时刻啊！ 全部的物资都需从靖江来运转，所有的摊子都已经铺下！ 甚至洛青璃都把她所有的老本，都一股脑儿地投下来了！ 在这个时候，暴怒的冰千里却重回靖江龙族。 他会做什么？ 他只需暂时封锁整个靖江，望月州就彻底完了。 更何况，他需要的绝不是这么简单，他需要的是复仇，鲜血淋漓，不惜代价，天翻地覆一样的复仇！ 洛青璃，她注定一败涂地。 真正的胜利者，永远都属于洛青娘，那个魔鬼一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