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期共生死
宋师禹逆着人潮而行，思源也紧随其后，深怕追丢了。【】难民是一股接着一股，许多人已经放弃了行囊，只求可以快点行进。而此时人群中竟有人言，不要出城了，金兵这次不同上次，而是将开封城围的水泄不通，出城也是一死。思源听到后不由得焦急地看向师禹，师禹为此紧锁双眉，想必也是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只见他微微叹气，紧握双拳，像是再次下定决心一般，直接往皇城奔去。 到了皇城附近已经是人烟稀少，师禹看来是很熟悉地形，摸进了皇城的东偏门。此时早就没有什么守军驻守，没有半丝人气。师禹偷窥了一下门内，见四下无人，便侧身进入内围。思源跟在后面，想着不能被他发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内院这会也是四下无人，想必也多半是逃散了。师禹自然是有些紧张，如果市井的传说有一半是真，不能排除现在会有金兵在内苑。不行，还是不能贸然行进，师禹想着自己势单力薄，要是被发现了，也是难逃抓捕，此时已经来到了会宁殿以北，师禹想到了此处有一座假山，为观看敌情，不如先登高确定下四周的形势。于是健步往假山上的云归亭奔去。 思源现在也是有苦难言，说实话他这会满脑子想到的是——要是金兵窜出来该如何是好？另一方面自己又要和师禹保持距离。真是不由得想到前几天看许诚在老家玩的那个什么生存游戏《古墓丽影9》，自己现在的感觉，应该也和那孤岛上的劳拉差不多吧。只是区别在于劳拉至少是有一身锻炼过的本领，而自己，真的不是什么极限高手。看看师禹也像是个读书之人，两人都手无寸铁，要是遇到金兵，真的是必死无疑。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也只能以身试险才可以找到诸夏上次所说的，所谓的线索。 师禹站在云归亭上观望，只见此时东西两地的宫殿，似乎都是较为平静，而正宫那边似乎是有人头攒动，也算是稍稍缓了一口气。思源也将宫殿的情形看在了眼里，看来要知后事，只能直捣正宫了么只是他想到了史书所说的接下去会发生的种种，想到汴京被破虽非一日之事。但是此时也不能让师禹孤身一个人前去，于是决定索性上前通名报姓，说出来由，问下今日的具体日期，根据史书好做以后的打算。 思源快步走向了师禹，拍了拍师禹的肩膀，而此时师禹可谓是惊弓之鸟，像是被惊到，一个回头想使出拳头。思源忙后退了两步，喊道，“别别别。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正在说间，却见师禹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回去观望。 咦？思源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又拍了拍师禹的后背，但这次师禹只是摸了摸后背，没有再回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思源这次索性绕到了师禹的前面，而且用手在师禹眼前挥了挥。但这个白衣男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不到我？这倒是大出思源的所料，因为上两次穿越的时候，唐宋的人都是可以看到自己的，也都能和自己说话交流。怎么这次就变成这样了？思源赶忙看了看四周，定睛看到地上的一粒小石子，于是蹲下去捡，也是可以捡到的。那么说来自己可以看到这里的人和事物，也可以触碰他们，但是这里的人却看不到自己。 这下可好，看来事到如今只能继续跟踪师禹，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见师禹又快步下山，往西边的宫殿奔去。思源继续尾随其后，只见他在绿绮殿停留了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开门进去殿中。思源觉得奇怪，心想师禹怎么会在这里停留。 入门后，只见此时殿内有一盛装的黄衣女子，此时正掩面啜泣。“珠珠？”师禹喜极而泣，没想到真的还能在此见到她，女子见师禹后也疾步奔了过来。 “你真的在这里。我完全没有想到，本来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上次已经和你说了，让你找内侍李铭逃出宫去，你怎么还没动身？” 赵珠珠含泪哽咽，“已经来不及了，师禹。我马上就会被送去金营了？” “什么！”宋师禹此时只觉的脑中翁声一响，如雷轰顶。兵败投降，围城已久，而今降书已递，虽然自己不愿承认，但的确已是近似亡国，后续会如何也只有四个字，如刀在吼。 “你是大宋国的公主，怎么可以让你去金营，不行，你现在就和我走，你不明白吗？你去了以后会遭受什么？”宋师禹说完拉起赵珠珠的手就走。 “师禹，我们逃不出去的，如今整个开封城都被围住了，我今天被盛装打扮，其实多半就是要被送过去了，所以我逃了出来，到这已经不太有人的偏殿。这几天我天天在这里等你，因为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自从递了投降书后，金兵就入宫清点，我的名字早就在册了。昨天已经有宫中的宫女嫔妃和帝姬被送了过去。”说到这里赵珠珠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地。“师禹，师禹，你知道么，他们连已经出嫁的和怀有身孕的jiejie都不放过，而且而且......”赵珠珠已经泣不成声，不能在吐字，不停把头撞到师禹的怀中。 “其实我真的想死，以死守节，但是我死之前还想再见你一面，所以今天又来到了绿绮宫，因为你说过万一有什么不测，在这里等你。”赵珠珠此时拔下头上的金簪，死死拽在手里，“我不会让自己受辱的，师禹你快走，能见到你我们已经满足了，此生无憾了。那些懦弱的朝廷百官，也许还想着把我们献出去可以换来所谓的安宁，这开封城几万万的百姓怕是也走到了尽头。师禹，你不知道，那些金人有多残忍，他们不是人，不是人，你快点带着自己的家眷逃走吧，尤其是女子，如果不走，只会被那软弱的开封府征收过去当军妓。” 赵珠珠说到这里突然举起金簪，刺向自己的右手，顿时鲜血淋漓，此时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凌厉，“他们不是人，不是人，简直是禽兽，我恨啊，我恨啊！师禹，我是逃不掉了，这也是我作为大宋国公主的最后一点能为自己做的了，让我死吧，这几天宫里的人像什么一样监视着我。这次逃出来也改变不了我的末路。你快走吧，这也是我能最后能告诉你的了，不要再抱有一点希望，现在也不用想着什么忠君报国，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没有用了。你要活下去，活下去，卧薪尝胆，就算苟且而活也要为我们报仇。” “珠珠，珠珠！”赵珠珠此时已经昏死在师禹怀中。师禹忙撕下衣角包裹在她还在不停流血的手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的确已经超越许多人的认知底线，一直重文轻武的大宋，现在在横蛮的金人面前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彻彻底底成为了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rou。“珠珠，我不会离开你的，要死也要一起死。”师禹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公主。曾几何时，青青少年金鞍马，佳人回眸暗香吟。如果没有这金戈铁马，他应该就是日后的驸马，两人可以琴瑟相谐，白头到老。 但这太平盛世已然已经不能再重现，他们现在要做的是面对生死的抉择，如果她要殉国，我也绝不苟活。虽然刚才答应了母亲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但其实在自己踏入这皇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