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幸运
; 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讯问还在继续着,但是夏尔的心却愈发安定了下来。... 看样子正如那位掌玺大臣的儿子迪利埃翁先生所暗示的那样,他们把自己叫了过来,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特雷维尔先生,您在宴会开始之前,还和那位博旺先生争执过?”孔泽的声音还是毫无起伏,“而且,你们争执得好像十分激烈,为什么?” “他拦着我不让我见夏洛特。”夏尔简短地回答,“我告诉他,他没有权力阻止我干任何事。” 听到了夏尔的回答之后,孔泽和迪利埃翁子爵互相对视了一眼——情况和他们已经掌握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那一场争吵很明显就是两个年轻人争风吃醋而已。 孔泽并未对夏尔生出什么疑心,因为他确实无法想象一个人在决定行刺国王的时候还会带着自己的meimei跑过来,并且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和别人为了个女人争吵。 况且,其他人的指证也说明了,在刺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在带着自己的堂姐小心躲避,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如此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那么,您有没有看见什么很可疑的人或者事情呢?”孔泽打算再敷衍几句就结束这次问话。 正当此时,房间的门轻轻地被敲响了,然后一个侍从走了进来,小声地对两个人说了几句。 就连阿德莱德女士也在为他说话?孔泽内心不禁又是一凛。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出身名门,而且还有上层的人看重,关系网也十分稳固,看样子不应该随随便便对待。他心里不由得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说过了,我当时十分惊慌,而且注意力都放到了我的堂姐那里,所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夏尔镇定而且轻快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很抱歉。” “好吧,”眼看再也问不出什么的孔泽,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浪费时间了,“很抱歉打搅您了,您先回去吧。” “今晚可能您还需要留宿到宫里一晚,请您谅解一下。”旁边的迪利埃翁子爵笑着又插了一句话。 夏尔明白,他这又是在暗示自己,大概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谢谢。”他也同样微笑着,点头向这两个人致意。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他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 然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至少在阿德莱德女士的寝室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正当夏尔还在接受孔泽等人盘问的时候,他的meimei正怯生生地坐在女士的床边,心里正经受着一股狂风暴雨。 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但是那位女官还没有回来,哥哥还是没有消息,芙兰只觉得世界也在愈发变得晦暗不明。 为了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阿德莱德女士一直强打着精神和她闲聊,而芙兰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但是她的精神根本没有放在这里,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中所抱持的希望越来越少,少女的心也越来越冰冷。 然而,即使在这种时刻,她的神智也十分清醒,甚至比过去任何时候还要清醒冷静,仿佛有一个超然于世界的灵魂寄宿在了这纤细的身躯当中一般。 最终,希望慢慢被绝望所取代。 已经完了吧,没有什么能救得上哥哥了。除了我。 再等三分钟吧,就等最后三分钟。 她给自己定下了最后的时限。 并不是她心里还有什么无谓的侥幸希望,而是为了最后的感怀。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回首了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犯下那样的罪行,就没有多少再回首的机会了。 一幅幅并不波澜壮阔的画面,在芙兰脑海中次第闪过。虽然并不华丽辉煌,也没有多少少女所憧憬的激情,但这就是她的一生。这就是她最为珍视的一生。 母亲和父亲先后远离了自己,自己孤零零地长大,除了哥哥也交不到多少朋友,但是这就够了,这样的一生也能够让人满足了。 哥哥一直照顾着自己,关心着自己,比任何人都珍视自己。在自己伤心的时候会给予安慰,在自己害怕的时候会给予勇气,在自己求助的时候每次都是全力以赴,在自己开心的时候也会露出满足的笑。 他可以为我付出这么多,为什么我不能也为他付出?芙兰问了自己。 是的,在他身处险境的时候,我也可以为他付出,而且必须这样做。她回答了自己。 一切都已经看完了,一切也必须结束了。 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芙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阿德莱德女士,她苍白的脸上,笑容里满是凄楚与痛苦。只有老天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位少女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特雷维尔小姐,您怎么了?”女士觉得芙兰的表情有些异常,于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芙兰没有回答。 此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位女士的负疚和歉意,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旧没有任何的迟疑,没有任何的后悔,更没有任何的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我不祈求您能理解,也不祈求您能宽恕,我必须这样做! 她伸出了手来。 门终于被敲响了。 “进来!”浑然未觉的阿德莱德女士随口吩咐了一句,然后微笑地看着芙兰,“您看,我就说过,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芙兰止住了手,回头一看。 确实是那位被女士叫了过去的侍从女官。 在少女的急切甚至有些炽烈的目光的注视之下,那位女官缓步走到床头,然后低声向女士禀告了她所见的一切。 得救了! 谢天谢地! 在听完了女官的叙述之后,确认了哥哥安然无恙的芙兰,眼泪不禁再度夺眶而出。接着,她不顾一切地再次跪倒在床头,扑在床边失声痛哭——一如她刚刚跑进这间房间里一般。只不过,这次的哭泣,是因为无边的喜悦,而不是因为惊恐。 “我就说过,不会有事的吧?”女士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您就是太过于紧张了,这样可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芙兰仍旧埋着头继续哭,除了她自己以外恐怕没有人能够明白这道歉的真正含义吧。 和其他人一样,阿德莱德女士自然也以为,她的道歉是因为失仪冲撞打搅了自己,因此她忍不住笑得更深了。 “可爱的小姐,别哭了,谁会计较这些呢?为了自己至亲的安危,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别为这点小事道歉,没有人会因此指责您什么,礼仪哪比得上真情呢?至少在我看来,这样的您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对不起,对不起……”然而,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安慰似的,芙兰依旧在哭泣着道歉。 “哎……”女士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扶起了少女的脸,“不要再哭了,等下您还要去见您的哥哥呢。” 她的话起了一点左右,少女的泪水慢慢停歇了下来,但仍旧不时地哽咽着。 “您是个好孩子……”女士感叹了一句,“有才华,有智慧,还有这么真挚浓烈的感情,这三样东西无论哪一样都能让一个女孩子脱于凡俗,而您却全都有了,真是个让人嫉妒的孩子呢……” 不,我不是,我是个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芙兰仍旧在心中不停地致歉着。 “好了,您先回去看看那边吧。”女士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玩笑似的朝芙兰挤了挤眼睛,“我可真的困极了……” “谢谢,谢谢您!”芙兰大声道谢了一句,然后在女官的带领下,再度走出了女士的寝居。 ………… 当夏尔回到大厅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少了不少。很明显,一部分宾客因为太过重要,所以被粗略甄别了之后就直接被放走了。 那么,很显然,剩下的人过不了多久也可以回家了吧。 夏洛特还呆在这里,但是神情已经比刚才那种择人而噬的样子要和缓得多。虽然看见夏尔的时候她仍旧装作不理不睬,但是那一点点喜色还是被夏尔敏锐地捕捉到了。 然后,他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回头一看,是他的meimei。 此刻脸色绯红,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一场而且现在仍旧有些激动。 “芙兰,你怎么了?”夏尔不由地问了一句。 然而,meimei没有回答。 或者说,她以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 她骤然冲了上去,然后重重地投入到了夏尔的怀中,幸亏少女的身形纤细,所以才没有把夏尔撞倒。 她头埋在夏尔怀中,一边重重地掐住了哥哥腹部,似乎满是怨怒。 夏尔先是不明所以,但后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地将芙兰抱在怀中,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仅仅说对不起就够了吗?!”芙兰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里面的气愤却完全没有丝毫消减。 夏尔没有回答。 兄妹两个就这样继续拥抱着,旁边传来了“嘁”的一声,但是谁也没有去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