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人不是月亮（1）

    大上海看似遍地黄金，处处充满着挣钱的机会，可对于沈惊鸿来说，却处处碰壁。

    她去洋行应聘职员，可人家经理只要大学堂毕业的女学生，她一个乡下丫头，人家看不上，如果去富人家帮佣，雇主又嫌她姿色太好，自己想租个铺面开绣铺，却又没有本钱。

    沈惊鸿彷徨地走在大街上熙攘热闹的人群中，艰难沉重地迈着步子，她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去何方？她长长的峨眉紧缩，大大的眼睛盛满凄凉和落寞。

    她孤寂无助到了极点，难道她沈惊鸿在这上海滩就真的无一席容身之地？难道她要偃旗息鼓，回养母家吗？不，她绝不答应！

    那么承认自己卑微渺小，向自己微不足道的尊严妥协？去找陆少爷收留自己？她脸皮没这么薄！吃了一次闭门羹就够了！

    她就是一个倔犟的女子，她不会以自己的可怜换取别人的同情和施舍！

    她还有手，有脚，她可以靠自己再搏一搏，她一边走着，一边做着自己的思想斗争，最后，她觉得自己豁然开朗，精神又变得振奋，她瞥见了一张招女佣的广告纸，决定去鹧鸪路劳力市场碰碰运气。

    一路打听下，沈惊鸿来到鹧鸪路劳力市场，她被拥挤的人流挤着前进，一路上人声鼎沸，那些等待雇主挑选的壮年男人和女人们，搬了一个小板凳，拥挤地簇在一起，在酷夏烈日的烘烤下，散出一股股汗嗖味。

    沈惊鸿四顾环视，强忍着人群中的异味，在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找了一个石块安静地坐了下来。

    很快，又一个衣着体面的胖嫂走了过来，她一走来，旁边几个贫苦的女人就围拢了过去，争相推销自己：

    “顾嫂，来雇佣人啦？挑我去吧，我力气大，能干活！”

    “选我去！我工钱要的低，只要有个住的地儿就行！”

    叫顾嫂的女人四十多岁，发胖的脸颊像个白面团，团团圆圆的，看上去比较平和，她没有挥赶这些看上去蓬头垢面的女人，而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我们家少奶奶差我来雇一个绣娘，过几日东家老太太要过寿，准备绣几件老太太寿宴穿的喜服，需要绣工好，差的领去了，我是要受罚的！”

    听说顾嫂来挑选绣工好的绣娘，这些女人渐渐散去，顾嫂见状，叹了一声。

    她已经逛了一上午的劳力市场，都没有寻着满意的绣娘，本想去绣房聘请一个专业的绣女，可人家绣铺老板生意旺，只答应接活，不借人。

    顾嫂正要颓丧地离开，这时，她听到一声清脆上扬的女音：

    “这位大嫂，您瞧我行吗？”

    “是你吗，姑娘？”

    顾嫂欣喜地回头一望，见一名容貌倾城的女孩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向她微笑着点头。

    顾嫂连忙迈着碎步走到沈惊鸿面前，怔了一下，她被沈惊鸿耀眼脱俗的容貌震住了，眼前的姑娘皮肤雪白，一双大而深的眼睛，一头黑色的头发像一匹缎子散在腰间，虽然衣着简朴，但更加衬托她的动人。那沉静的眼神，也显示出这姑娘骨子里端庄文雅的气质！

    她惊讶得拉住沈惊鸿的手，赞叹道：

    “好俊的姑娘！”

    她有些迟疑地望着沈惊鸿，心想姿色如此出众的女孩怎么也不可能和帮佣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大户人家落魄的小姐？看她白皙水亮的皮rou，还有骨子里出众的气质，她对沈惊鸿有些怜惜起来。

    “姑娘，如果你会绣工，我们东家给的工钱很高，一月30块现洋，如果你不满意，还许面议，包吃住。”

    “大嫂，你看看我身上这件衣服，裁剪、刺绣都是我自己做的，您看看能成么？”

    沈惊鸿身上穿着一件棉布浅兰底素色旗袍，上面绣着几朵清丽的白海棠，白色的花瓣如一团团吹雪，绿叶饱满鲜亮。

    沈惊鸿站起身，在顾嫂面前转了一圈，顾嫂看着这件旗袍剪裁十分精致，线条简约流畅，把沈惊鸿高挑纤细的身材衬托地玲珑有致，她看着赏心悦目，一双小眼笑得眯成缝。

    “好，姑娘，你这就跟我去见东家，东家一定会给你满意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