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司命

    庄妍儿心惊，当身份发生变化后，不再只局限于感动哥哥的长情，更多的则是为他的至今不娶而深感惶恐！

    也怪她大意，虽然哥哥嘴上说都已经过去，可到现在还没有放下心结去娶一门亲事是不争的事实。

    庄妍儿不禁责备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想通其中的关键，真是……笨死了！

    徐云染见她眼神和脸色不对，多心地问了句：“怎么了？”

    “在想我哥哥的事啊！”庄妍儿苦恼地抱住青瓷花瓶走神，毫无意识地张口回道。

    庄妍儿很想立即回家求证，可并不是她想出宫便能出宫的。至少需要等到大选后有了结果，她才能够再与哥哥见面。

    庄司命？

    “庄寺卿做了何事竟会让你这般忧心？”徐云染看着庄妍儿因为苦恼而皱起的秀眉，颇为意外道。

    即使身在闺阁也不妨碍她听闻庄司命的盛名。少年神童，十二岁参与殿试夺得前三甲，十五岁受职光禄寺少卿，十八岁后便任正卿，成为大周朝史上最年轻的掌祀者。

    庄家在京中百年的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历代入宫为妃的女子多不胜数，宗室子弟中更是曾出过五位大理寺卿。

    而上一任的庄大人正是庄妍儿与庄司命的父亲，深得先皇的圣心，可惜六年前的中秋之夜携着庄夫人一起去京郊赏月的时候，在突来的一场林火中不幸双双丧生，自此便留下了庄妍儿与庄司命二人相依为命。

    双亲逝世的遭遇令这位最年轻俊朗的掌祀者蒙上了悲情化的色彩，支撑家业的坚韧让京中女子同情之余更添爱慕之心，而向来以沉稳敛正并称的庄寺卿宠妹如命的事迹更是人尽皆知。

    徐云染不否认自己之所以容忍庄妍儿的幼稚与无知，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对庄寺卿的敬重，簪缨子弟多虫蛀，不是谁都能在未满弱冠之年都可以凭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当然是沈——”庄妍儿惊觉自己失言后骤然回神，目光闪烁，口齿结巴：“哦……不、不是……”

    她将手中的抹布揪成了一团，掩饰住自己的心虚：“也没什么啦！入宫前我不小心打碎了哥哥最喜欢的那套砚台，不知道，呵呵……”

    虽然庄妍儿极力地去掩饰自己的失言，徐云染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沈”字，却也没有立即联想到沈沉瑜。

    见她面含赧色的纯真模样，徐云染暗自感慨庄司命在她身上所投注的心血。

    是一种怎样的保护才令一位失去双亲的女孩子还能保持洁净不谙的性格？可惜，有时候花被养得太娇了，更容易被摧折，

    以庄寺卿的聪颖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你曾提到与皇后娘娘甚为相熟，可自你进宫，皇后娘娘怎未宣见于你？”徐云染有心无心地问了一句。

    乍然听她提起沈沉瑜，庄妍儿心猛然一跳，惊慌失措地盯着徐云染，唯恐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徐云染被盯地莫名其妙，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沉静。

    庄妍儿小心地看了她半晌，才确定她只是随口一问，不禁笑自己竟如惊弓之鸟。怕什么呢，她及时住了嘴，徐jiejie肯定不知道。

    平复紧张的庄妍儿很是茫然地眨眨眼：“皇后娘娘为何要宣见我？”

    徐云染温柔地笑，就算没了琴儿，也不影响她清楚储秀宫的风向。对上庄妍儿的茫然，她委婉道：“听说皇后娘娘特意为童秀女换了玉霜院。”

    “那是皇后娘娘喜欢童秀女啊！”庄妍儿很理所当然地接口。

    徐云染顿觉无趣。

    ……

    三日的时间很短暂，辰时过后，跟着教习姑姑学好了规矩的秀女们，统一着着轻薄的宫裙聚集在了储秀宫殿外的空地上。

    宫中的内监一早便等在了宸王府的门前，一身月白色长衫的慕容珏淡雅如雾，颀然飘逸，从容不迫地带着杨傲进了皇宫。

    “娘娘，太后与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玉琴恭恭敬敬地递上消息。

    前日才回殿伺候的她面对沈沉瑜多了分提心吊胆，在她心中，今日该是最让沈沉瑜动怒的日子。

    可出她意料的，沈沉瑜平静地离了凤榻，目光扫过她光洁的额头：“宸王呢？”比起慕容珏的身不由己，现在的她，心中的那点喜怒又算得了什么。

    玉琴愣了一下，连忙道：“正、正在进宫的路上。”

    “那走吧！”

    沈沉瑜仪态祥和，宫步稳健地走向凤撵，高髻上的凤冠彰显出她无可动摇的地位。

    玉弦玉坠分跟于凤撵两旁，领着的一众宫女和太监，声势浩荡地开路。

    入了储秀宫，恰好与慕容珏对上。

    “皇嫂。”慕容珏与月前在御花园所见般尽了礼数。

    沈沉瑜卸了当日高傲，含笑地冲他颌首，唇边的微笑霎时惊艳了春风：“宸王近来可好？”

    很普通的寒暄，却教人骤生温情。慕容珏随和一笑：“尚好。一月未见，皇嫂光彩照人依旧。”

    沈沉瑜抬步，没有将他的恭赞放在心上：“宸王今日可要看细看了，若有心仪之女，皇上与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慕容珏不置可否。

    二人入殿时，慕容瑾已于正殿上首坐定，江太后坐于他的左方。

    见他二人进来，俊逸绝丽的两道身形如世间绝佳的风景，看着竟分外和谐。江太后眯眼笑道：“你们倒是来得巧。”

    慕容瑾微微蹙眉。

    “臣妾给皇上、太后请安。”沈沉瑜恍若未闻地行了礼，而后自发地往慕容瑾的右手位置而去。

    左下首的空位便是为慕容珏而留。

    “见过皇兄与太后。”慕容珏随之落了座。

    虽说今日也为宸王选妃，但毕竟是新帝继位的首次大选，自然先由慕容瑾筛看一遍，余下的方轮到慕容珏。

    “进——”时辰一到，几名侍监喊牌。

    秀女人数众多，每每十二人一组，只给一个见礼的时间，上位者如果看中就留牌子，看不中则被淘汰遣返归家。

    慕容瑾威严地坐在上首，沈沉瑜神态安详自若地看着第一批秀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