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不良

    “哎呀！居然还有力气跑！”

    见沈熙之还能动，夏子明兴奋地踩住了他的左腿，使劲碾压：“嘻嘻，没想到沈三看着弱不禁风，骨头还蛮硬的，这么扛揍。”

    不知谁递了根棍子，夏子明想也不想地敲了下去：“看你还往哪儿爬！”

    沈熙之闷哼了几声，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但仔细观察，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在艰难微弱地挪动着。

    有人似乎看不过去，道：“小侯爷，还是收手吧！怎么说也是国舅，不看沈相面子，也得看皇后面子，若不然一个凤威压下来，小侯爷可要受罚啊！”

    夏子明闻言惊了身冷汗，酒清醒了些，那股子诡异的兴奋感渐渐退去，这才感到惧怕。

    他刚刚怎么就忘了皇后！

    夏子明不自觉扔掉手里的棍子，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沈熙之，貌似自己下手有点重了：“怎么办？已经打成这样了……”

    夏子明有些中气不足，单单是沈家倒也罢，就怕皇后给皇上吹枕头风，让爹也保不住他。

    先前说话的那人听出夏子明声音里的懊恼，不着痕迹地瞄了沈熙之一眼，叹息道：“都已经打成这样了，小侯爷恐怕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哪两条？”夏子明酒劲一散，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皇后插手的后果，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条，将人送回去，小侯爷再负荆请罪，不过沈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小侯爷兴许要吃上很大的苦头……”

    听到吃苦头，夏子明下意识抗拒道：“那第二条呢？”

    “只要沈大人和他的侍从回府后只口不提小侯爷，便是皇后也无法追究小侯爷的过错。”

    夏子明登时拿看白痴的眼光看他：“他们会这么傻？”

    那人又叹息一声，道：“那便不是小侯爷能左右的了。”

    夏子明脑子转得很快，稍一想就换了另一种理解：“你是说把人弄死，来个死无对证？”

    那人一惊，惶恐道：“在下可没说过。”

    夏子明才不管他是明说还是暗示，心一狠，握拳：“这主意好……干脆直接喂狗！不然埋了也会被人发现。”

    夏伯侯府的小厮心惊胆战，这可是国舅：“少爷，快宵禁了，这个时间去哪儿找狗呢？府里倒是有狗，可人多眼杂，要是带回去被夫人发现了……”

    夏子明想到松容堂里的老妖婆，一阵心烦意乱，快速想了个去处：“那就扔乱葬岗，那儿野狗多。”

    小厮们犹豫着不敢动。

    夏子明一人踹了一脚，刚想骂几句，路前突然有几道人影冒出：“什么人！在干什么！”

    定睛一看，皆身穿侍卫服饰，长刀配在腰间，很是显眼。

    “爷……”夏伯侯府的小厮齐齐颤抖了起来。

    夏子明被佩刀晃住了，刚刚一直没有其他人经过，让他忘了这还在街上……

    一行人顿时顾不得什么乱葬岗不乱葬岗，吓得扔下沈熙之就跑。

    人影很快来到沈熙之和侍从的面前，蹲下来查看。

    “沈大人情况不太好。”

    “赶紧送回沈府。”

    沈熙之听见最后浅浅的一句，眼皮这才无力坠合，直至彻底堕入黑暗。

    ……

    “三少爷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尤其腿伤太重，左腿腿骨处碎裂难接，日后可能会……不良于行，望相爷和夫人做好心理准备……”

    府医话刚一落，就有东西砸落在地。

    沈夫人没去管一旁手忙脚乱收拾水盆的玉画，早在府医说沈熙之是被人为殴打至此，已红了眼。

    沈望舒平时再沉着冷静，此刻也难以维持表面的风度，就连京兆尹深夜登门也没有立刻去见。

    侍从还未清醒，单从送沈熙之回来的侍卫口中得知行凶者可能与夏伯侯的庶公子有关，他就已经着人去了大理寺报案。

    失职的不止京兆尹府，还有为什么不见巡逻的禁军？

    若不是怕一时追究过多，闹出太大的动静，传到后宫惊扰了女儿，他恐怕此时已进宫面见皇上。

    今晚的车夫跪在二门外，虽然无人怪罪于他，可他还是不住地自责自己为何抛下三少爷先回了府。

    大周向来规定面貌丑陋与伤残者一概不能入仕，三少爷若真的落下腿疾，不止会毁了刚踏入的仕途，更影响到日后的娶妻，听说夫人相中了永安侯的外甥女，还特意给那位外嫁的县主夫人下了帖子明日来府中喝茶，可……

    ……

    “哥哥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沈沉瑜拉着沈熙之，哭得伤心，谁劝都不放手。

    本来背着行李要走的沈熙之突然扔下了行李：“好！我不走了。”

    没等沈沉瑜高兴，就见他突然拿起一块石砖狠狠地往自己的左腿上拍去，任血流了一地，转过头，却笑眯眯地与她说：“这样就走不了了……”

    “啊——”

    沈沉瑜在殿院内惊醒，猛然间抬头发现荫木遮日，热燥的天气变得阴暗无比。

    沈沉瑜迷茫地仰视高树，好一会儿才找回了精神。

    梦里自己抽噎哭泣的小脸尚是天真，泪痕斑斓，尖叫起来的样子简直像个傻瓜。

    “娘娘，林太医来了。”

    玉坠拿了件披风出来，娘娘早上觉得闷，就在树下躺到了现在，谁劝也不听。

    “怎么是林太医？”

    玉坠面色无常道：“骆太医昨晚摔了一跤，正在太医院养着伤呢。”

    沈沉瑜想到刚刚的梦，哑然失笑：“这么不小心？”

    玉坠点点头：“年纪大了，行动总有些不便。”

    说话间，林太医已经被领了过来，见沈沉瑜等在树下，稍怔了怔。

    玉坠等人眼中稍闪过不悦。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林太医连忙调整心绪。

    玉扇知道这位林太医一直负责蒹葭宫的江淑妃，可谁叫关太医不在，骆太医又不小心摔了，太医院里如今属他口碑还不错，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沈沉瑜倒是没有任何嫌弃，一如既往地伸出手腕。

    林太医半跪在地上，为皇后请平安脉还是头一次，以至于他紧张得多停顿了片刻，才轻松道：“娘娘凤体祥和，龙胎亦甚稳。”

    沈沉瑜依规矩赏了他。

    林太医受宠若惊地谢完恩，临了，真情实意地安慰道：“请娘娘切勿担忧，沈大人吉人天相，又有娘娘和龙子庇佑，定会痊然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