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六、天下

    乔晓婉看张昭说了一半，不断地咳嗽起来，慌忙叫道：“张昭大人……”

    张昭笑着摆手，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然后说道：“暂时……暂时死不了……这第二件事是和这天下有关。（.l.).pbx.m”

    “天下？”乔晓婉虽然担心张昭的病情，可她听张昭说起“天下”二字，不由纳闷起来，“张昭大人，请恕我直言，我不过是周瑜的遗孀，现在一心想回到家乡，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张昭大人若想说‘天下’，实在是不该对我说。”

    张昭微微摇头，道：“小乔夫人，我问你一句，你亲身经历过赤壁之战和夷陵之战，一定知道战争的惨烈，对不对？”

    乔晓婉听了，脑海里瞬间便闪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情景，不由立即长叹着点了点头。

    张昭又道：“小乔夫人，我再问你一句，汉代人口最多的时候，可有多少？”

    乔晓婉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太知道。”

    “是在汉桓帝永寿二年，当时天下的人口总计近六千万。可是小乔夫人知道当今天下有多少人口么？”张昭不等乔晓婉说话，便直接说道，“只有大约一千万……也就是说，自汉灵帝黄巾之乱以来，群雄纷争，战事不断，这天下的人口竟然直接减少了五千万……”

    乔晓婉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不觉张大了嘴巴“啊”地一声。

    只听张昭继续说道：“小乔夫人啊，如今天下的百姓都在渴望太平，他们都被这无休无止的战争打累了、打怕了、打厌了。.pbx.”

    乔晓婉点点头，喃喃着自言自语道：“可是……就在刚才，孙权又接到急报，说曹丕再次率军南下，他已经派全琮和陆逊去了……想必届时又会是一场死伤无数的大战。”

    张昭也点头叹道：“所以……要想彻底结束战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结束国家分裂的局面，也就是实现国家的统一。小乔夫人，这就是我对你说的第二件事——天下……”

    乔晓婉不解地问道：“张昭大人对我说这些，会不会是对牛弹琴？”

    张昭笑道：“不……小乔夫人，你听我慢慢解释，陛下虽然刚刚称帝，但是我江东偏安一方倒是可以，想结束国家分裂的局面，简直是不可能的。刘备刚刚逝世，其子无能，他们想结束国家分裂的局面，也是不可能的……至于曹丕，他内部都尚且没有处理好，指望他来统一，就更不可能了……”

    “那张昭大人的意思是？”乔晓婉越听越糊涂。

    张昭淡淡地一笑：“小乔夫人，他们三个虽然都是人中之龙，可是在我看来，谁也无法实现国家的统一。当今天下，只有小乔夫人你，具备实现国家统一的能力。”

    “啊？”乔晓婉瞠目结舌地道：“张昭大人，你……你说什么？”

    张昭笑道：“在北方，小乔夫人只需要支持曹植夺权即可；在成都，诸葛亮如今执掌军政大权；在江东，陛下又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想做，三国一统，天下太平，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乔晓婉呆住了，她许久回不过神来。

    张昭见乔晓婉不语，顿时挣扎着从**上爬起来，向乔晓婉跪道：“小乔夫人，张昭求你为天下百姓着想……还这人间一个太平世界吧！”

    乔晓婉见张昭吐着粗气，颤抖地支撑着跪在**上，连忙上前扶道：“张昭大人，这可使不得！”

    张昭咬牙坚持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小乔夫人……这是张昭第一次给你下跪，张昭是想以一己残躯，为天下苍生下跪，求小乔夫人成全。”

    乔晓婉听了，心里一阵感动，眼中竟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她想起自己当年本是在皖城安逸快乐，可是被战争改变了人生的轨迹；想起赤壁之战后，自己回到柴桑时，诸多百姓因为家中有战死的军士，纷纷痛哭流涕；想起夷陵之战时，双方年轻力壮的军士们相互厮杀，惨然身死……

    “张昭大人，我答应你。”乔晓婉坚定地说道。

    张昭欣慰地笑了笑，倒在**上，接着又从身下摸出了一捆竹简：“小乔夫人，请你看一看。”

    乔晓婉双手接过来，茫然问道：“这是什么？”

    张昭笑道：“在以后，这一定是我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名篇，它叫，作者是曹植……”

    乔晓婉低头看着，只听张昭又道：“小乔夫人，这篇文字辞藻华丽，意境幽远，文中精句诸多，实为汉末以来文学的代表。若依我看，它甚至可与屈原的并论。”

    乔晓婉知道张昭是个文学家，他能有如此评论，想必曹植的文章已经可以震铄古今了。

    张昭笑道：“小乔夫人，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是写给你的。”

    “这……这怎么可能？”

    “小乔夫人仔细看看文中的描写，你和曹植第一次见面……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乔晓婉听张昭如此一说，顿时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和曹植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应该是在孙权第一次结婚的时候，自己与曹植见面是在吴郡城墙的护城河边。

    “……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乔晓婉不知不觉地把手中的竹简念出声音来，心里暗想：这分明描写的有山有水，却没有提到半句城墙呀？

    张昭好像猜出乔晓婉的心思似的，说道：“曹植是以你们初次见面为背景，想象出了文章中所描写的画面。这都是他给我写的信里面说的，当然……曹植他以为自己是在和你写信……”

    乔晓婉想起张昭冒充自己与曹植通信的事情，不禁眉头一皱，可她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乔晓婉继续念下去，心里也同时随着文字想下去：如果曹植是在描写我们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么这一段……岂不就是在描写我么？天哪，我在他的心目中，难道就像女神一样美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