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死难者报仇！

    段氏众人受曹王后盛情款待，在洺州短暂逗留，并不时讨论些军事征战、内政治理的重要话题。齐善行最忧心的还是河北的经济发展难题。由于大业七年以来的繁重徭役和战乱，生产受到极大破坏，虽然窦融很快稳定了社会秩序，依靠官仓放赈和劝课农桑，维持了境内百姓的基本温饱，但由于人口锐减，劳动力不足，加之水旱灾害频繁，一旦仓粮耗尽，目前的温饱将难以为继。杜君雁将段思廉在河东招徕流民、奖励生产的经验介绍给了齐善行，苏冰心则举荐了父亲生前赏识的两名地方官吏——饶阳县令宋正本和景城户曹张玄素。

    提到这两个人，齐善行吃了一惊，道：“宋公前年投奔大王，现为军中谋主，早晚随侍。张玄素去岁为我军所执，苦劝不降，幸得县中千余民众为之请命，方得免一死，贬于乡野，迄今未肯出山辅佐。大王因此不肯叙用。如之奈何？”

    杜君雁道：“自古为明君者，必有容人之海量，不计前嫌，唯才是举，方成大器。张公不忘故主，忠义可嘉。大王何不推心置腹，折节相交？若得其回心转意，必将竭忠尽智，以报知遇之恩。”

    齐善行听她说得在理，不由得点头赞许。苏冰心又道：“先父于张公有同僚之谊，妾愿修书一封，好言劝慰。然成败之机，决于大王。利害得失，唯公等明察。”

    齐善行道：“二位推诚相助，下官感激不尽。长乐王处，自有齐某一力进谏。”于是命人取来笔墨，请苏冰心写了书信，仔细封好，派人打听张玄素的住处，尽快送去。后来窦融班师回朝，齐善行找了纳言宋正本商量，再次向窦融举荐张玄素，并陈说利害，终于劝得窦融放下身段，仿效刘备三顾茅庐之事，主动上门拜请。张玄素看了苏冰心的书信，见朝廷大势已去，徒劳无益，也渐渐动了心。此时窦融又亲自上门，诚心相邀，给足了面子。张玄素这才顺坡下驴，接受了窦融的邀请，并提出了发展农业手工业生产、治理水旱灾害、促进商品物资流通的十大举措。窦融受益良多，当即表示愿意从善如流，任命他为治书侍御史、黄门侍郎，参与国政。并按张玄素的建议落实各项政策，两年之内，很快实现了河北经济的复苏。这是后话。

    段婉曦一行人盘桓数日，又专门写了一封私人信函，托曹氏和齐善行转交窦融，以示段氏结好之意。然后于三月初三辞别两人，继续赶路北上。曹氏挽留不住，只得派了一队骑兵，一路护送，于初九日午时到达滹沱河边的一处渡口，这才与众人作别，自行回去复命。

    七人来到码头上，只见河边停着三艘渡船，却不见一个艄公，河面上也看不到其他人和船只，都感到不对劲。段宗扬见入口处有间供行人歇脚候船的屋子，便跟侯世昌一起跑了过去，想找人问问。推门进去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里一片狼藉，十多个男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都已死去，随身行李散落了一地。

    段婉曦等五女随后来到，见了这片惨状，都是震怒不已。杜君雁上前翻看了两具尸首，说道：“死者为乱兵所杀，财物被劫，尸骨未寒，血尚流淌，案发不过半日。”

    段婉曦怒道：“何处强贼如此大胆，竟于太岁头上动土？”

    苏冰心道：“两军夹缝之间，贼兵有隙可乘，不足为怪。彼既劫掠为生，必寻沿岸村镇物阜民丰之地行凶作案。只需沿河搜寻，必得踪迹。”

    段婉曦一拳砸在门柱上，咬牙切齿道：“若寻得这伙强贼时，定不容那厮们走了一个！”当即拔腿出门，沿着地上依稀可见的血迹和一片片倒伏的野草搜索过去，又接连发现了附近一处被烧成废墟的村庄和大量人马踩踏出的几条小路，向着上游方向不断延伸，一眼望不到边。

    段婉曦知道向西不到百里，河对岸就是恒山郡的治所、三国名将赵子龙的故里真定县城。吴信、罗大刚的义军已在去年春夏之际控制了这一带，推行安置流民、屯田练兵的政策，初见成效。如果让这伙强盗将战火烧到百姓头上，那么一年来努力大治的成果就将付诸东流。救兵如救火，必须抢在他们制造祸乱之前，将其全部消灭！

    她决心既下，立即率众人上马，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沿着贼兵们留下的印记追踪而去。申时前后，便在另一处村庄外的小山坡上，发现了正在到处抢劫烧杀的强盗们。

    仇人相见，分外眼明，段婉曦精神一振，留下薛雨晴原地保护杜君雁、苏冰心，随时准备转移，自率燕无双、段宗扬、侯世昌三骑，弯弓搭箭，摆开战斗队形，选定目标，迅速扑向村口正在抢运财物的二十多名敌军。燕无双所学武艺虽不适合战阵冲杀，但几个月来段婉曦与段宗扬、侯世昌经常利用空闲时间指点她刀枪骑射的战术技能，燕无双凭着一股韧劲和习武天分，很快就熟练掌握，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四骑接近到二十丈的射程内，段婉曦一声令下，果断放箭。两波齐射，八名敌军应弦而倒。余下的敌军突然见此变故，连忙弃了财物拿起兵器抵抗。可是已经晚了，四位勇士的马已飞驰到跟前，刀劈剑刺，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送回了老家。临近的三十多名敌军见状，纷纷杀了过来。四人张弓连射，用剩余的箭支射死二十来人，剩下十余人连忙逃了回去。

    四人知道这一下急袭，必然引来更多敌军报复，迅速下马，从敌军尸体上夺取了八支长矛、十几把好刀，装满八袋箭矢。此时遭到袭击的敌军果然回过头来，集结人马杀了出来。段婉曦见他们来势汹汹，便率三人向南驰出，佯作逃跑。敌军吃了亏，岂肯放过，都紧追不舍。

    段婉曦四人从西村口绕到村东，掉头杀入。敌军主力出动，在村里还零零散散地留着一百余人看守打劫来的财物。却不料段婉曦四人从背后杀来，一路横扫，刀砍矛刺，箭射马踏，又毙伤五十余人，向西杀出村口。此时追击四人的敌军虽然大部掉队，却仍有十余骑紧紧尾追，不断放箭射来。四人或前伏，或后仰，凭借高明的马术避过来箭，还瞅准机会夺箭回射，片刻之间，十余骑追兵纷纷中箭落马。其余敌军目睹四人小组恐怖的战斗力，都是惊骇不已，情知遇上了强大的敌手，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杀之人，谁敢近前？几个领队的头目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折了便宜，但见手下人人胆寒，士气不振，更兼天色已晚，荒郊野外哪里找得着那四个鬼影子？无奈只得停止追击，下令暂且在村里驻扎，严加戒备，待天明后重整旗鼓，再分兵围捕，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