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夫的心病
段婉曦坐在浴桶中,双目微合,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白玉般的肩头,正在侍女的服侍下,安静地享受着热水和手指对身体的全方位按摩,让征战疲惫的身体得到彻底的放松。从孩提时代起,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放松方式。只不过,多年来一直和薛施雨一起泡澡,相互为对方擦洗按摩,如今姐妹俩分别找到了归宿,以前那种美好的时光不知还能重温几回? “没良心的雨儿!”段婉曦低声骂了一句。昨晚在罗家,她和五妹尽情畅饮,都喝得酩酊大醉,五妹当场昏睡过去,被四妹抬了回家。自己硬是逞强,不要驸马和姐妹们帮扶,踉踉跄跄地一路走回了家中。一进房中,也不先清洗一下,便把郑泽慷压倒在榻上,把压抑了三个月的情欲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完事之后便抱着男人沉沉睡去。今日一早起床,才发现卧室一片狼藉,连被窝里都散发着十天没洗澡留下来的汗臭。好在婆婆细心体贴,知道她昨夜没洗,特意叫人烧了热水备着。段婉曦一起身,就享受上了现成的服务。不过,惬意归惬意,就是少了那个一直跟在身边,随时陪她嬉戏打闹的五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也是,以前自己嫁了人,五妹还能经常来找自己撒撒娇,打打闹,现在她也有主了,就没那么随便了。唉,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啊!有些美好的东西,不是你留恋,它就不会离你远去的。 正感叹间,段婉曦眼前一黑,一双小手捂住了她的双眼,软软的,滑滑的。 “是五妹吧?怎么又跟三姐玩这小孩子把戏呀?”段婉曦头也不回地问道。 旁边一个侍女答道:“五姑娘酒醉未醒,殿下。” “那是……荷儿(段宇璜的女儿清荷)?我正准备去看望你母妃呢,你就来了。” 侍女又笑道:“郡主一早就上御书房读书了,殿下。” “那就应该是素素了?你的手怎么长这么大了?” 侍女抿嘴笑道:“素素小姐还躲在被窝里取暖呢。” “那会是谁呢?”段婉曦故作沉吟道。 小手松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儿转到了段婉曦跟前,嘟着嘴嗔道:“小姨,你偏心,就是不猜我。”这位叫她小姨的女孩儿是段云娟和迟进雄的第一个孩子迟姗姗,也是段思廉孙辈中最大的孩子,与钟伢子同龄。 段婉曦突然“哈哈哈”地朗声笑了起来:“小姨一早就知道是你了,故意逗你玩儿呢!咱们家的孩子们,除了姗姗,谁还有这个个头,能把小姨的眼睛蒙起来呀?”说着拉着姗姗的小手起身,让侍女擦干了身子,披上衣服,牵着姗姗来到前厅,抱着她坐在大腿上,共进早餐。 “姗姗,今天怎么不去上学呀?” “小姨的记性好差哦!”姗姗咯咯笑道,“小姨忘了,今儿该学骑射了?” 段婉曦苦笑道:“小姨满脑子装着打仗的事,哪还记得日子呀?对了,你爹还好吗?” 姗姗撇了撇嘴道:“不好。” “不好?”段婉曦奇了,很认真地问道,“姐夫不是已经左迁京兆内史,他国公的爵位也快要恢复了吗?” “我也不知道。”姗姗摇了摇头道,“昨晚懋功叔叔来找爹爹喝酒,听他讲你们打仗的故事。我和娘听得津津有味的,可爹爹却并不高兴,很少说话,一个劲地喝,才喝了几盅,就醉倒了,还说了胡话呢。”
姐夫的酒量不在自己之下,怎能喝了几盅就醉倒?段婉曦似有所悟,继续问道:“他说什么胡话了?” 姗姗挠着小脑袋,边想边说道:“好像说……‘不能打仗,要这劳什子国公有什么用?’娘和懋功叔叔一直劝解了好一会儿,爹爹才睡着了。今儿个娘还特地帮他请了病假呢。” 段婉曦完全明白了姐夫的苦闷。她匆匆对付了一口早餐,便穿戴整齐,带着姗姗一路来到长公主府,来到后院里,只见迟进雄披着件袍子,背对大门坐在小马扎上,正专心致志地用刀削着一把木剑。九岁大的儿子迟定忠和六岁的女儿素素正绕着他欢快地奔跑玩乐。见小姨来了,都欢呼着投入了小姨的怀抱中,两颗小脑袋不停地在她胸前磨蹭着。 段婉曦象征性地和两个孩子亲热一番,便来到姐夫身边,轻声叫了声:“姐夫。” “小妹?”迟进雄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问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呀,姐夫,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见到姐夫的那副尊容,段婉曦仍然吃了一惊,失声叫了出来。 迟进雄神色黯然,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好似几个月没有整理过,说不尽的憔悴。听段婉曦这么一问,正触及了他心中的疙瘩,长长地叹了口气,扭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