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幸福
如果一个女人，连做母亲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那她的幸福，还剩下多少？ 如果一个女人，一生中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那么她的人生，还算完整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还能平静如常地走路的？腿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只是机械地往前迈着步子。 脑袋里像是塞满了乱糟糟的绳线，找不出一丝头绪。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一堆一堆的棉絮上，那样无力，空虚。 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哀伤，而又绝望…… 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成田田木然地掏出来接了。是霍北辰，问她在哪里？说接她一起去吃饭。 成田田眼神空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了自己的位置。 霍北辰温和地说：“好的，我马上过来，你别走远了shukeba。” 于是，成田田便站在冬日街头的路口，茫然失神地等待着霍北辰。 霍北辰果然来得很迅速，没过多大会儿，便开着车出现在成田田的面前。看到女孩似乎还在呆呆地想着心事没有反应，他微笑着按了两下喇叭。 成田田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了头，僵硬着身体和步伐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一坐进车里，霍北辰便发现了她今天不对劲。 衣衫揉得很皱，神色凄伤绝望。除了眼睛和睫毛，还有乌黑的头发，她的整个人都是苍白的。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动物。 “怎么了？”霍北辰怜惜地抚了抚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成田田用力抿了抿嘴唇，低声地说：“先去吃饭吧。” 现在，她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对霍北辰开口讲出这件事情？ 这个突如其来的，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让她彻底懵了傻了，连心带人都渀佛坠入到了一个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冰窟窿里…… 霍北辰安抚地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发动了车子。 路上，成田田一直沉默着。 霍北辰也被她这副从所未有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搅得心神不安，可还是先沉稳地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随便……”成田田红着眼睛垂下了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微的鼻音。 霍北辰没有再多说什么，专心地开车。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着，成田田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匀速掠向后面的街景，心中越来越痛。 在梦中时常看到的那三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此时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好像都在摇着胖乎乎的小手，争先恐后地朝她喊着：“mama！mama！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要我们了……” 她抬起手，掩饰着拭去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到脸颊的泪滴，不想让霍北辰发现她哭了。 然而，车子却在此时来了一个刹车，靠着路边停下。 霍北辰握住了成田田的手，把她的脸转了过来，紧紧盯着她泛着湿意的双眸：“到底怎么了？别跟我说你没事。” 成田田的手指颤了颤，再也克制不住心内的哀伤和绝望，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北辰微微叹了口气，心痛地把她拥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畅快淋漓地发泄伤悲。 成田田伤心欲绝地哭了好久，后来，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人也似乎平静了一些。 霍北辰这才拿过纸巾，温柔地帮她擦去满脸狼藉的泪痕，沉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成田田还在不停地抽噎，听到他问，从他的怀里离开坐好，哭泣着说：“北辰，我们分手吧……” “田田，别胡闹。”霍北辰的眸色倏地沉了一下，原本温和深沉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严厉：“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不能当做好玩一样，想起来就拿出来说。” “我没有胡闹，也不是好玩。”成田田痛苦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我不能结婚了，我如果和你结婚，就是害你，就是对你不负责任……” “田田，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到底怎么了？”霍北辰拧紧了眉头看着她，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让一向沉稳淡定的他也有些焦虑起来：“什么和我结婚就是害我？就是对我不负责？我都不知道你这些没头没脑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成田田抬起泪雾迷离的眼眸看了看他，眼泪再度疯狂地涌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能怀孕，再也不能当mama了……” 霍北辰顿时惊呆了，不过，他毕竟是个有着沉稳气度和慎密思维的人，很快冷静下来，搂住成田田颤抖的肩膀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乔若雪说的……”成田田崩溃地靠在他的身上，哭成了一个泪人：“我刚才在美容院碰到她了，我们打了一架。她说，两年前我那次流产，出了问题……以后，我再也不能生宝宝了……” 霍北辰浓黑的剑眉拧得更紧，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安慰着她说：“她说什么你就信吗？你也说你们打了架，可见你和她的关系并不好，没准她只是为了刺激你故意说的。” “肯定是真的……”成田田还是不停地哭着，肝肠寸断：“她说是叶成轩教训罗凯的时候说出来的，一定是叶成轩从哪里了解到这个情况，才会这么说……” “别哭了别哭了，叶成轩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霍北辰此时同样心乱如麻，不过还是极为镇定地说：“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做检查又有什么用？不能生还是不能生……”成田田揉着眼泪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无处伸冤的小孩子。 “做检查我们总能知道你身体的真实情况。”霍北辰不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果像你这样，听到别人说了句什么，也不去求证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成田田眼泪汪汪地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霍北辰轻轻叹息了一声，爱怜地拥她入怀：“没事的，田田，去检查一下，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低沉地说了一句：“即使真的……情况有那么糟，也不会影响我们什么。我一样爱你，一样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成田田愣了愣，抬起了眼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那怎么行？如果我不能生孩子，肯定不能耽误你。” “傻丫头，这叫什么耽误？”霍北辰不由淡淡地勾了勾唇，沉声说道：“我要的，是一个自己爱的女人，不是为我生孩子的生育工具。” “可是……”成田田眨了眨眼睛，一时忘了自己的伤痛，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家中的独子，总要有个后代。而且，你父母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这个女孩，就是这么善良，真实，可爱。即使她自己受到了这么难以承受的打击，却还是不忘先为别人着想。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她就牢牢地吸引住了他，让他始终对她恋恋不忘的原因吧。 哪怕她心里有着别人，哪怕她曾经跟别人有过那样的一段不堪回首的生活，他也宁愿冒这个一辈子最大的风险，将她真正娶进家门。 只因为他相信，最终，她一定会真的爱上他…… 霍北辰忍俊不禁笑了，随后正色说道：“田田，我跟你说过，我认为值得的，会珍惜一生一世。我自己的感情，自己做主。不管我爸妈什么意见，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意，不会改变。” 听到他这样诚恳郑重的表白，成田田苦寒交加的心中有了一丝暖意，如同冰冻的河面掠过了一阵暖融的清风，稍稍宽慰了一些。 “听我的话，我们先去吃饭，再去医院。”霍北辰又握了握她的手，温和地说道。 “嗯。”成田田轻轻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了。 虽然一切都看似平静了，可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却都比往日沉默，各自心事重重。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成田田已经打定了主意。 如果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是那个最坏最可悲的情况，那她一定……不会和霍北辰结婚了。 哪怕霍北辰说了不在乎，哪怕霍北辰坚持要娶她，她也不能那样自私。 不能真的让霍北辰因为她，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亲生骨rou，不能让那么好的霍爸爸和霍mama因为他们的事伤心…… 而霍北辰此刻的心中，同样波澜起伏，感慨万千。 今天听到的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在成田田面前表现出来的轻松自如以及从容不迫，那都是因为不想让她更难过。在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最温暖的安慰和依靠。 其实他的心情，又能比她好得了多少？ 可是，如果真出现了呢？ 如果等一会儿的检查结果真的表明，成田田确实……以后都不可能再做母亲了。那他，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好好地爱她呵护她一辈子。 曾经，因为她和叶成轩的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他放弃过她一次。而后，却是自己痛心了好久好久。 这两年，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不少，其中也不乏有优秀可爱的。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对成田田那样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现在，上天又把这样一个他深深爱恋的女孩送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定当要悉心珍惜。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虽然是休息天，但是因为霍北辰事先就跟医院领导打了招呼。他们一过来，还是有已经准备好了的妇科医生，专门等着为成田田做各项细致的检查。 坐在医生办公室等待结果的时候，成田田的心中忐忑不安，既盼望着快点知道最终的结果，又怕听到那个不能承受的答案。 终于，那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女医生拿着化验单过来了。 成田田的手心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四肢都变得凉冰冰的，紧张极了。 霍北辰在一旁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淡然自若地问：“李医生，我女朋友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呵呵，一切都挺好的，我给不少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做过检查，就数她最健康了。”女医生笑眯眯地回答。 成田田惊得睁圆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连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是健康的？医生，您确定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当然确定。”女医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从事这行都一二十年了，难道还能弄错？” “您是说，我还能怀孕？还能生宝宝？”成田田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句不经大脑思索的话语冲口而出。 “是啊。”女医生禁不住被她逗乐了，打趣地说道：“早点和霍厅长办了喜事，就能早点抱到小宝贝了。” 成田田的脸颊一下子飞起了两朵红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低声嘟囔着说：“可我，以前受过伤……” “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zigong以前确实受到过损伤。不过，后期保养和调理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恢复得不错。”女医生轻轻笑道：“你这种情况，婚后想要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一般来说，是不成问题的。” 成田田这才能踏实地接受这个突然而至的喜悦，脸上绽放出了动人心弦的光华。 她激动地拽住了霍北辰的手，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北辰，我真的还可以生孩子，我真的还是一个健康的女人！” “呵呵，我早说过，一定没有问题的。”霍北辰注视着瞬间恢复了青春活力和明媚笑靥的女孩，唇边露出了宠溺的笑意。 然而，却又担心她一兴奋，口没遮拦地在医生面前说出更多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所以，一边诚恳地向医生道了谢，一边赶紧拉着她走了出去。 因为心里那块沉重不堪的大石头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出了医院大门。成田田顿时觉得，天也蓝了，树也绿了。空气清新了，天上灿烂的阳光也不刺眼了，每张来来往往的面孔都变得可爱了。 是啊，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她好像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又从地狱重新飞到天堂的巨大心理落差。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有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慨叹与满足。 看到成田田那么快乐，霍北辰也感到十分舒心。 在他们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温柔地揽住了女孩的肩膀，低沉地说：“田田，下周，我们去把证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