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滴血

    ()今天有雾，视野不是很开阔。朦朦胧胧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下，一个新人紧张地拔出利剑，然而没有任何动静，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太紧张，埃里克。”安迪拍了拍伙伴的肩膀，顺手替他拭了下额头的汗水。

    “哈哈，新手，这么点儿雾就被吓坏了。”一旁的老兵可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放松些，你这样会让大家都不舒服的。”

    这是烈火佣兵团，被散提尔堡雇佣的佣兵团之一。为了这次战争，散提尔堡和远山城都大量雇佣佣兵，jīng锐可信的编入主力，其他作为袭扰部队放出。

    团长老烈火是个半兽人，已经年过四十，非常渴望得到一个爵位和领地。文明世界中，半兽人地位不是很高，散提尔堡这方面则比较开明。因此，为了成为拥有一个小村庄的骑士，老烈火义无反顾地率领兄弟们参与了这场战争，为散提尔堡而战。

    埃里克是三个月前和安迪一起入伙的，是个纯种的人类。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胆子挺大，结果真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和那些自己认为是废物的家伙比，其实也没大到哪去。他几次想要脱团，但害怕安迪看不起他，更害怕回村后受到耻笑，最终也没能下定决心。

    今天，在老烈火团长的带领下，他们一共三十八号人准备趁有雾掩护，袭击耶拉sè西南一个叫做铜币的小村，捣毁麦田，间接削弱对方持久战能力。

    新人埃里克红着脸，和安迪一起走在队伍中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跟团执行任务了，只是以前都是在散提尔堡和耶拉sè之间巡逻，防止对方破坏，从没有到敌方腹地，更没有遇见过有雾的天气。

    根据情报，那个小村只有百多人，防卫力量很薄弱，不太可能击退烈火佣兵团的进攻。而且他们的目标主要是破坏麦田，确切地说，是破坏麦田里的庄稼，即使对方想要固守待援也不可能。

    行动应该很安全，只要别碰上清缴部队。

    散提尔堡跨河而建，它有信心确保后方足够安全。只要能够对耶拉sè和远山城的秋收造成足够破坏，等到来年，一向需要进口粮食的他们，将无力对抗散提尔堡，耶拉sè唾手可得。如果能联合海盗，严重打击远山城海运，将他一起征服也并非毫无可能。这方面，据说散提尔堡已经在想办法联系了。

    埃里克他们停了一会儿，等老佣兵和向导们确认方向。为了躲避可能出现的巡逻队，他们不敢沿路前进，只能从荒野里，绕个圈子从后面袭击，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确认方向。

    现在他们已经绕到了铜币村西南，只要再走两三公里，应该就可以看见村子的麦田了。

    安迪喝了口水，又拿出块饼想吃上两口。突然，埃里克怪叫了一声，又紧张兮兮的把剑拔了出来。安迪也吓得赶紧丢掉饼拔出了剑。

    他们两个这样的新手，武器就只有制式长剑。虽然也受过双手巨剑和投枪的训练，但那对配合和个人武艺要求都比较高，还远没到实战的程度。为了能在战斗中更可靠地保住自己的小命，也为了避免误伤战友，他们被要求只能使用剑盾这种防御力强的标准装备。也是因此，新人们也常被称作只会用剑盾的菜鸟。

    “埃里克，你又怎么了？信不信我们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于新人的表现，一位吓得扔了水壶的老佣兵很不满意的叫道，埃里克一路上多次的过度紧张害得大家虚惊了几次。虽然说要小心戒备，可没有人真的想要遇敌。

    “不，不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像有人说话。”埃里克结结巴巴的道。

    “说话？”老佣兵一楞，接着仔细侧耳倾听，但已经用不着了。一发火球在他身边爆炸，无数弩箭shè了过来，地上杂草疯长，他们已经被袭击了。

    “趴下，快，寻找掩护。”老烈火高声喊道。

    迈克很是兴奋，今天轮到他指挥，必将是一个大胜！

    今天yīn天有雾，可见度不高，因此可以不断调整埋伏地点，完美伏击到了敌人。不像前两次那样，虽然早早在敌人前进方向上埋伏好部队，但大家都很jǐng觉，前进路线七拐八拐，结果只能干瞪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又要指挥又要领shè，就没jīng力压制对方法师了。好在还有悟空，他目光敏锐箭术高超，使用加持了高等魔化武器的复合长弓和加持了火焰箭矢的羽箭，即使在雾天也可以轻松对付那几个学艺不jīng的小法师，还能保证伤而不死，便于佣兵团招降或换取赏金。

    “shè手大队，跟随我的火球，进行一次齐shè两次漫shè。”迈克将军低声下达战前命令，“赛尔美娜队长，跟随火球释放障碍法术，然后招狼，被加速后立刻冲锋。rou搏大队随狼冲锋。”

    炮兵摧毁，步兵占领。美国陆军的核心军事思想，到了异界也同样适用。唯一可惜的是，佣兵团里，炮兵就迈克一个，地jīngshè手们齐shè速度也不给力。赛尔美娜是德鲁伊，主召唤，轰击起来不给力。歼击机萨尔打野倒也还挺威风，但自从和某征兵队冲突险些被武艺高超的战士斩首后，就再也不肯执行对地攻击任务了。8号也会几个法术，但一个攻击xìng的也没有，只能给自己加点儿buffrou搏时更厉害。

    战术实施非常顺利，展宽火球范围很广，地jīng们的齐shè也有一定模样，第一波远程打击就让敌人损失惨重，后续的冰风暴和弩箭组合攻击又进一步扩大了战果。

    箭雨刚停，召唤出来的凶暴狼已经被加持了加速魔法扑了上去，rou搏大队紧随其后。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萨尔高声喊话。

    “放你mb！”老烈火大吼一声，轮圆巨剑将一头扑过来的巨狼斩首，再顺势一击，砍瘸旁边巨狼的前腿。他正要再补一剑将那野兽超度，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豺狼人，身穿链甲衫，使一柄加长巨剑，带着三四个幻影当头一剑斩来，正是8号路肯。

    老烈火生死搏杀无数次，立刻举剑斜迎，荡开攻击，旋即出剑横斩。如果是一般对手，只怕这下就要空当大开，横遭腰斩。

    可路肯也是逍遥多年的强盗头子，被强拉入伙后因为实力出众，得到悟空悉心指点，战力更上层楼。只见他一击不成迅速变招，左手单手持剑就架住老烈火的双手横斩，右手闪电般拔出一根标枪当胸刺去。嘴里还出言扰敌，“老杂种，赶紧投降，别坏了你那链甲。”

    老烈火身上的链甲乃是jīng灵所制，打造时使用了秘银，防御不变重量大减，无论行走战斗还是施法都非常有利，又经过附魔强化，防御更上层楼。路肯会一些游吟诗人的法术，正需要这种既轻便又防御高的铠甲才好发挥，只是佣兵团显然不会给他准备这种高档防具。这次偶然得见，贪心大起，立即就冲了上来。

    双剑相交，老烈火就知道不好：来人力气太大。第一剑敌攻我防，以技巧荡开还没太看出来；这一剑我攻敌防，就是实打实的力气较量，自己双手对方单手也未能建功，只砍散了一个幻影。立刻一声暴喝，浑身肌rou隆起，对刺来的投矛不避不闪，持剑用力斜挑，准备依靠盔甲硬抗一击，斩掉对方左臂。

    战况大好，对方现在能反抗的就剩不到二十人了，路肯哪里肯跟他以伤换伤。浑身力道一变，投矛的同时，顺对方剑势退开一步，只被再斩掉一个幻影，本尊毫发无损。这时，之前被斩瘸前腿的伤狼也缓过劲来了，张口咬向敌人小腿。路肯再踏一步，挺剑直刺，与狼左右夹击。

    老烈火换伤不成却被投中肩膀，脚步一个趔趄，小腿就被狼咬到了。巨狼撕扯下，老烈火身形不稳，被路肯一剑刺中脖颈，死不瞑目。他的骑士梦，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08.12，烈火佣兵团在袭击铜币村的路上遇伏，共38人战死17被俘21，团长老烈火遇难。

    “你们这些奴隶贩子的爪牙，助纣为虐的恶棍，现在，你们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们肯加入爱与正义佣兵团，还能重新做人；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耶拉sè人民正义的审判！”自诩为正义骑士的迈克开始劝降。

    “我呸！父仇不共戴天，要杀就杀，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满脸血痂的小烈火也幸存了下来，他被打中头部晕了过去才没有阵亡。

    “年轻人，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啊。”迈克语重心长，“你们可以仔细考虑，明天我们到耶拉sè之前，你们还都来得及改变主意。”

    埃里克心中在激烈的天人交战。如果就这样降了，又怎么对得起好友安迪，又怎么对得起团长？但如果不降，埃里克知道，没有人会来赎他，无论充入敢死队还是其他什么待遇，都不是他想要的。

    埃里克的盾牌在箭雨中救了他一命，而且他也不是那么勇敢——现在他非常庆幸这一点——所以才能被绑在这里，听一个年轻法师劝降，不然就只能和好友安迪地下相伴了。那时候对方正冲过来，喊缴枪不杀，他迟疑了一下，刚准备爬起来，耳边就听到一声惨叫。埃里克心中一惊，扭头看去。刚好看到好友安迪胸口中了一根标枪，睁着惊恐的眼眸倒下。

    第一次，年轻人感觉到了战争的残酷，刚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伙伴，转眼间就失去了生命。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埃里克都会在睡觉时被吓醒，他时常梦到安迪倒下的那个样子：眼睛睁得很大，胸口插着一根标枪，人先是跪下，然后上半身也扑倒在地，标枪顶了一下，安迪侧着身子，鲜血混合着尘土，手似乎还在微弱地抖动。突然，安迪的脸变成了自己的脸……

    终于，在看到耶拉sè的城墙后，埃里克决定，还是对不起安迪吧……想来已经去到哭泣女士劳薇塔那里的好友，也不会希望自己白白送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