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海月小筑 有间客栈
海月小筑。 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海月小筑之内,有一名厨,善烹鱼翅熊掌这道名菜,闻名齐鲁之地。 齐国没有灭亡之前,这里便是齐国公卿王族聚集之地。多少高官富贾为尝这一道名菜,不惜花费重金,奈何这道鱼翅熊掌的原料实在太过特殊。 沧海蛟鲨虽然难得,但是对于捕鱼业较为达的齐鲁之地来说,也不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东西,基本上每过几个月,便能捕上一头。但是燕赵长白山的半月之纹黑熊,却是难得之物。即使能够捕获一头,要送往这千里之地的齐地,却也是耗资靡费。 这道菜本是几月也不做一次,而每次做的时候,海月小筑的厨子也是防贼似的防着别人。因此,不少想要模仿这道名菜的酒楼最终都失败了。 枝桠苍虬树冠茂密的大树上,盗跖悠闲的躺在林荫下,感受着海边吹来的凉风,十分恰意的咬着一根草。 若是庖丁的情报没有错的话,今天海月小筑闭门谢客,将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一位来自帝国内部的贵客。 墨家来到桑海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墨家行事极其低调,休养生息。自从机关城被破后,又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巨子,墨家一众事宜暂时由六大统领处置,其中又以高渐离为最。奈何的是,盗跖虽然身为六大统领之一,却是对处理宗门内繁杂的大小事物不敢兴趣。闲不住的他,四处打探消息的同时,也在教授着新任墨家巨子轻功。 自从盖聂离开之后,天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天明修习武功,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却是****不辍,十分用心。 想象着天明那努力的样子,盗跖微微一笑,不禁对墨家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来了么?” 马车缓缓驶来,盗跖转了个身,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客人,而是这次的食材,不禁有些失望。 监视的日子有些无聊,但是盗跖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这一路原来,盗跖十分幸福,因为有着端木蓉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些日子以来,在一众墨家弟子的陪伴之中,端木蓉已经走出盖聂出离的痛苦之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噬****的原因,平日里端木蓉比以往更冷了。 即使知道端木蓉的心不在自己这里,盗跖还是忍不住向其献殷勤。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有些乘人之危,但是盗跖却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思。 天色尚早,看来这个客人是没有早来的习惯了。盗跖闭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海风习习,清爽无比,真是有些悠闲的上午啊!盗跖不禁这么想着。 …….. 桑海城内,街道之上繁华热闹。 齐地不战而降,这也让齐国的百姓没有遭受到战火之灾。再加上秦国在齐降后,投入力度治理,严明法度,因此,相比其余诸国,无论是桑海这样的城市还是一般的乡下村庄,都是比较繁荣富裕。 人流如川的大街上,有一锦衣少年停在一座客栈之前,嘴里喃喃念道:“有间客栈,就是这里了!” 少年缓缓走入其中,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肚圆圆的胖子,一脸八字胡,笑吟吟的招待道:“客人,是要住店还是吃饭啊?” “听闻这间客栈的主厨庖丁乃是桑海有名的大厨,我慕名而来,想要尝尝他的手艺。” 少年在店里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那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小人就是庖丁,不知道客人想要点上什么菜啊?” 对于一般的客人来说,庖丁也是不愿意这么贴着屁股在后面伺候着的。庖丁好歹也是墨家之中的高层人物,一身祖传的厨艺冠绝天下。在这个时代,厨子这项职业虽然被称为九流,从事这样职业的也是儒家之人口中的小人,但是小人也是有着脾气的。 庖丁之所以愿意这么殷勤,乃是看出了这个少年的不凡。无论容貌举止,俱为上选。墨家正值多事之秋,庖丁也不愿意多生枝节,惹得这明显有来头的少年不快,因此热情招待着。 “这样吧!我马上约了人要去吃一顿大餐,现在就来点清淡点的吧!” 庖丁眉头一皱,心中不快。同行是冤家,庖丁乃是这一行中最为顶尖的人,可是在这少年口中却是只给配别人打下手做配菜,这让他怎么不怒。心中虽然生气,但是庖丁面上却还堆着笑容。 “来一份时蔬,再来一份汤吧!” “好咧!鄙店客小,唯一的小二也给小圣贤庄那帮君子送菜去了,请您稍等。” “哦?儒家那帮人也要庖丁你做饭?听闻那帮人的口味可是十分挑剔啊!这齐鲁之地,多少厨子都以能为小圣贤庄送食而为荣,可最终都铩羽而归。” “那可不是么?不是我丁胖子吹牛,放眼整个桑海,不,放眼整个齐地,也就我丁胖子有能耐,能够让那帮君子满意了。” 庖丁的八字长须不觉得的抖了抖,说着就往着后厨走,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两盘菜。 两个盘中的菜色精致简洁。 说是精致,因为庖丁也是用了一番心思,将这时蔬摆的是整整齐齐的。之所以简洁,是因为这一个盘子中只有一根白菜一样的时蔬,而另一盘子里干脆只有一盆水。 庖丁却是得意洋洋的,说道:“客人请尝试。” 少年尝了尝这道时蔬,不禁赞道:“不错,清爽可口,口感上佳。寻常的厨子总以为烹饪时蔬很是简单,只是入门级别的菜式,所以往往在学得更高级的菜式之后,就不再下苦功于上。可是需知,越是入门的东西,往往越是考验一个厨子的功底。光凭这道菜,说老板可比肩咸阳宫中那些为皇室贵胄做饭的御厨,也不为过。” “哈哈哈!哪里哪里!”被这少年这么夸着,庖丁虽然嘴上谦虚着,但是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可是听着听着,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合着这少年难道还吃过咸阳宫中的菜? 少年不理会庖丁复杂的心情,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道汤上。 清澈如水的汤虽然看上去不起眼,然而出自庖丁之手,想来也不简单。 少年舀了一勺,轻轻吸啜。汤水轻轻划过舌尖,少年顿感味蕾被冲击着。一口入肚,口鼻之中留有余香,回味无穷。 “好鲜啊!老板,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这是取塞北rou感最为醇厚的黄羊rou,以及吴越之地的白鱼精制而成。丁胖子我花了大力气,析出了羊膏,熬出了鱼汁,配以密料,反复熬煮,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将这汤色蒸至水色,今日才算大功告成。”丁胖子娓娓道来,一点一点叙述着,想起了这些日子的苦工,脸上还留有着一丝满足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老板在这厨艺上的造诣,怕是天下少有人能及。” 少年一笑,放下了手中勺子,“与这道白汤相比,我将要去吃的鱼翅熊掌,怕是有些黯然失色了。” “哈哈!等等…..”庖丁刚才听闻少年语中有轻视之意,才拿出了这道菜,想要争上一口气。可是现在却是反应过来,鱼翅熊掌,海月小筑,这个少年难道就是海月小筑今天要招待的贵客! 庖丁心中惊讶至极,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回来了!” 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穿着布衣的小二终于回来了。 可是当这个小二走进了店中,看见正坐在桌上的少年,拎着的食盒却是乓啷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孩子,回来就回来了。摔东西做什么?你不知道那帮儒家的人十分挑剔,送饭的食盒不能污损残破,还要美观。被你弄坏了,丁胖子我又要麻烦了。”丁胖子上前数落着。 可是让给丁胖子意外的是,平日里十分听话的这个孩子,现在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双眸光,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那个少年。 “怎么,许久不见,你难道不认识昔日的主子了么?”少年轻笑道。 轻轻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殿中,小二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最终却是复归于冷漠,禀手单膝跪伏于地,说道:“石兰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哪个太子殿下?”丁胖子愣愣的在原地,口中呢喃道。可是等他终于按下心中的荒缪,接受了眼前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却现他站在原地,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庖丁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时,店外忽有一股马声嘶鸣,有远及近。待得马车止步,这店中,忽的多出了十数道强大的气息。一个华服男子走了进来。只是,庖丁几乎都不敢肯定这人是不是个男的?无它,这人长得实在是太过妖艳,如女子一般。庖丁曾经去过小圣贤庄,见过儒家的三当家张良,对方也是男子,却长得柔媚。有了这前车之鉴,庖丁心理压力小多了。 陈平来到嬴子弋的身旁,禀手道:“太子殿下,木虚子那里出了问题,人宗派了大量的高手拦截。他被堵在了鹰愁峡,一时难以抵达桑海。” 嬴子弋沉吟道:“这样啊!让盖聂去一趟吧!” “属下遵命!”陈平回禀道,匆匆的走了出去。 “丁老板,你的菜很不错。希望下次还能尝到你的手艺。”嬴子弋一笑,走到了丁胖子的面前,将一颗硕大的珍珠放在了庖丁的大手上。 “感谢你照顾了我这个不成器的手下这么长的时间,这是菜钱,还有酬劳。” 石兰看着嬴子弋,心中气恼。这算什么!我难道就是他的宠物么?不要的时候可以随意丢弃,想起来的时候就又花钱赎了回来。 嬴子弋走了出去,而石兰,则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后面,在嬴子弋的示意下,随其进入了马车之中。 嬴子弋走出店外的同时,那十数道强大的气息随之消失不见。 庖丁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珍珠,一言不语。直到那马车声远去,他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哎呀妈丫,这算怎么回事?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小高他们!” 丁胖子大白天的,关了店门,行色匆匆的向着桑海城外走去。 庞大的车厢之中,嬴子弋坐在中央。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小桌案,上面放着一些水果糕点,而车的两旁,也顶着书橱,上面放着一堆堆的竹简。 嬴子弋拿了一颗葡萄,递到了石兰的面前,问道:“吃吗?” 石兰看着他,没有回答,久之问道:“你当初不是说过,要放我走了么?为什么,现在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带走?” “不,我当初说的是,只有当你爱上项少羽的时候,我才放你走。”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爱上他!”石兰大声道,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出,流下了面颊。 “你爱没有爱上他,取决权不在于你,而在于我。你明白么?”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用来戏耍我的把戏。从一开始你不想要放我走,想要让我永远待在你的身边,受你奴役,一世为奴为婢,对不对!” 石兰泪水越流越多,脸色激红,高声质问道。 “机会在你手上。”嬴子弋拿出一块锦帕,为其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说道:“你要是这么理解的话,也没有问题。” 嬴子弋回答的那一瞬间,石兰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之中,泛着一股喜意。不过她很快主意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茫然。 不,我的哥哥现在还下落不明!我的族人还在受苦!我们蜀山的浩劫正是因为这个人而起。只是为什么?当这个恶魔一样的男子给出了答案之后,我的心中居然有丝欣喜? 少女不解,也不想去了解。因为这答案背后,可能将少女这些年来所有的坚持击溃。少女的心中,对于这个男子,只有仇恨,也只能有仇恨。 “太子殿下,海月小筑到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