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苦rou计
宽恕与原谅,到底要经历多少,才能让世人真正懂得。【】之于洛尘,除非是彻底失去,尝尽大喜大悲人生苦楚,否则以他能够轻易颠覆结局的手段,是穷极一生也无法体会的。所以在情感这条路上,洛尘只能越走越远。 手里攥着黑色布包,此刻的洛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害他万劫不复的毒药。 半月后,洛尘公务交接完毕,候在凤阳宫外求见云裳。袭燕前来禀报的时候,云裳只有斩钉截铁一句“不见!” 从日暮黄昏一直到明月高悬,洛尘在殿外等了半夜。 殿门外洛尘跪在理石的地面上,意志坚定。殿门内卧在床上的人心绪不宁。 他只是想来告别,最后一次用含着深情的目光看一眼那绝美容颜,从此后安守礼部,向她期望的那样,不越雷池半步。 夜色渐沉,就连皓月繁星都被隐匿,御花园内枝叶摇曳,渐渐惊雷起,雨打窗棂扰的人心难安。 云裳辗转反侧在凤床之上,雕梁画栋在一室烛火中被照的莫名清晰。窗外的每一声雨都仿佛敲打在她的心间,冰凉的痛楚。 终于幽幽的声音响在寝殿,云裳吩咐:“袭燕,让他到外殿等着吧。” 起身梳妆起来,象牙梳理着如瀑长发,一下一下,往事依稀被渐渐梳理愈加的清晰。那一日火红的披嫁穿在她木偶一样的身体上,她踏上凤辇,步入王宫,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本性也渐渐在这勾心斗角的是非窝中迷失。 洛尘,曾几何时我多么希望,你能够突然的出现,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那个我恨的人撕开我的衣衫的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再不能在一起。无论我的心里有的那个人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即便你不在乎,我也没有办法过了自己的这一关。 为了给小哥哥报仇,为了除掉丞相,我早已把自己出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这样一个肮脏的人,我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清清白白的选择去爱一人。 一袭紫色王袍,锦袍束带,在这个清秀女子身上,无限雍容。云裳不得不说盛装的出现在落尘面前,将此时两个人的天壤之别烘托得淋漓尽致。 这个被雨打风吹到虚弱的男子,顺着额间的碎发蜿蜒而下的雨水,瑟抖着的身体,在见到云裳的一刹那,忽的就笑开来,如沐春风一般。 “你终于肯见我了!” 只一句,云裳建树好了心理还来不及回答,洛尘就虚软的摊到下来。 “洛尘!”惊呼一声,云裳接住洛尘栽倒下来的身体,单薄的身体跟着就是向前一倾,用尽力气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急命宫人去找太医过来。 “只是淋了一场雨,怎么会昏迷的?” 腾太医开好了方子交给半夏去熬药,袭燕一旁代云裳问道。 “洛大人心火过旺,体质虚乏,脉象虚弱,该是几日不曾进食过。夜间又淋了雨,这会高热不散,昏迷也属正常。臣开了方子,这副药下去,烧退了再吃些东西,病也就好了大半。 躲在屏风后面的云裳,长叹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没有大碍就好!可是洛尘,如果这只是一遭为了逼我就范的苦rou计,也未免太不争气。 事实上,洛尘并不如云裳猜想一样,翌日清醒,早早的便离开。有宫人发觉禀告云裳,云裳心中释然,洛尘还是那个洛尘,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吩咐了袭燕选了上好的药石补品送到侍郎府上,自己便上了早朝。 可是下了朝,眼看要进午膳了,仍不见袭燕回来,就在云裳要着人前去探看时候,袭燕才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回来。 “陛下,洛大人至今未归!” “什么,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听闻洛尘未归,云裳急的也坐不住了。 “宫女并不知道洛大人出宫的具体时间,把守宫门的侍卫也说没有看到洛大人,奴婢猜测,大人会不会尚在宫中?”袭燕是等着侍郎府的下人翻遍了府邸,确定人的确不在府上,才匆匆赶回来的。 沿路上也小心留意着,并没有见到洛尘,回复云裳时也是十分急切,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音信。 “吩咐人下去好好查看,不要错过任何细节,务必要将人给我找回来!”云裳故作镇定的指挥,微微颤抖的指尖,额间细密的汗珠,无一不在暴露着她此刻的焦急。 袭燕领命带人出去,殿内一时只剩云裳一人。虚脱的做回椅子上,心中是深深的自责。是自己疏忽了,只想着这一切若是洛尘的苦rou计自己该如何应付,却忘了,从前的洛尘哥哥是如何的费尽心力的呵护自己,他的付出从来不比小哥哥少。 自己混蛋,才认为所有人都像自己一般被这繁华世俗所浸染,而失了本心。他为了不拖累自己,为了自己眼中虚无的人言,竟拖着抱病的身子离开。司徒云裳,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云裳声声骂着自己,一双眼睛望向殿门外,祈祷着尽快找到洛尘。 终于有宫人背着昏迷不醒的洛尘,小跑着回来。只见洛尘一张脸上苍白如纸,双唇干裂,双眼紧闭,已经人事不知,一颗心痛的无以复加。 呆愣在原地,云裳急的双眸通红。颤抖着声音道:“太医呢,快叫太医来!” 她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洛尘能够好起来,什么人言可畏,什么万古江山,她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的落尘哥哥能够好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怎么可以再失去。她已经没有了小哥哥,洛尘就是她的亲人,她可以待他如兄长,也可以待他如爱人。只要那样温柔的眉眼,能够再度展现在自己面前,温柔的叫一声,婉依。 紧咬的牙关已经喝不进药去,腾太医在地上急的团团转,在这样下去,持续的高热是可以烧死人的。可是用凉水棉布降温显然效果不甚明显,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面对着忙做一团的众人,云裳突然间就冷静了,高冷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果决说道:“都下去吧。” “陛下……”袭燕和腾太医投来不解的眼神,这么许多人尚且手忙脚乱,云裳此时让众人下去,是作何打算。
“下去!”带了王者的威仪,云裳再次开口,沉静的嗓音,更加的决绝。 所有人退下,偌大的殿中只剩了洛尘和云裳。端起宫人留下的药碗,云裳送到嘴边,苦涩的汤汁流进小巧的檀口,瞬间溢满口腔,勉强抑制住恶心的感觉,云裳把唇覆上洛尘的。 四唇相对的那一刹那,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雪亮双眸滴落在洛尘的脸上。 一碗药还是洒了大半,但至少服进去一些,下一次再多备一些就是。 拉住洛尘的手,云裳凝噎,“我期待靠近你期待了太久,久到已经放弃了。”摇头苦笑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洛尘哥哥,你知道吗,为了拒绝嫁入王宫我想过死,用打碎的茶碗,割破自己的血脉,看着那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我只想着如果那样真的能够解脱,我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到你,凭他司徒丞相在如何的手眼通天,也管不住一个孤魂野鬼对不对。 可是就连死我都死不成,他用小哥哥做威胁,用死去的阿娘做威胁,我只好妥协。洛尘哥哥,为什么你不能早些出现,为什么?” 无声的哽咽慢慢变成失声痛哭,往事尘封在心底许久,再被翻找出来,一样疼的痛不欲生。 洛尘重病的身子在王宫住了两日,高热渐渐退下,人也时有清醒,见到陪护在床侧的云裳,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反复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该逼迫你的,袭燕说的对,我们都有选择的权利,也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温颜一笑,云裳将药碗送到洛尘唇边,“安心养病吧。” 望着起身离去的萧条背影,洛尘眼中闪过一抹算计,苦rou计不怕人识破,怕只怕被设计的心肠不够软。司徒云裳,没想到我的一招苦rou计倒是收获颇丰,夜暗查了几次关于你的过往,都被那司徒老贼抹得一干二净,只有清清白白的一个相府千金。 没错,现在病榻上的并不是什么洛尘,一切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不想误打误撞到如此巧合。 尉迟枭根本就没有死,聪明如他怎会对云裳在药膳中做的手脚丝毫没有察觉。事后用易容之术借机靠近云裳,一步步实施自己的报复。所以,一切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要看看,这个日夜在自己身边耳鬓厮磨的女子到底在谋划的是什么。 同时他也在等,在等云裳收手的那一天,只要那个雨夜,云裳有一丁点迟疑,他都会不计前嫌的无视云裳所做下的错事。 可惜造化弄人,世事将两个人推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得不说也是他们本身犯下的错,从来就没有认清事实,更没有认清自己的心。而这样的错误还将继续的犯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