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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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寻出毒方,六七日之间,司徒逸几乎日日被阿素夫泡在各种药浴汤中解毒。覃楠兮不便插手,更无事可做,只好悉心料理三餐。 这日一早,她端着已晾到温热的粟羹进去,却见司徒逸一手举着把铜篦,另一手握着把头发,坐在榻上满脸的苦恼。 覃楠兮留在司徒逸身边名为侍女,可他从不要求她做任何事。她只以为他随意束着长发,是为闲散舒适,见了眼前情形,才恍然原来是他不便自己束发。 上前接下他手中的铜篦,扶他到铜镜前落座,覃楠兮利落的将他散乱的长发拢在了自己的手心中。 “有劳姑娘。”司徒逸带着些赧意客气,又笑道:“小牛太小,不会束发。那个阿素夫又天天把我泡在药汤里,再泡几天,只怕我连着发根里都是药气了,索性要变成条药水鱼了。”说完,他皱着鼻子嗅着自己满身的药气,一脸的不乐意。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张皇和羞赧,覃楠兮抿嘴偷笑。手下细细的打理起他的散发。 他的发丝粗而韧,带着微微的卷曲,因几日未梳理,已虬结成缕。覃楠兮不得不稍稍用力疏通。铜篦刚落,就见镜中的司徒逸龇牙咧嘴,口中竟然发出低低的一声“哎呦”。 覃楠兮险些笑出声,暗道:堂堂的振远大将军,往日见你一身戎装恍惚天降临凡,上阵杀敌也没见你怯过半分。没想到竟然会怕梳头!还死要面子!到底是小牛不会束发,还是你怕疼?好,既然你也有软处,且是被我知道了。今后可别怪我…… 原是被他逗的满心欢愉,可一念及此,覃楠兮忽得满腔生凉“今后”,还会有“今后”吗?连眼下都是假脱了这个“殷默默”之身才有的,哪里还会有“今后”? 覃楠兮哀哀看着镜中他紧张怕疼的样子,心也由哀变软,落手处不由更轻了三分。顷刻后,他散乱的长发已在她手中渐渐乖顺,端端正正的束在了头顶上。 觉察出她停了手,司徒逸长吁了口气,紧绷的双肩终于放松下来。 “姑娘手艺不错”他松开咬紧的齿关,称赞起来,神色中刻意的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覃楠兮抬眼望着不足两尺外的他,忽然,十分舍不得放开这一刻。这样的无间,或许今生无缘再有了。忍着眼泪,她索性横了横心,给自己一隙的放纵。拖过他的掌心,故意捉弄起他来:“疼否?” “啊?不,不疼。”司徒逸仿佛被逼到墙角,又不能发怒,神色明一阵暗一阵,紧抿着唇角,假装从容淡定。那神情,活似个偷吃糖果的孩童被母亲捉到了现形。 覃楠兮见他孩子气的无辜,含泪而笑,转念轻轻饶过他,只写道:“百脉之宗,肾华血余,发,实宜常梳。” 司徒逸显然很意外这个丫头的大胆,可她所说又句句是理,都是为他好,也不能驳,只好干笑道:“自然是常梳的。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梳头,还真是个苦差……” “什么差事,竟然能让你司徒牧云觉得是苦差?”门外一个声音翩然而来。 覃楠兮抬头,见柳七已站在门口。只见他孑然而立,微倾的瘦弱身形轻依在腋下的木杖上,宽大的袍袖,垂落身旁,仿佛携了一袭山间的晨风,更显得他满身的月白色出尘孤绝。然而,他那张惨白的白绢面具后流出的幽黑目光,落在相依而坐覃楠兮和司徒逸身上,却透着奇特而炙热的痛苦。 司徒逸似乎十分开怀柳七适时的到来,开心道:“哪有什么苦差事,若卿快进来。殷姑娘方才送了早点来,她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你也来尝尝!” “我不吃!”柳七冷硬的答,随即接道:“那弩,工匠们虽严格按图锻造,可射程始终不过二百步左右。从不见卢先生手稿中所记三百六十步之说。许是卢先生记错了?” 司徒逸神色一肃,满身的孩子气顷刻消失,摇头道:“不会,以卢先生的经验造诣,三百六十步射程,绝不会是笔误。” “这事迟迟不见进展,下兵惯用的轻弩较这重弩,到底有何不同?你为何坚持要在这事上费心费力费时?”柳七行到案边,取出怀中的一卷皮卷书,摊在桌上道。 “若卿这是怎么了?”司徒逸缓缓起身迎了过去,按住案上的书卷,平静道:“这手稿暂且放在我这里,再容我想想。到底是什么变故让若卿焦急如此?” 柳七轻叹一声:“长平亲王八百里急奏,请调太医署八名太医北上挽救戍北军于时疫之中。军中有许多流言,说长平王全心优抚北军,一瓜尚且分食,爱恤下兵,较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徒逸静静听罢,面上一丝波澜不见:“那太医署的太医可已动身?” 柳七道:“自然,事关二十万大军,新帝周桓哪敢不准?太医星夜出城,已在道中。”
司徒逸听罢,忽的勾唇一笑道:“好了,是时候了!若卿尽快让人扮了道士或者和尚去云泽城施药吧。还有那抑制疫情的药散,也尽快派人去撒到落星河中。” “你是要……”柳七话未出口,满身的焦急已然消散,他已猜透司徒逸的心思,唇角上不由透出淡淡的折服和笑意。 “还有件事,若卿要找个妥当的人去做。”司徒逸负手转身,淡淡的声音顺着窗口的晨风,吹落一旁安静而疑惑的覃楠兮耳中。 “何事?” “前几日,我听人说,八月十三,十四两日,阿米里山上现奇特云气,缭绕许久不散。那云‘内赤外黄,如华盖在气雾中,有五色’。” “你是说,阿米里山上显天子气?”柳七侧头望着司徒逸静定的背影,微疑道。 司徒逸微含笑意道:“是,倒不必明言天子气,祥云一出,足矣。” 柳七道:“这,天子气之说妄言居多,此时传出这话……?” 司徒逸淡淡的声音又随晨风而来:“秦始皇时,东南现天子气,始皇应气东游,而汉高祖刘邦其时正落草芒砀山中。 汉武帝至后二年,长安狱现天子气,武帝下令将狱中所有犯人不论罪行轻重,全部杀死。刘病已其时正在狱中,襁褓婴孩,侥幸得免,成了后来的孝宣帝。 北齐孝昭帝高演,听说邺城有天子气,以为应在废帝高殷,便鸩杀了他。而后来的成武帝高湛其时正镇守邺城。 北周武帝时,亳州现天子气,武帝因而杀了两任亳州刺史。后来杨坚接任亳州刺史,便是隋开国文帝。 历来帝王,深忌祥云之谶,若卿此前不是已将 ‘点尔王,西北落’的歌谣散播天下了?有那传国玉玺流落北疆的谣言,现在又现出天子气。若卿觉得,周桓和周聃两兄弟之间,会怎样呢?” “自然是,是新帝周桓不惜代价要将长平王召回长安甚至杀之而绝后患,而周聃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好仓促起兵?” “是,长平王到北军,不过短短数月。收买人心或许还可以,可论打仗,他一个清雅书生,控的住我的铁骑兵团吗?”司徒逸勾起的唇角深沉而阴冷,平静的声音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十足把握。 “可,你的眼睛……”柳七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