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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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天质自然,遒美健秀,若卿这一笔右军行草,真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司徒逸捧着柳七留下的那一个“谢”字,兴味盎然的赞叹。 覃楠兮坐在他身侧,细细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寻不出一丝让她不安的气息。 虽然慈云寺山道上,嫂嫂萧落梅的话是朝野共识,听着也似乎十分有理。虽然覃楠兮心里亦曾有许多疑惑。可每当正对着司徒逸那双坦然明彻的眸子时,她就无法相信,他会有那样的野心和阴谋。 加之国公府丧事上,司徒逸最终还是为了弟弟妥协,服孝扶灵。且宫里又传出讯息,说是册立弘阳王为皇太子的诏书,不日就会颁昭天下。哥哥和司徒逸非但没有因此获罪,哥哥反而进秩一级。 覃楠兮原本满心的担忧如被清风拂散,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回腔里。 眼见他对柳七的不告而别这样的反应,好奇起来:“逸哥哥难道早知道柳先生有离去之志?” 司徒逸仰唇一笑,放下手中单薄的纸笺,敷衍道:“若卿他身子不好,性情又清冷,确实不适合长安官场。人各有志,随他自在吧。” 覃楠兮显然不满足于他轻描淡写的回答,捡起纸笺,身子一斜就靠向他怀里“你们多年相知,难道就这样自此分道?” “那还能如何?要我月下单骑追他回来?”司徒逸环拢住他,笑的云淡风轻。其实他早已从白羽卫的回报中,得知了柳七的去向,也知道了那个隐一直在柳七背后指挥支持他的高人的身份及藏身所在。 他死死按住消息,未向朝中透露一丝半毫。是他以为柳七的布告而别,是因玉雪堂覆灭一事,震慑了他,让他断了心念。因而选择隐遁祖居的江南山水之间。 在司徒逸看来,既然柳七肯淡出是非,他是乐意暗中护他平安的。毕竟他们是好友,他曾承诺,无论柳七想要如何安排余生,他都竭力成全。 然而司徒逸不知道的是,玉雪堂覆灭一事,其实只是让柳七提前了离开长安的时间而已。十多年前,他假造了个“弥勒佛”转世的“弥勒将军”,收徒拜佛,苦心经营了多年,如今已有近十余万“弥勒将军”信徒,且朝廷对此一无所知,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闺房中的覃楠兮自然不知道,只软软靠在司徒逸怀里,一面端着纸笺看着,一面笑融融道赶话道,“月下留将?那应当是萧何追韩信,若真有这样佳话,也该是柳先生追你才对!你才是将军啊!” 司徒逸搂着她,修长的手指,缓缓缠绕着她的一缕长发,许久,才淡声低道:“天涯若比邻,我和若卿,最好的结局,便是各安天涯了。” “各安天涯?”覃楠兮抿唇一笑,又不无遗憾:“这样于逸哥哥和柳先生虽好,可是,我就不能长与阿萝相见了!细想想,柳先生对我也是有恩的,我原想着等这些事都过了,由逸哥哥做主,除了阿萝的奴籍,将她许配给柳先生呢!” 司徒逸轻绕青丝的手忽然一顿,默了极短的一瞬,不动声色的问道:“若卿于楠兮有恩?什么恩?” 覃楠兮全无察觉,指尖来回描着他领口的锦绣夔字纹道:“柳先生不顾安危,冒险去天风岭帮我找旭哥哥啊。还有,柳先生他替我瞒下身份,让我能陪在你身边疗伤。还有,他送我出阿米里山的时候,遇到李叁派来的杀手,柳先生为护我,自己受了伤。还有,每一次我想找你的时候…….” “他为护你受伤?”司徒逸眉头一皱,打断了她“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覃楠兮诡诡一笑,挣开他的怀抱,对向他道:“谁让逸哥哥你那么无情无义,要赶我走?柳先生是看不下去,才送我出山的!他看不惯你薄情,懒待告诉你!” 司徒逸眉心的担忧,顷刻被愧疚心疼代替,伸手又将她拦回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眉心,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帘外传来小丫头纹儿细声细气的声音:“回将军、夫人,国公府里刚派人送了好些酒来。说是嗣国公大人特特送给夫人的,奴婢们不知如何区处,还请夫人示下。” “酒?什么酒?”覃楠兮忙抽离司徒逸的怀抱,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衣襟,挑帘步出内室。 “是酒,来人交代说,嗣国公大人知道这酒是夫人最爱的,因而特意送来给夫人。”纹儿说着将一个精巧提盒放在案上,掀看了描金盒盖。 “是见山楼竹髓吧?”司徒逸跟在她身后出来,淡淡问。 纹儿低头道:“回将军,好像这酒是叫这么个怪名字。” “竹髓?”覃楠兮一听这两个字,眼底猛然点亮,像只欢快的蝶儿般,翩然扑向那漆盒,“见山楼竹髓!可是有好几年没喝过了呢。听说见山楼易主了,不知竹髓可还是旧日味道。”说着,她便从漆盒里捧出一瓶,细细查看起来。 那装酒的小瓷瓶,天青细釉,细颈圆腹,瓶壁光腻若玉,薄可透光,半枯的老藤心木雕成的小巧瓶塞儿,堵住瓶口。小塞儿上还穿着小孔,系着短短一截儿蜜色丝编流苏。举瓶对光,轻轻一晃,瓶里酒浆微微晃动,酒香细幽幽的直钻鼻息。 司徒逸顺手也捏起一瓶,捻着那老藤软塞上的流苏,啧啧称奇:“翀儿从小就是这样,再寻常的一样事物,到了他手里,总能翻出许多精巧的花样。” 覃楠兮眉开眼笑,频频点头赞同。一双眼只顾盯着满盒林立的竹髓,舍不得移开。落眼,又见盒角里,立着一个白瓷瓶。小小的一支,分明不是装酒用的。不觉好奇,拿起来研究。 那小瓷瓶只有手指长短,玲珑轻巧,纤细的瓶颈,配着浑圆饱满的瓶身,薄薄的胎体上,隐约透出微微的金黄色泽。轻轻拔开小木塞,一阵清雅绝伦的幽香萦绕散开。 “芙蕖露!”覃楠兮怔怔看着掌心里的小瓷瓶。 “芙蕖露?就是你说搭配了竹髓,便天下无双的那花露?”司徒逸取走她手心里的瓷瓶,一面搭着鼻子细嗅,一面道:“你不知道见山楼易主,正是易到了翀弟手中?” 覃楠兮微惊:“司徒翀买下了见山楼?” “真好闻!如露如雾,清雅绝伦,确实不同凡响!”司徒逸由衷赞叹,小心的塞好木塞,递回覃楠兮手中,“见山楼是他买下的。只是他碍于身份地位,不好自己露面,托了门下的商贾代为打点罢了。” 覃楠兮浅浅一笑,低头凝着手中的花露,低道:“原来是这样。” 司徒逸未留意她忽然黯淡下来的心绪,瞟了一眼满盒的竹髓,接道:“那见山楼的曲江烟波,堪称长安一绝。前些日子,曲江畔的店家频繁易主。有些店被新主拆去重建。可能是翀弟听说见山楼待沽,怕你们从小玩熟的好地方毁在他人手里,才盘了下来吧。” 覃楠兮轻轻揣摩着手里的芙蕖露,点了点头,暗暗感动。 见山楼,于她而言,是无数美好轻快的少年时光,是无数两小无猜的单纯岁月。那里,亦是她和司徒逸的“初见”之地。可是,却只有细腻敏锐如司徒翀,才知道这样无言而尽心的呵护着,她心底最甜蜜温暖的念想。
司徒翀的这份情意,她只怕三生都还不清了! “你不是说芙蕖露配竹髓天下第一?不如现在就试试?”无知无觉的司徒逸说着,就要拿杯来斟。 覃楠兮回神,一把从他手中夺下酒瓶,藏到身后。 “怎么,就不许我喝啊?小气!”司徒逸意外的看着她,满眼笑意。 覃楠兮忽然回神,瞪起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质问起来:“逸哥哥你是又忘了?阿素夫嘱咐你要少饮酒,不动气!怎么你非但不好好吃药,还像个馋猫儿似的,见了酒就不放过?” 司徒逸嘿然一乐,皱着鼻子看她道:“阿素夫,又是这个阿素夫,楠兮何时能像听他的话一般,听我的话该多好!算了,不给喝就不喝。改天我自己找翀弟讨几瓶喝去。” “你敢!”覃楠兮冲口嗔道“司徒翀不敢和你说个‘不’字,自然是你要喝多少就纵你喝多少!你若敢背过我去找他讨酒喝,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着,狠狠放下手中的芙蕖露瓶,背过身去不睬他。 一旁的纹儿看着司徒逸站在她身后,一脸错愕,又挠头苦恼的样子,忙低头忍着笑,悄然退了出去。 司徒逸瞟了纹儿一眼,见她阖上房门,才蹭到她身后,讨好的牵着她的细软的臂腕,低声检讨起来:“好楠兮,是我错了。我再不敢提喝酒了不成吗?楠兮不气了可好?其实,我只是想起,当初在见山楼见到你,你说竹髓与芙蕖露才是绝配,难得今日两样齐全,就一时好奇,想尝尝而已。” 覃楠兮见他低声下气的讨好的模样,又听他说起见山楼中两人的“初见”,心也早软了下来,慢慢转身,顺着他牵引的手,伏回到他怀里,低道:“逸哥哥你不愿辞官离开,楠兮随你,可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楠兮不在乎自己在什么风浪中,可楠兮在乎你,在乎哥哥,只有你们都平安,楠兮才能心安!” 司徒逸连连点头,爱怜的轻抚着她柔弱的背脊,柔声道:“好,好,今后,定不用楠兮再费一丝心催我,我便自己吃药,一日吃两次还不成吗?” 覃楠兮扑哧一笑,嗔道“药有定量,哪有胡乱多吃的道理。”说着,抬头看着她,认真道:“逸哥哥想尝芙蕖配竹髓也可以,这酒和芙蕖露,我就暂时收起来,等你身子痊愈了,我们再一起品尝。” 司徒逸摇摇头笑道:“算了,楠兮还是自己先享用了吧,等我这伤好,还不定如何呢!横竖你开心,我便高兴了。” “不许胡说!”覃楠兮伸出手,挡在他唇上,神色肃然“你定会痊愈的,只要你乖乖遵医嘱,定能痊愈,还有,阿素夫明年就会回来看你呢。” 司徒逸浅笑点头,忽然心思一转,嘱咐起来“我的伤势,不要对外透露,至少暂时不能对外透露。即便是对你兄嫂,也不要提及。” 覃楠兮疑惑道:“为何?” 司徒逸默然摇了摇头,轻轻推开覃楠兮,转话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走了。” 覃楠兮只得替他整理衣衫,送他出门入朝廷议。看着他的背影,她甜暖的心底,却没来由泛起一阵阵惊悸。似乎总有淡淡的不祥,正躲在暗处,时刻会扑出来,断送了她来之不易的安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