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生死巫术(3)

    邵元节不由想起杜娟第一晚传授自已黑巫术时说过的话来——

    “我所学的黑巫术，你也看到了，是以诅咒和巫蛊为主，寻求黑暗或邪恶的力量惩罚仇人，不过使用黑巫术须付出同等的代价。昨天我已经给你提起过了，比如养金蚕的人须在孤、贫、夭三种结果中选择一种，黑巫术才能灵验的。巫师施法术时须以自已的灵力作为诅咒的力量来源，否则会招来邪灵的反噬。”

    彼时，邵元节隐隐觉得不妥，说道：“黑巫术难道就只是用来害人么？”

    杜娟道：“也不是啊，黑巫术亦可用作治病，也可用以对抗别人的黑巫术的咒语。比如你学会了武功，你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还可以强身自卫，所以不能简单地说黑巫术是好是坏，这要看是什么人在运用黑巫术。”

    谷雨的鲜血将小瓶中的清水都染红了以后，方才用一块小布条替自已包扎手指上的伤口，这小布条是当日她剪下的一件旧衣服给邵元节包扎伤口没有用完的，邵元节怦然心动，想起谷雨给自已包扎伤口细心照顾自已的柔情蜜意，邵元节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谷雨包扎好手指之后，将小瓶放在地上，自已拿了一个蒲团，盘起双腿坐在蒲团上面，凝眸望着小药瓶，双手捏成剑指对着瓶口，口唇翕动，喃喃念叨神秘的咒语。

    少顷，谷雨脑后现出一轮紫色的光晕，紫光返照在她姣好的脸庞上，邵元节油然记起那晚误撞入一间房屋见到谷雨的情形——彼时，谷雨也坐在蒲团上打坐，瓜子脸形，眉毛弯弯如月牙儿，双眸湛然有神……

    邵元节心中一热，暗忖：“谷雨那天什么也没问，就救了我一命！她这些日子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帮助她脱离困境呢——其实我这样做也不是完全为了帮她，她说得很对，我其实也是在自救而已……”

    言念及此，良心的不安已减轻了许多。

    谷雨作法毕，将木塞插紧小药瓶。站起身来取过那个花瓶，将花瓶轻轻在墙壁上碰碎了。谷雨用一块布条小心将五六片陶瓷碎片包好，对邵元节说道：“一切就拜托你了……”

    邵元节默默无言接了过来，谷雨叮嘱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在翻墙之时千万不要让玻璃碎片划伤了你自已，知道么！”

    邵元节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低头走出屋去。

    他心神不宁地走向楼梯，正欲下楼之时，从两间房中分别出来几个男弟子和女弟子。女弟子见是邵元节，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又关上房门歇息去了。四个男弟子相视苦笑，无言地跟在邵元节身后下了楼。

    邵元节走得比平日要缓慢一些，因为他的脑海很不平静，他想在路上多思考一下这事情。

    他是一个纯朴的山里少年，虽然他曾经有一个有些调皮、有些邪门的妻子，虽然他明白谷雨是一个大巫师，虽然他很懂一个女巫和另一个女巫相斗时必然会用上黑巫术，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种行为。

    然而谷雨毕竟是自已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和谷雨之间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他们七天七夜在一个屋子中朝夕相伴，同吃同睡——在他的潜意识中，谷雨仿佛成了他的另一个妻子……谷雨好几次以目传情，用一些暗话挑引他，他心里也好几次想要她……

    可是，他现在要帮着谷雨用黑巫术谋害巫咸岑珂，他感到良心不安！

    岑珂虽然曾经伤害过杜娟，但她们后来已经化解了仇恨，他和岑珂可以说互不相识，他现在要为了谷雨而加害一个与自已暂时还没有冲突的女人，这应该么？

    邵元节觉得自已陷入了大巫师谷雨和巫咸岑珂两个女人之间的权力斗争之中，现在的情形很像是两个激烈格斗的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将另一个女人击倒在地上，自已为了帮受伤的女人，便要出手将另一个女人双腿致残！

    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已：谷雨所言一点没错，他并不完全是在帮她，他和谷雨现在成了拴在一起的草蜢，生死与共。谷雨如果被害死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已的行为令人不齿！

    如果岑珂双腿残废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理得的！

    不及多想，便走到了茅房，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几个男弟子，心情沉重地走了进去。

    当他想再多思量一会时，那个被自已痛打过的男弟子老皮却跟了进来，邵元节心中一惊，只得装作真要解溲的样子。老皮斜乜着他，脸上流露出又是艳羡又是忌妒的神色。邵元节低下了目光，盼望他快些出去，偏偏老皮也要解溲，邵元节无可奈何，只得耐着性子等候他解完溲出去。

    幸好老皮也觉得和他在一起很不自在，没过多久便出去了。

    邵元节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不容他多思考了！他悄悄将眼凑在墙壁缝隙朝外面偷窥，发现老皮和宋三等人同往日一样，站在距离茅房数丈远处说话。并且不时发出几声坏笑，似乎在议论一些关于谷雨和自已的那种事情……

    邵元节知道时不我待，更不多想，抬腿悄悄跨上茅房的隔板上。他脸上臊得通红，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此刻却感觉自已好像真的成了偷窥女人如厕的二流子！

    邵元节屏住呼吸，抬腿爬上了墙壁。这面墙壁上面是屋瓦，屋瓦与墙壁之间只有一个仅能容一个人翻越的空隙。

    幸亏邵元节身手敏捷，又曾经做过赶尸匠，所以眼睛能在黑暗中勉强看清事物，当他小心翼翼翻入女厕所后，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邵元节强迫自已保持镇定，从怀中取出谷雨交给他的那瓶血咒水和包着陶瓷碎片的包袱放在地上，然后悄悄打火折子点燃半截蜡烛。

    他的手微微颤抖，明白自已一旦被发现后，会给自已和谷雨带来极大的凶险——谷雨明知道这样做会有不测的后果，却仍然要他冒险，可见她已经赌上了他们二人的身家性命！此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只能成功，绝不允许失败！

    邵元节很快发现了墙角的那两个足印！他拿起装着血咒水的小瓶，心中又犯起嘀咕，他紧张地思索自已要不要用这种手段谋害岑珂……

    他在心里对自已说：“千万别犹豫了，无毒不丈夫！现在和岑珂的争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他拔开木塞，脑海中蓦然闪过颜艄公——邢家栋失去记忆的样子！

    “我真的要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变成一个失去双腿的残废人么？可是，我不这样做的话，我和谷雨就会被她加害啊！我死了固不可惜，反正杜娟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必贪生怕死——可是，谷雨对我有救命之恩啊，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谷雨被岑珂迫害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