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沐红衣

    叶辰的问题并不好答。

    虽然此刻他神色间并无发怒的迹象，却难保万一她若是答得不称其心，叶辰会不会因此而再次对她横眉冷对。

    甚至，比之更甚！

    欺骗，是他极为厌恶的东西，若是触及他的底线，只怕再难博他信任。

    还好，在打定了主意要做这几道菜之前，凌月就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

    她正要开口说明，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沐红衣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少主，奴婢可以进来吗？”

    声音是有些急促的，略显不安。

    叶辰眸光轻轻一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缓缓道：“进来吧。”

    房门被仓促的推开。

    至少在凌月看来，是仓促的。

    显然沐红衣已极力想要让自己推门的动作显得平常一些，但她的肢体动作却早已出卖了脑中的思维。

    房门竟被推得“啪”一声响，直直撞到了墙上。

    沐红衣娇俏的脸上眉头深锁，掩不住的心慌意乱。

    叶辰倒是依然古井无波，连眼神也没有变一变，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一声脆响。

    进门一眼就见到凌月正站在叶辰身边，沐红衣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沉得厉害，直如抹了一层锅底灰。

    她眼神犀利的朝桌上那几道饭菜看去，顿时神色一凛，脸色蓦的变白，急忙快步冲到叶辰面前，面带焦急：“少主！你没吃这些东西吧！”

    也不等叶辰答她，已即刻转身，眼带怒意的瞪着凌月，疾言怒色道：“上官清月你好大的胆子！”

    凌月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她倒是怎么大胆了？

    沐红衣伸手一指桌上那些饭菜，怒道：“少主的膳食一向由我安排，何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这些东西能吃吗！”

    凌月：“……”

    不能吃么？

    “少主！”沐红衣转而看向叶辰，神色间既是焦灼又是懊恼：“你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吧！都怪奴婢不好，适才去小厨房时才知道厨子们今天都叫她赶了出去，竟自做主张做了这些要人性命的东西给少主端了来，吓死奴婢了，这才急忙赶了来！”

    说到最后，竟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泪眼婆娑的，直在眼眶里头打着转儿，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了下来。

    要人性命的东西？有那么夸张么！

    凌月瞅她一眼。

    演！你继续演！我给你颁个奥斯卡最佳表演奖！

    “奴婢已命人在重新做了，少主，你稍待片刻就好。”沐红衣垂下头，复又抬起，眼中已尽皆楚楚可怜，担忧之色极现。

    这么快演完了？

    还以为她定还有诸多台词要一一进献呢。

    既然她演完了，自然就轮到凌月出场了。

    “沐姑娘，我做的饭菜怎么就要人性命了？”凌月微微笑着，不怒也不恼，眼神瞟一眼自己的得意之作，轻言细语，极是涵养：“无凭无据，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无凭无据？”沐红衣冷哼一声，嘴角带起一丝讥诮：“莫非你还想狡辩，说这桌上的东西都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我什么时候要狡辩了？”凌月依然气定神闲。

    “你承认便好！”沐红衣瞪她一眼：“整个叶府有何人不知这喜报三元和番椒是不能入食的！你竟然全都拿来做给少主吃！你居心何在！”

    “你先前便是投毒不遂，少主好心留你一条性命，你不思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这些卑鄙下作的法子。”

    她恶狠狠剜一眼凌月，面上讥讽之色显然：“就算你想毒害少主，也请你动一动脑子，你做的东西，即便不是这些个毒物，少主又岂会加以理会？”

    凌月无端的觉得好笑。

    若是她真有下毒，等到沐红衣此刻跑了来，只怕是黄花菜也凉透了。

    叶辰分明早已喝过她的玉米排骨汤，不是吗？

    却不知叶大帅哥此刻心中是何感觉呢？

    想想，倒是觉得有趣得紧。

    “是吗？”凌月眼神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叶辰，面上虽是一本正经，那眼中却是赤/ｌｕｏ裸的趣味：“公子真的不要试试？”

    叶辰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沐红衣果然按捺不住叫开了。

    “少主！这些东西不能吃！让奴婢去把它们全都倒了！”沐红衣边说边做势要收拾走桌上的饭菜。

    凌月上前一步，结结实实挡在沐红衣面前，笑吟吟道：“沐姑娘，这饭菜究竟要如何处置，吃，又或是不吃，似乎应当是公子定夺吧？”

    沐红衣的动作陡然间顿住，神情一怔。

    她不安的朝叶辰看去，却只见他云淡风清的坐着，面上无怒亦无喜。

    可是这样的叶辰，却是越发叫人捉摸不透的。

    虽然跟在叶辰身边已有多年，但若是他存心隐藏，即便是沐红衣，也依然是揣测不出他半分心意的。

    正如此刻，他安若镜湖，无波，无澜……

    沐红衣的反应，凌月很满意。

    所谓敲山震虎，能达到目的也就是了。

    话不要讲得太透，正如事不要做得太绝。

    过犹不及的道理凌月还是懂的。

    “少主！”沐红衣小心翼翼看一眼叶辰，急忙低下头去，伈伈睍睍道：“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太担心少主，所以才会……”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猛的抬起头，伸手一指凌月：“少主，上官清月她存心挑拨，她……”

    “够了。”叶辰终于淡淡开口，轻描淡写打断了沐红衣对凌月的指控。

    沐红衣陡然住口，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惴惴不安望着叶辰，显得尤为心乔意怯。

    他目光淡然的扫到沐红衣，声音是极轻的，却又似乎隐着一股子指责的意味：“红衣，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沐红衣浑身一颤，蓦地抬起头看向叶辰，本就含了泪的眼中已泫然欲泣：“少主……”

    叶辰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沐红衣立即自动噤声。

    “我知道你是好意。”叶辰淡淡道：“但凡事都要有个度。”

    沐红衣猛然一震。

    “是，奴婢知道。”她心中惶恐，低低的答，却又突然道：“可是这些东西……”

    “既然沐姑娘如此不放心，那我就证明给沐姑娘看，这些东西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凌月适时道。

    即鹿无虞自是办不好事的，此刻时机已然成熟，再争论下去反而误事。

    沐红衣与叶辰齐齐朝凌月看了去。

    一个满腹疑惑，目露厌恶。

    另一个虽一脸平静淡漠，眼中却分明带上一丝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