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明溪活动了一下脚腕,觉得没事了,又和她们道了谢,想起电话还没挂。 “不好意思,刚才高跟鞋拐了,幸亏有两个可爱的学妹帮助。” “恩,你没事就好”,他语气淡淡,却不自知地笑得更甚。 心中所执欲窥不窥,心中所念欲藏不藏,借了旁人的口,终究喜悦。 杨青摊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担忧地和尘决说,“你看他这样像不像中风了?” 尘决看着笑得神游的言若,左右张望,“可是车窗闭得这么紧哪来的风啊。” 从黑白两道得到的消息,所谓白道就是新闻报纸等途径,所谓黑道就是在上厕所的间隙听到的留言,言若书改编的影视出现了一些投资方面的问题,一方投资者突然撤资,前期准备已经投进了不少钱,如果后期不跟进,那么前期的投入无疑就是打水漂。 “所以学长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个吗?” 小北咬碎了一块薯片,“恩,他前几天和宋尘决一起飞到上海谈判去了。” 沥水本来还在认真地写化学题,一听到这个,连忙双手合拢,喃喃祈祷,“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但是一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凶多吉少,遂连忙改口,“君如磐石,君如磐石。” 沥水站在高级小区门口。 保安大叔,“来找人的?” “恩。” “男朋友?” 沥水想了想,这种小区不会是不亲的人不让进吧,遂横下心,“来找老丈人的。” 没有男朋友找的还是老丈人,“你是……攻?” 沥水在保安大叔一番叹息的眼神中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签了个名灰溜溜地进去了。 “这是92版的白蛇传看多了吧,把姑娘给毒害的。”保安大叔对另一个保安大叔叹气。 16号楼前,沥水对照地看了看手中许教授给的纸条,就是这里了。那是一幢两层的别墅,欧洲风格,砖红色的墙身,阳台上种着绿萝,藤蔓沿着墙壁攀爬,覆盖了二楼西面的一扇窗,只有窗棂隐约可见。宁静,淡雅,复古,像用羽毛笔写着英文的黄色手卷。 许教授今天有事没能去学校,所以让沥水把一份紧急的文件送过来处理。 沥水深吸了一口气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看着保养得很好,头发也赶时髦地烫了个微卷。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眯着眼睛端详她。这么有夫妻相,不是师母又是何人? “老太婆,你不要见着一个女孩子就盯着人家,咱臭小子也没那么难泼出去。”许教授乐呵呵地走过来,招呼着,“沥水快点进来。” 沥水深深一鞠躬喊了声老师好,师母好,夫妻二人对这一声倍是受用。 许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许教授,对着沥水乐呵呵,“我儿子泼不出去那是因为春雨贵如油,”说着亲切地拉着沥水的手,“你几岁了?家住在哪里?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我和你说我有个儿子特别优秀……” 沥水初初还有点尴尬,但渐渐地也笑出声来。 许夫人说许小朋友上学的时候年纪小,屁颠屁颠地穿着尿裤,别人嘲笑他,他大大方方地回了句我不穿你给我擦屁股吗; 许小朋友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学姐送情书,学姐说我不介意姐弟恋,他说我介意你恋童; 许小朋友高中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参加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大会…… 那时候沥水乐呵呵地听着许夫人讲他的许小朋友,语气之骄傲,似乎开天辟地,多年之后,某人把脑袋蹭着她的脖颈,揉着她的腰,轻声呢喃时,她低头,害羞,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红颜祸水的,只是一不小心,自己变成了母仪天下…… 天渐黑,许夫人拉着沥水讲话忘记了时间,夫妻二人遂热情地留沥水在家里吃饭。 二人在厨房里面忙乎,沥水帮忙洗菜切菜,看二人似乎都很熟练,自己反倒添乱,遂逗留了一会儿就转悠出去了。 之前一直都在客厅呆着。许家面积很大,客厅的主色调是暖暖的棕色,明亮宽敞,墙上挂着许教授去年从法国出差拍回来的世界名画。 沥水晃悠了一番,转到二楼。走廊素白整洁,间隔几步便挂着一幅线条简洁的抽象画,并无过多装饰,却如茗烟轻绕,贵气高雅。
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门敞开,屋内设施简洁,只一张灰色的大床,一张宽大的书桌,一排核桃色书架,所有的文件资料都陈列得极细心,窗帘半掩。 沥水出于礼貌不敢多看,正准备走,从门后缓缓绕出一条灰白相间的……毛巾? 沥水吓得瘫在地上,已经发出半截的声音被自己硬生生地捂嘴巴掐断。 罪魁祸首的“毛巾”抬起头,是一只长毛的英国古代牧羊犬,因为毛太长遮住了眼睛,有点像走煽情路线的洗剪吹,它目如死灰地看了一眼沥水,然后嫌弃地绕过瑟瑟发抖的某人,无事般地走了。 虽然说的是便饭,但热情的二老还是张罗了满满的一桌。红烧鱼,糖醋排骨,茶菇老鸭,每一道都是家常之菜,但是每一道又都满是心意。 “小姑娘,你这么瘦多吃点鱼补补,我儿子就喜欢我做的鱼。” 沥水看着自己的碗中堆得像小山丘一样的鱼,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自小就不喜欢吃鱼,但是拒绝又似乎拂了老师师母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承下。 “小九。”许教授唤了一声,那只狗欢快地跑上前,从他的手上衔走一根骨头。许教授趴在桌子底下,“你爸爸这几天不在还有爷爷在呢,少不了你的啊,乖。”他拍了拍小九的脑袋,小九也讨好地把自己的脑袋在许教授的掌心蹭了蹭。 门的钥匙孔转了一圈,然后是金属锁芯缩回去的声音,清脆的一声,门被拉开。玄关有点暗,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低着头换鞋。 本来还猫在桌子底下的小九汪汪叫了几声像颗炸弹一样冲了过去,把身子晃成波浪状。 许夫人放下筷子,“儿子回来了。” 许教授的头也伸得老长,骂了句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却笑得分明,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 沥水觉得自己有点像擅入的不速之客,一时间只得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