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周一,实验课。【】 沥水检查仪器设备,登记,具塞瓶,mnso4,碱性ki,少了锥形瓶,她弯腰在桌柜里面找,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喧闹起来,窸窸窣窣,听不清。 教授肃了声,“各位同学,你们助教今天临时有事,由许言若同学暂代。” 言若安静站在他身旁,难得地带了黑框眼镜,微微颔首示意,水波不兴的样子。 沥水和同班的另一个学霸男生搭档,对方破天荒从厚厚的书本中抬起头来,木讷地看了一眼,回头,一本正经,“沥水同学,这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沥水尴尬,男生埋头,略心酸,“真羡慕你,遇到什么问题都能直接问他,不用跑去找教授。” 沥水出神地看着男生的背影,隐约觉得那么……悲壮。 其实她只问过言若几次问题,言若随手洋洋几笔就把她配了好久的方程式配平了,沥水自尊心受打击,坚持要自己想出原因,等到言若进进出出审核完新一期杂志的编排,偶尔路过她身旁,看见姑娘还在咬铅笔头,俯身一看,好心地写了一个数字,她泪崩。 还有一次,言若拿着她的问题想了十几分钟,沥水以为把他难住了,他摇摇头,“这道题的题目出错了,我重新修改了一下数据。”沥水…… 教授拍拍桌子,喧闹的教室这才安静下来,他扶了扶眼镜,“同学们,我今年60岁了,马上就要退休了,我很高兴终于看见各位同学对化学的热情,大家是不是对我们今天做的实验很感兴趣?我们今天做的实验是溶解氧的测定,原理很简单……” 接下来教授和言若各自指导小组实验。老教授看着一众女生围着言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满意,“这些孩子终于有思想觉悟了。”转到沥水和学霸男那一组,教授停下来,“你们怎么还不开始?” 学霸男礼貌沉稳地站起来,“教授,我和沥水想到一种新的检验方法,可能比第一种更加节省材料。” 教授感兴趣,背着手,驼着背,“你说说看。” 学霸男拿出草稿纸,在纸上演算化学方程式,“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mnso4,我们可以用…….” 教授一边听一边思索,偶尔还点点头,男生说完征询地看向教授,教授思考着这种方法的可能性。 “你们没有考虑到这种方法需要添加催化剂,还有”,言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表情淡淡,握了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圈,“这个数据应该错了。” 学霸男低头又演算了一遍,面露折服,点头,“我没考虑好,这个数字确实错了。” 言若沉稳,“其实我在以前也考虑过这种方法的可能性,所以能反应过来。” 一句话巧妙地化解了教授的尴尬。 两人走后,学霸男还是一脸赞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女生都喜欢他了,什么题都能解出来。” 下了课,沥水收拾实验器材走得晚,言若等她,坐在讲台上看报纸,偶尔还会皱皱眉头,合身的白大衣披在身上,目光专注。 “收拾好了。” “哦,”言若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我把这篇文章看完。”细碎的刘海浅浅遮盖住眉眼。 “那我关门了。”沥水佯装掏钥匙。言若急,屁股稍稍离了座位,“我看一下094级核潜艇的性能,马上就完了,你等我一下……” 沥水笑,安静地看着那个男孩,属于她一个人的,真实。 她记得有一次心血来潮和言若去了一趟菜市场,她蹲在一旁和大妈商量菜的价格,言若嚼着沥水刚买的一袋子炒蚕豆和一个卖金鱼的大叔一本正经地说大叔,你的金鱼鳞色发白,应该是没有及时换水,或者是水缸里面的硝化菌附生面积小导致鱼中了氨毒,大叔看他分析得有板有眼,愣是被吓了,忘记了自己的金鱼本来都是白色的。 两人走出去,“那个男生不错,叫什么名字?” 沥水嗯了一声,“余晖,他挺崇拜你的,觉得你就是天才。” 言若唇角不自觉上扬,声声叹息,“这种观点太人云亦云了。”沥水望天,无语。 周二课少,沥水收拾着书包打算去图书馆看书,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沥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有点稚嫩的声音,试探,“请问是沥水jiejie吗?” 沥水停了手中的动作,好奇。 “恩,我是,你是?” 那边呵呵笑,释然,“我是许芸芸啊,我哥哥的meimei。” 沥水被绕得有点晕,许芸芸?她刚开始还有点疑惑,想着诈骗电话应该不会通名报姓的,一拍大脑反应过来是言若的meimei芸芸。 沥水一时间竟然有点紧张,放缓了声音,语调轻柔,“芸芸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芸芸和言若是亲兄妹,差了有六七来岁,因为常年在言若的爷爷身边念书,所以沥水至今未曾和她照面,如今小学升初中,许教授和许母便执意将她接回b市念书。 彼时,芸芸趿着言若的皮鞋,因为大太多呼哧呼哧像套了一个鸭掌。她蹲在地上,斜着脑袋看趴在地上的折耳猫,不安,“jiejie,猫猫好像发烧了,全身都烫,家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沥水赶到言若家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开了门,从门缝里面露出了梳着羊角辫的脑袋,两只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是沥水jiejie吗?哥哥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 沥水蹲下身子,嘿嘿笑,摸她的脑袋,两根朝天的辫子和嫩芽一样柔软,“我是你沥水jiejie啊。” 许芸芸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她的照片,比对,沥水黑线,“你哥给你的?” 芸芸摇头,“我从哥哥的钱包里面翻出来的”,忽地又露出了细小的贝齿,“等我有空了会劝哥哥把它存到银行的。” 原因是言若曾经说这张照片价值千金。 折耳猫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四肢瘫软,耷拉着眼皮。小九过了发情期,这时候安静地陪在折耳猫身边,时不时用舌头舔舔折耳猫的毛发,见沥水来了,一时双眼放光,抖了抖长毛跑到沥水身边,用牙齿咬着沥水的裤脚殷勤地引路。
猫的正常体温是三十八三十九摄氏度,但是温度计显示的是四十摄氏度。折耳猫见沥水来了,勉强地抬了抬眼皮,无神地看了她一眼,脆脆地叫了几声,复又瘫软在地上。 小九在旁边插不上手,低头看了折耳猫,用舌头舔了舔,焦急,抬头,鼻尖湿哒哒眼睛亮亮地看着沥水。 沥水把折耳猫小心翼翼地装进猫笼里,回头看芸芸。小女孩和她一样蹲着,双手搭在膝盖上,粉扑扑的小脸紧张,“jiejie,猫猫会不会出事啊?” 沥水拂了她额上的碎发,笑,“没事,我带它去医院。”她一时又不敢留芸芸一个人在家,见芸芸也很想去,遂带了她一块上了计程车。 芸芸趴在笼子面前,透过网状薄纱看折耳猫奄奄一息的病态显得有些焦灼,绞手指,“jiejie,哥哥会不会打我啊,因为我没有照顾好猫猫。” 沥水惊讶,笑,“你哥哥会打人啊?” 芸芸忧郁地点了点脑袋,“他会打我屁股的。” 沥水笑开,眉眼温柔,搂着她,“不会的,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哥哥说的,而且猫生病是正常的事情,怎么能怪芸芸呢?”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复查了体温,检查了猫的舌苔,告诉沥水是细菌感染引起的发烧,打了针,开了药,嘱咐一天三次把药丸捣碎拌在猫食里面。 言若赶到医院的时候,沥水和芸芸一大一小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猫猫伏在沥水的腿上,虽然打针了,但是精神头还是没有一下子恢复过来,依然萎靡不振,偶尔会怯怯地叫一两声。 “怎么样了?”清冷的声音,言若刚从外面来,身上带了寒气,指尖冻得有点发白。 他蹲在沥水面前,小心地查看趴在沥水腿上的猫。折耳猫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言若,脑袋往他的掌心蹭了蹭,喵喵地叫。 “发烧了,已经打过针了。” 大概是因为言若衣服上比较冰凉,折耳猫欢喜着靠过去,言若遂抱过来,小心地用风衣护着,轻轻理着它的毛发。 他看见沥水穿得单薄,皱眉,“怎么不多穿一点。”忽地又看见从沥水胳膊间隙露出来的小羊角辫,沉声,“许芸芸。” 芸芸一点一点地从沥水背后探出脑袋,脆生生地叫了哥,然后迅速地躲到沥水身后,颤抖着喊jiejie。 言若咬牙,“出来。” 芸芸在沥水背后朝言若做了一个鬼脸,“jiejie说了你不会打我的。” 沥水护犊子,言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她的手冻得有点红,拉过来,握在掌心中,低声,“要多穿点衣服。” 回到家,小九几乎是扑过来地围着猫笼跳。见折耳猫虽然还是有点疲倦但是比今天早上好多了,放下心来,埋着脖颈温暖折耳猫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