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果然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餐厅里传来她的声音。“然然，把牛奶也喝了，才能快点长高！”原来她已经和孩子在吃早餐了。他没有立即下楼，而是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这样的情景对于这空置已久的别墅来说，太过陌生。但他不是需要时间适应，相反，尽管以前不知道然然的存在，他也在脑海中勾勒过这样的情景--他和季雪如，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在那间可以看到大海的餐厅，愉快的用餐。 所以，他需要的，只是细细体味这美梦成真的惊喜与快乐！ “嗯！”闻言，然然乖顺的回答，然后是细微的喝牛奶时的“咕咕”声，“妈咪，我喝完了！”他喝下了整杯牛奶！他的孩子，听话到值得每个人疼爱！ “然然乖！”她也很开心，“还要不要吃点别的？”然然摇头，“妈咪，我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喔！”稚嫩的童语把季雪如逗笑了，却听他又问：“妈咪，为什么爹地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餐？”闻言，季雪如微愣，黎乔烨也停住了本打算继续往下的脚步，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孩子的问题。 “爹地他还在睡觉……”片刻，她出声，语调有些许的犹豫，“也许会晚点下楼……”然然没听出她音调里的异常，只点点头，“妈咪，爹地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总是要很晚才能睡觉？”季雪如下意识的点头，虽然她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她的整个思绪，都被另一件事所牵引。 她在犹豫，在为难，拿不定主意！ 见状，然然皱起了小眉头：“哇，那爹地很辛苦呢！”尾音的升调总算将季雪如唤回神来，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一眼，唇瓣紧抿，终于有了决定。“然然，你听妈咪说……”她暗自深吸一口气，才能说出预先想好的话：“然然，你喜欢这里吗？” 她想要说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问孩子？他的眉间皱起一阵匆急，想要下楼打断她的话，脚步却无法移动。他承认自己是在害怕，害怕如果听到失望的话语，他会在孩子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喜欢呀！”犹豫间，然然脆嫩的童声已响起，“这里有大海，还有海滩……”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和爹地妈咪在一起！”对他来说，只要能和爹地妈咪在一起的，就是他喜欢的地方！闻言，一抹黯然在季雪如的眼底转瞬即逝。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愉快的情绪，她知道她的宝贝，如果她说妈咪在这里并不快乐，妈咪并不愿意与爹地一起生活，他一定马上说：那然然也不喜欢，妈咪我们离开这里吧！ 可是，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啊！他从心底渴望并依赖着爹地，这种心情，没人比自幼跟随mama一起长大的她更加能了解。 她怎么忍心，一刀切断然然与黎乔烨之间的关联？更何况，这根本也是无法办到的事情！ “宝贝乖，”她忍下心中一切纷繁的心绪，将笑容露在脸上：“从今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好不好？”“好啊！”闻言，然然的一双大眼睛顿时亮了，透出真正的开心。 季雪如瞧着，心中蓦地一沉。原来这几天发生的事，然然一直都有感应。虽然他猜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与黎乔烨之间紧张的气氛，她的情绪变化，都被敏感的他看在了心里。她的宝贝，这样的小人儿，这些天也一定在因为偷偷担心爹地妈咪的事情，而饱受折磨吧！ 对不起，宝贝！她歉疚的将他搂入怀中，“然然，妈咪跟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她对自己暗暗发誓，以后无论还要忍受多少痛苦，她都不会再让儿子受到丝毫的影响。她本什么都没有了，是然然让她重新站起来；现在，然然就是她的一切！ 母子连心，然然当然明白妈咪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来回答她，只好伸出小手抱住了妈咪，小脸上露出了可笑的笑容。 “然然，早上好！”这时，黎乔烨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季雪如微愣，立即收拾好了情绪，将然然放开。“然然，跟爹地说早安！”她一边说道。这个不用她教，小人儿已经跳下椅子，扑入了黎乔烨的怀抱。“爹地，早上好！”说着，他又在黎乔烨的脸上“啵”了一个。 见状，季雪如不由地心中轻叹。或许真是血缘的力量，以前然然跟冷萧然问好，也没见如此亲热。 “宝贝，”黎乔烨也用坚硬的下巴扎了他柔嫩的小脸，惹来了他咯咯的笑声才作罢，“已经吃过早餐了吗？”然然点头，伸手拿了一片面包凑到了他嘴边：“爹地你也吃！” 黎乔烨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的嚼，人生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吃到儿子喂入嘴里的食物，这感觉与任何第一次都要不同！都要让他觉得幸福！“好吃吗？爹地！”看儿子眨着双眼，有些期待的等着他的答案，这表情比他看到的任何表情都要可爱！“好吃极了！”他不但给出肯定的回答，还重重的亲了小人儿一口。 然然这下开心了，又端牛奶、又拿三明治的，更加忙得不亦乐乎。于是，在儿子的热情中，黎乔烨吃了迄今为止，食物数量最多的一顿早餐，把不时来餐厅从旁服侍的佣人都给逗笑了。“好了，乖儿子！”他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对然然投降：“爹地实在吃不下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吃早餐好不好？”然然被他无奈的模样给逗得咯咯直笑，却又不舍得离开爹地宽广温暖的怀抱。黎乔烨怎能感觉不到他的依赖？如果不是有话要对季雪如说，他也想这样一直抱着这可爱的小人儿。“吃饭后呢就得散步，”他接着道，“然然先跟阿姨去海滩玩一会儿好不好？爹地和妈咪说一会儿话，马上就来找你！” 然然明白的，大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他还是小孩子，留在这里也听不懂啦！于是他点点头：“等会儿爹地来跟然然比赛，捡贝壳！”“好！”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然然才跳下他的怀抱，又跟季雪如说了一声，才转身与佣人往海滩走去了。 少了孩子的活泼，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季雪如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言不发。她本是没什么跟他说的，既然有话要说的是他，她只管听着就是。黎乔烨静静注视她数秒，想起她刚才对然然说的--要跟他一直住在这里--的那些话。他激动的心情到现在还无法平复。她不会对孩子撒谎，事实上，她很少撒谎。她能这样对然然说，就代表她一定会这么做！虽然她现在还并非心甘情愿，但至少，她不会再离开他--像昨天那样偷偷的想要不告而别！ 他的心，因为满足而非常开心！ 只是，他不敢显露。他小心翼翼，他细心呵护，他害怕显露出来会让她反感；他害怕自己还未曾完全拥有，又再次失去！如果委曲求全是她的心意，就让她暂时带着这样的心意在他身边，直到……她真正发现他内心所求的那一天。 没发现，或许也没关系。只要她在身边，真的，至少此刻他要的，仅此而已！ “去t国一趟吧！”终于，他压下所有澎湃的情绪，平静出声。她顿了一下手中的勺子，听他继续道：“不是决定留在这里了？相信很多需要用的东西，都要搬过来吧！” 他是让她搬家，还是借此斩断她在t国曾发生的一切？是因为冷萧然与她在t国的紧密关系吗？可惜，他什么都可以毁掉，却对她脑海里的记忆无可奈何。不过，她无意再与他争辩什么，既然留下是唯一的选择，她何必再表现得那么矫情。 “可以。”她平静的回答，然后端起咖啡杯缓缓的啜饮。闲适的动作，像是他的提议她并未觉得不妥。这样就好！“婚礼定在下个月八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他继续说着，宣布着：“时间很紧张，不如下午就飞过去吧。”她思索着--下个月八号--这几个字，顿了顿才道：“不必等到下午，我可以去赶十一点的飞机。”早点离开这里，可以唿吸到多一点自由的空气。 闻言，黎乔烨淡淡挑眉：“公司还有点事，我需要到下午才能处理好。”话说间，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没正眼瞧他，便道：“那好，等你忙完了再说。”他真心想去，她根本没办法阻拦，何必多费唇舌。 对她这样的反应，他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她如果反对他一起去t国，他一定会生气；现在她明明没有反对，为什么他仍旧高兴不起来？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取悦他的心思，所以他才无法高兴起来吧。他只能这样认为，然后起身：“那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会让司机来接你……”说着，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正在海滩上开心玩耍的小人儿：“带着然然一起去吧。”否则，爹地妈咪不在这别墅几天，他一个人一定又会偷偷着急。 对此，季雪如同样没有意见，轻轻点头。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别墅。 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她看见他快步走到了然然的身边。他是准备去上班的，穿着做工精细的手工西服，装扮得一丝不苟。但此刻，他单腿跪在地上与然然玩海沙的模样，却像是正在度假。 不知他与然然说了什么，抓过泥沙的大掌忽然在然然的小脸上一抹，留下了两条泥印！然然一愣，立即准确的还击，无奈手短了一点，小脏手没能触到他的脸，却在他浅色的西服上留下了两道泥印！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然然一定也这样认为，睁大的双眼都不敢轻易眨眼了。然而，他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然后，他一把抱起了然然，又逗了一阵，才道别离开。与从别墅出去时的精神笔挺相比，此时的他邋遢无比，她无法想象他这样怎么走入公司，但他的的确确直接坐上了去公司的车。 也许，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与然然一起玩乐的快乐上，所以才会如此的毫不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枉费然然那么的喜爱他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 待他离开，她才来到海滩，陪然然玩了一会儿。“然然，”想了想，还是对他道：“下午我们要坐飞机回t国去，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回t国！然然眨着大眼睛问：“和爹地一起吗？”既然妈咪说了她们以后都会和爹地在一起，也不怪他有此疑问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在他的心里，黎乔烨已与他和妈咪是一起的了。季雪如点头：“和爹地一起！” 闻言，小人儿开心了，“不要休息，我在飞机上睡觉就行了！”说完，他又继续寻找贝壳，一边道：“爹地说，看我今天能不能找到一枚紫色的贝壳！”紫色的贝壳！季雪如哑然，小孩子，这么容易就将爹地的话，当成了“圣旨”！ 紫色的贝壳不容易找，小人儿倒是很容易疲倦，没找多久就趴在妈咪的怀里睡着了。睡着了，还喃声说着梦话：“紫色贝壳……你在哪里……”“真是个小傻瓜！”季雪如怜爱的亲亲他的小脸，抱着他缓缓朝别墅走去。海浪声伴随风声环绕在耳，更显得这世界的宁静。能够给他这安静的生活，一直是她的愿望，也许从今以后，真的可以实现了。 她的妥协，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价值，也就仅此而已了。 把然然抱进卧室里睡好，本来想收拾一下昨天从酒店带来的东西，却见佣人走上楼来：“季小姐，楼下有您的电话，是一位姓夏的小姐，说是您的朋友！”小蕊！季雪如赶紧走下楼。那天在教堂，夏蕊是带着然然一起出去的，后来她只看到了然然，却一直不知道夏蕊去了哪里。“雪如，你真的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夏蕊讶异的叫了一声，又松了一口气。 季雪如知道她担心自己，不由地有些愧疚：“小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没来得及联系你……”“我知道，我知道！”用猜的也猜到了，“你现在怎么样？然然和冷萧然怎么样？”“然然很好，你放心……”至于冷萧然，季雪如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黎乔烨不可能告诉他，只是她既然已经妥协，他应该不会再伤害冷萧然才对。 她吞吐的语气让夏蕊意识到了什么，她体贴的没有再追问冷萧然的情况，只道：“雪如，你自己还好吗？”“我很好。”季雪如立即给出肯定的回答，不让她担心。闻言，夏蕊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雪如……真的要嫁给黎乔烨？已经考虑好了吗？” 季雪如一愣，一时间不能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却听她立即又补充解释：“我看了今天的报纸……雪如，你看了没有？现在你们即将举办婚礼的消息，已经成为头条中的头条了！”季雪如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没有看到报纸，但那天他在餐厅的所作所为，就是想要得到这样的效果。这些她都知道，但真的成为现实，她又难免感觉头痛。 “小蕊……”想了想，她还是说出实话：“我已经在结婚书上签字了……婚礼下个月八号举行。”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夏蕊半晌都没出声。季雪如的心也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沉落。小蕊一定觉得她的决定变化得太快，之前才因为想要逃躲黎乔烨而嫁给冷萧然，现在这么快又要举办的，却是与黎乔烨的婚礼。 “雪如……”然而，待夏蕊再次出声，却是带着欣喜。季雪如怔然，她却依旧带着惊喜道：“雪如，我真心的祝福你！”她的声音无比诚挚，没有一丝矫揉造作，“我知道……嫁给黎乔烨是你一直的心愿，你等了那么久……我真开心你终于等到了。” 是啊，嫁给黎乔烨曾是她一直的心愿，可为什么，她的心情远不如小蕊来得高兴？ “小蕊，谢谢你！”只是，她没有将心底真实的情绪流露分毫。让小蕊以为她是开心的，总好过小蕊为她担心。“雪如，”夏蕊笑着，“下个月八号对不对，我一定要做你的伴娘才行！”“当然好啊！”季雪如亦答应，“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做伴娘呢！”其实她们早就约好，无论谁结婚，都要做彼此的伴娘。季雪如本意不想要这场婚礼，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蕊，”她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号码？”“这几天我实在担心你，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夏蕊回答，“我又不能直接问黎乔烨，只好打电话给黎静美，才问到了这里的号码，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得知雪如很好，她也就放心了。“黎静美……”闻言，季雪如眸光一闪，下意识的就问道：“小蕊，黎静美还好吗？” “她很好啊！”夏蕊立即回答，带着些许的莫名其妙，“她会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听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挺正常的！”闻言，季雪如回过神来，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是挂念着黎静美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夏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哦，”她赶紧轻应了一声，将话题扯开：“我就随口问问。小蕊，我这几天要去t国处理一些事情，回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反正只要让我来得及做好担任伴娘的准备就行的！”夏蕊笑起来。季雪如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得及的。”挂断电话，她蹙眉吐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了沙发上。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黎静美？可是，她以什么立场打电话给她呢？如果黎静美肚子里真有了萧然的孩子，她这个差点要与萧然结婚的女人，即便是真心问候，也一定会让黎静美误会。 可是，那是萧然的孩子呀！从感情上来说，她也把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她真的很想要知道孩子和妈咪的情况怎么样？好不好！ 上次黎乔烨带着她和然然去黎家，也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家庭聚会了，黎静美都没有出现，以后她又要怎样才能见到她呢？ 想来想去，她还是找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黎静美的电话。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传来黎静美慵懒的声音：“喂，哪位？”她应该是正在睡觉，所以没注意来电显示。“静美，是我……雪如。”季雪如有些忐忑的说道。“是你。”闻言，黎静美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但也有些漠然，“怎么，冷萧然这次又怎么了？又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话让季雪如感觉很难堪，但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静美，你……感觉怎么样？”她试探着问，黎静美却没听懂她的话：“什么感觉怎么样？”又也许，她是故意这样反问的，目的是想要给出更多的难堪。 季雪如明白，但仍旧没有放弃：“静美，我是想问……你和孩子……都还好吗？”片刻的沉默，黎静美才冷冷的“哼”了一声，“季雪如，这不关你的事！”她毫不客气的说着：“就算我有了孩子，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跟冷萧然都没有任何关系，轮不到你们来关心！”季雪如皱眉，注意力集中在了“就算”这两个字上。她不太明白了，黎静美到底有没有孩子？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怀孕！”她的疑问立即得到了解答，“那天我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我哥不那么狠心！现在冷萧然既然没死，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否则我哥若知道我骗他，只怕又会将怒气发泄在冷萧然身上，到时候我可没法子再救他了！”“静美，这……”这个消息太突然，季雪如一时间竟无法接受，“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