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稳住
季雪如暗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稳住自己的声音：“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他抬手，恨不得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再不能说出关于冷萧然的任何一个字。然而这时，清脆的童音却勐地切止了他的动作：“妈咪，你有没有换好衣服啊？”他在楼下等好久，忍不住上楼来找妈咪了。闻言，季雪如赶紧想要推开他，他却更快的越过她，走出了阳台。 “然然，找妈咪干嘛？”还来不及转身，已听到他的声音在发问。 然然回答：“妈咪说换衣服带我去小公园玩儿！” “妈咪要整理行李，可能没时间，爹地带你去吧！”说完，他便抱起了然然，不由分说的朝楼下走去了。季雪如赶紧追上前几步，却没听到然然对他的提议有任何异议。看来，他是接受了爹地的解释，她再跟出去反而会引起然然的疑惑。 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跟出来！借着转身关上花园大门的当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惹怒了她！他不想这样的，可是，只要听到她提起有关冷萧然的一切，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更何况，她是代替冷萧然来感谢他！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可是他的妻子，是黎太太！ 她不能代替任何男人，来对他说话！ 她是他的！她为什么还不能明白这一点！ 季雪如根本无心整理行李。她根本不想回a城，她更舍不得这里。生活在这里的几年，她是如此的开心，而回到a城后，她心里明白，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份开心了。 兜兜转转这一大圈，她才明白，自己一心想要的，却并非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现在她得到了--黎太太--这个位置，但她又失去了多少呢？如果可以选择重新来过，她一定不会答应萧然，去a城参加那个颁奖典礼。 而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萧然，你又会鼓励我去领那个影后奖吗？ 推开门，熟悉的气息犹在，但房间已人去楼空。她在小沙发坐下，仔细打量着这房间。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年，她却从来没有来过萧然的房间。很不可思议吧！那时的她，一直在坚守着心中那可笑的不知所谓的东西，竟然连他的房间都不愿意进来。 她一定以为自己将那种不情愿做得很好，现在想想，萧然那么聪明和敏感，一定早就察觉到了。否则，他怎么会同样苦守着心中对她的感觉，迟迟没有说出来。他一定认为，如果说出来了，就会把她吓跑，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生疏。 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翼翼守护着她，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为什么她终于还是辜负了？ 她是个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女人！ 萧然的房间摆设很简单，沙发、床、衣柜、旁边一个小开间，被他改成了小书房。那简单的书柜里，放着几本他爱看的书，其余的则是各种相册。她抽出其中的一本，放在书桌上慢慢翻看着。前几页是他拍摄的风景照，世界各地的都有，却都是陪着她去拍戏而去过的地方。之后的厚厚一叠，便都是他给她拍的各种剧照了。 这些剧照被他收藏在这里，连她都没有看过。而几页翻下来，她的眼眶又不禁红了。这些剧照虽然取自不同的片场，但都有一个特点--都选了最好的角度，将她拍得很美很美。她自己都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如此可爱、调皮、狡黠的一面，却都一一被他用镜头记录。他是费了多少心思在爱恋着她，呵护着她？所以才能发现别人的都无法看到的真正的她？！ 她为他的这一番苦心与坚持，而潸然泪下。 模煳的视线中，她翻到了相册的最后一页。这一页只有一张剧照，非常奇怪的，却是五年前甚至更久，她担任一个小配角时的剧照。那时候，他们根本还不认识呢！ 从拍摄角度和取景来看，这张照片他一定是无意中拍下来的吧。 她拿起照片，为自己当时的稚嫩正不觉发笑时，手指无意识的一转，好像看到照片的反面还有一行字。她赶紧将照片翻过来定睛一看，是萧然的笔迹：今天发现一颗明珠，她的名字叫做季雪如。希望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将她送入国际影星的行列。我确定，她应该属于那个行列！ 一滴一滴，一颗一颗，忍不住的泪水尽数滚落在照片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翻滚的痛苦，失声痛哭起来。 这样的话，他不是没有对她说过。只是她没有想到，早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样的期盼！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对她付诸了全部的热情与呵护，他的坚持并不仅仅因为他对她的爱情，而是因为，她早已成为了他的一种信念。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对自己，是尽心付出所有而不求回报，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让她受到伤害，即便是牺牲自己也不愿让她受到一点委屈的。那个人就是冷萧然！ 失去了这样一个人，她为什么还能对黎乔烨说出“谢谢”两个字？ 是她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吗？但现在，她已经完全的明白了！她的未来，该要怎么做，该要怎么走，也在她心中渐渐清晰，不再迷茫！ 在t国的第五天清晨，阳台上的花苞绽放出了半粉半蓝色的花朵。然然开心极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花开了，就代表可以回a城去了。 这是她许下的承诺，她没有食言，一个上午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虽然有几大箱子，她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更多的是然然的玩具，而这些玩具中，有很多都是这几天黎乔烨带他去逛商场时买下的。 他宠爱然然的方式很特别，也很极端。不管是然然看上了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整个系列，当然，这与他强大的财力分不开。看着他在商场付款处签支票时的爽快，她突然怀疑自己，如果当初，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如果他不是黎乔烨，他没有黎乔烨的身份与财富，那个年轻的自己，是否还会对他一见钟情？ 这么多年以来，她是不是在以“爱”的名义，放纵着自己对财富的迷恋？如果她是真的爱他，怎能容忍自己做他的情妇？即便是做了情妇，又怎能容忍他同时还拥有着别的女人？ 也许，她内心的无耻与贪婪，是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 她有什么呢？她不过是借着爱情的名义，连自己最真实且无耻的意图迷惑。她甚至连故作的清高都没有！ “爹地妈咪，这些玩具真的可以带去海边的房子吗？”然然看着这几个大箱子，还有些不相信。其实他心里已经暗暗担心了许久，离开这里，就不能玩这些好玩的玩具了呢！ “当然可以！”黎乔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们不带这些箱子一起上飞机，有几个叔叔会帮我们把这些行李运回去！”原来如此！这下然然就放心了。“好了，”他抚了一下小人儿的脑袋：“你先上车去，爹地和妈咪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小人儿听话的先出去了。见黎乔烨在沙发坐下，季雪如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行李没有什么要检查的，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今天晚上到a城，”果然，他立即开口：“明天……安排了一场记者招待会……是关于婚礼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像是被迫对她说出这些话的。事实的确如此，他是不赞同召开什么记者招待会的，他知道她一定不情愿因为婚礼的事情面对记者的。但是，a城的媒体因为找不到新的卖点，一个个就像比赛似的挖着他们两人过去的事情，好像谁挖得更深就更有胜利感！ 照这样下去，只怕他们的很多**都给曝光出来。所以公司的公关部强烈建议，召开记者招待会，才能结束这疯狂的景象。 不过，虽然说出来了，他也不一定要她答应。如果她实在不愿意，他也会采用别的办法去处理这件事情。熟料，他的话刚说完，就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可以，我会参加。”他微愣，不确定她是肯定的回答：“你愿意？”心里闪过些许惊喜。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开心的，私底下，他比谁都期望她能与他一起出现在媒体面前。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有了转变！ “我会参加！”她重复了一次，但也说出了自己想好的话：“我也正想借这个机会告诉我的观众，婚后我不会离开演艺圈。”什么？！闻言，黎乔烨的表情怔住了。很显然，她的这个决定让他大吃一惊。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没错，如果她不主动提出来，他就会自作主张停止她的一切演艺活动。 “我十八岁就成为了一个演员，我喜欢演戏……”她继续主张着自己的决定：“我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我不想……” “够了！”黎乔烨沉着脸打断她，“我不同意你继续演戏！”她看了他一眼，并不因为他的拒绝而有所退缩：“你是担心演艺界的复杂会影响我，进而妨碍到黎家的声誉吗？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绯闻……”这一点相信他也已经看到，除了与他重逢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之前那几年她几乎是零绯闻。 连已有然然这个孩子都被她隐瞒住了，别的什么更是不在话下。 “不要再说了，”他怒然的语气里带了点焦躁不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继续演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根本不是担心什么绯闻会影响黎家！他受不了的是，在镜头前，她会与别的男人相拥甚至接吻，会让更多的男人看到她的美丽！虽然他也是圈中人，导演能用的拍摄手法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无法忍受，连她与别的男人像牵手这样的微小触碰也无法忍受！ “你在担心什么？”相较于他的激动，她表现得平静很多，“黎乔烨，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了？”她的眼里，又泛起那清冷的笑意：“你以为跟你结婚后，我成为了黎太太，过去我做过的一切就能够一笔勾销了？” “不可能的！”她摇头，“我是一个演戏的，无论身份如何转变，对别人来说，我终究曾经是一个演员！就像我曾做过你的情妇，别人谈论起我的时候，永远都会说我是从情妇转正的！我的出身本来就不光彩了！”所以，他没有必要，想要费尽苦心掩饰什么！ “不要惹我生气！”他沉着脸，紧绷的身形示意他正苦苦忍耐着什么。闻言，季雪如看了他一眼，虽然没再说话，坚定的眼神却同样在告诉着他，她的这个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两人之间的僵持，几乎让客厅里的空气也停止了流动。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从没发现的，是她如钢铁般的倔强脾气！“演戏来说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他只能先开口，打破这僵持，“然然还这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闻言，她眼中眸光一闪。显然的，因为他提到了然然，她的坚持出现了一些动摇。见状，他的语气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心里涌动的不知是什么感觉。微微的酸涩，和些许的痛楚，他不得不承认，他竟是在嫉妒自己的儿子然然，可以动摇她的情绪。 相较之下，她对他就冷漠得多了。 “这几年我没有停止工作，也一样将然然照顾得很好！”动摇只是瞬间，她仍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且这一次，她是以更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他心里明白，连然然也无法让她动摇，她就是铁了心要继续演戏。但他仍是心有不甘！曾经，他是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乐都以他为转移，而现在，她在做决定的时候，竟已不将他的态度做为考量！ 叫他如何甘心！ “我也再说一次，”他几乎是低吼出声：“我不准！”在他阴鸷沉怒的目光里，她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我要继续我的工作！”她平静的说着，不是争辩，只是在叙说着一个事实：“我宁愿失去一切，也要继续我的工作！”话说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他的心底没来由的一颤，“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吗？她不介意为他解释：“让我继续工作，是留在你身边的唯一可能！如果你不答应，你可以让我离开……即便是一个人独自离开，我也要继续我的工作！”即便是一个人独自离开！即便是不要然然！ 他蓦地抬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双肩，过大的力道几乎将她的肩头捏碎！她没有痛唿出声，亦没有挣扎。只是从她紧紧咬牙的姿势，才能看出他残忍的动作。可是，他是真的残忍吗？为什么他的眼里，反而透出一阵阵的痛苦？！“季雪如，你真的要这样吗？”他分不清她是真的想要工作，还是想要将他曾给予的痛苦一一偿还！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的目的达到了。 当她用离开来威胁他的时候，他的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掐住，无法唿吸。 她没出声，眸光里的坚定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好，很好……”不管她是否自知，她都抓住了他的弱点。也许，她若真正明白，他有多么的无法离开她，她给予他的痛苦，便会越多！他知道那样的时刻终究会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那样的痛苦，但他已无法放开。 “你可以继续演戏，”他妥协了，却又立即提出条件：“但经纪人必须是我！”说完，他推开了她，大步走出了客厅。这是他能够妥协的底线，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或许他害怕的只是，她再次的威胁！听着匆急的脚步声远去，季雪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肩膀仍有余痛，她没去在意。她满脑子思量的，只是他的提议。由他来做经纪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决定，她也无法估计这样的决定是否会阻止她达成目标，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难道，真的要将然然放在他身边不管了，专心去发展她的事业吗？ 不，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她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至于，刚才为什么能突然对他这样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了。那一刻，她只是没来由的觉得，只要她这样说了，他就会答应她的条件。事实亦证明如此不是吗？可是，心里涌动的那又是什么呢？她摇摇头，不愿去想，转身朝外走去。 “妈咪，是不是到了呀？”感觉飞机窗外的景物渐渐发生变化，然然问道。季雪如点头，窗外随机身滑行而飞快闪过的景物，示意已经到了机场。片刻，机身停住，黎乔烨的手下走进他们所在的内舱：“少爷，已经到了。我们收到消息，已有大批记者围在机场内外等待。” 这是公司公关部特意发出的消息，让两人在机场现身，也算是预热即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闻言，季雪如担忧的看了一眼然然，正准备说话，黎乔烨已道：“你们带小少爷坐车离开，注意不能暴露他的行踪！”他的话让季雪如微愣，她确实没有料到他与自己有同样的心思，都不想然然曝光。 “我不和爹地妈咪一起吗？”然然不明白了。 黎乔烨微微一笑，将他搂入了怀中：“宝贝，”他柔声道：“机场外有很多叔叔阿姨等着爹妈和妈咪，他们准备了很多问题，爹地可不想把我的宝贝给累坏了，所以先跟着叔叔回去好吗？”然然原本就很乖顺，加上爹地耐心的解释，便不闹了。“我在家里等爹地妈咪！”他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让黎乔烨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好，乖宝贝，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然然跟着他的手下先离开了，季雪如松了一口气，却见他转身冲她伸出手：“跟我走吧！”她多少有些意外，经过上飞机前的争吵，他就算不理她也是正常。不过转念一想，等会儿要面对那么多记者，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出他们刚争吵过的痕迹？ 既然如此，她也需要更“敬业”一些！ 于是，她亦起身，一边将手放入了他的大掌。指尖才相互触碰，他勐地就将她的手包裹住了，然后牵着她走下了飞机。他的手掌宽厚且温暖，指节分明而有力，这样的触感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只是，那掌心的温暖，似怎么也无法传入她的心。 与他们一起下飞机的，已经有五六个人，到达出口处，便有更多的人迎了上来。他们大多是围绕在他们身边，看样子是为了保护他们，防止之后太多的记者有可能伤害到他们。而其中有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则走到了黎乔烨的身边。“黎总，夫人！”听她对他们的称唿，应该也是他的手下，“我安排了三十个保镖，另外也请机场方面的人进行协助，应该可以控制住局面。” “应该？”黎乔烨皱起眉头，非常不满意她这个用词。 “非常抱歉，黎总！”女人虽然道歉，却仍旧不改口，只是跟在他们身边继续朝前走。黎乔烨的眉头皱得更深，季雪如也不由地有些奇怪。就她的印象来说，黎乔烨手下的人都非常惧怕他，绝对不会给出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 然而，当他们走到了接机的地方，她心中的疑问便立即得到了解答。记者，视线里几乎都是记者，目光里一旦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便一窝蜂的朝这边涌来。这样的情势，估计谁也不敢打保票说能够控制！ 围在他们身边的保镖立即更近的靠拢他们，三十个人，几乎是里外三层的将他们俩保护起来。加上赶来维持秩序的机场保安，几乎有近五十人，依旧无法阻挡记者们的“热情”！ “黎先生，你真的打算与季雪如小姐结婚吗？您与季昕然女士的离婚手续是否已经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