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败战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伊洛暮听来格外刺耳,连续一个月在山林里追踪那委托任务中的退治目标,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倘若不是那只妖怪的能力非常适合逃跑隐蔽,她也不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到这次任务上。 最关键的,家族里的老人已经开始不满了,毕竟根据情报,那只妖怪现在还称不上棘手的大妖怪,在这种并非强大的妖怪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季节变化的缘故温度下降,空气也寒冷了不少,那些被派来协助她的人也颇有怨言,如果再不尽快退治结束,她也只能因为寒冬而宣布委托任务失败。 “伊洛大人,前面有狸猫活动迹象。” “妖气感应不到,算了,谨慎点。” “是!” 这次带来的阴阳师仅有六人,加上她自己七个,除去一个老手剩下五个是新人,本以为这次委托任务难度较低带下新人涨点经验没问题但意外年年有,出了岔子也是正常的。 秋风萧瑟,季节带来的唯一好处是枯败下来的植物让山林的视野好了很多。 “嗯?伊洛大人,抓到一只狸猫!” 协助的新人阴阳师粗鲁地抓住那蓬松的尾巴将狸猫拎起来,还是一只小狸猫,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面对人类的恶意惊慌失措地扑腾,发出寒颤人的尖叫。 “叫什么叫!” 阴阳师恶狠狠地将手中的小狸猫摔到地上,溅起尘埃,死前那刺耳的尖叫让伊洛暮心脏一紧,过了一会儿,血腥味便弥漫开来,那鲜艳的红让伊洛暮突然想起六岁时妖怪袭村事件,那时瞳孔中倒映的,也是这刺目的红。 “那是一只普通的狸猫,小心打草惊蛇。” 跟着伊洛暮前来的老手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动物的嗅觉、听觉大都长于人类,妖怪更甚,如果这只被摔死的狸猫的血味和尖叫提醒了那只妖怪他们一行人的动向,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前辈您太胆小了,来了正好退治它!” 新人的自信心过了这一个月居然还没被打碎,真是奇迹。伊洛暮散漫地想。 “混蛋!我说的是暴露我们位置那只妖怪逃掉!” 即便是老手,这时候的信心也太足了。伊洛暮有点头疼,退治时最麻烦的不是强大的对手而是这猪一样的队友,过去曾经被坑过的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回去宣布退治失败算了,至少头不会这么疼。 “前辈,伊洛大人在的,那只妖怪绝对逃不掉!” 虽然这次前来的阴阳师都是伊洛家的,但那句伊洛大人指的是谁是绝对不会搞错的,老手阴阳师看了下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心中的不忿在对方那张扑克脸上败下,比自己要小上十几岁,但曾经跟随过前代家主的他是不敢小瞧对方的,虽然近些年来的家主大都年轻化了,但过去那荣耀的六百年历史是时刻铭记在心的,代代家主,都没有出过庸才!越来越强大的力量甚至被某些不满伊洛家的人恶意评价为妖怪。但在他们这些内部人才(自认)看来,这些不过是家族秘密传承的神秘力量而已。 毕竟,他们可是曾经与神明交易过的一族啊! “少说话,多做事。” 面对后辈(虽然都比她大)的信赖,伊洛暮所感觉到的只有头疼的加剧,是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今天还不能找到那只妖怪退治,就只能回去明天继续了。 这段时间因为那只妖怪,似乎连最重要的meimei都有点忽视了。 伊洛暮的心思已经飘回那安置伊洛飘的宅院,但本能对周围的观察仍未放松。 “伊洛大人,前辈!找到了!那只妖怪,那只妖怪就在那儿!” 老手阴阳师急步冲向前,身边跟着三个新手阴阳师,而伊洛暮握刀的手紧了紧,速度和刚才一样不紧不慢。练就的目力让她遥遥看到那妖怪的身影,挑衅一般坐在一棵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酒壶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倒酒,却如那传言中鬼的酒壶一样总也倒不完。 “你们要找的,是老朽吗?” 喝了那么多酒也不带醉意,脸也不红,头顶戴着一顶大草帽的妖怪少女谈吐倒与她妖怪一族远超人类的寿命相符,看着下面已经掏出符纸准备扔的阴阳师,手一松,那没盖好的酒壶带着里面那晶莹的液体一并洒下。 酒水的雨淋了阴阳师们一身,准备好的符纸掷出位置也偏了点,却仿若神明庇护一般贴在了妖怪少女右臂上。 “成……” 还不等那个阴阳师欢呼,寒光便在他的脖颈处闪过。 喷溅出来的液体染红了他周围的同伴,伴随着因惊恐而扭曲的面部表情,莹绿色小鸟自早已掉光叶子的树干间突击,手忙脚乱的新手们有三个没有掏出符纸而与最初被斩首的同伴一路前往那彼岸。 剩下两个机灵的,到了这时候也保持不了多少冷静,不要钱一样把身上所有的符纸,防御、攻击、侦查、报警,不管种类甚至冲突的全部扔出,这破罐破摔的行为倒是救了他们一命。 “锵——” 比其他要慢上几步的伊洛暮手中觉悼挥出六道白光,与再次出现的那致命寒光交接,不过几个回合便灵力加持切断寒光源头,一块断刀碎片。那个老手阴阳师虽然自信心旺盛,但本事也着实不差,从袖中抛出几道符纸,构成简化的小型结界,将那些不知死活的莹绿色小鸟挡在外面。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却恰到好处地默契十足,保护了身后那两个已经失去攻击防御手段的新人。 “你给我下来!” 稍微稳住情况的老手阴阳师再次捏起一张符纸,那是他制出的最强攻击符纸,前面那个新人是实力差符纸没用但他可不会弱在这上面,手指做出一个扔飞镖的忍者姿势,穿过临时结界,被灵力cao控着对准还站在树干上的妖怪少女。 “停手,假的!”
在远处观察时看到的妖怪少女的身影在伊洛暮心中闪过,那极易被人忽视的细节在她的脑海中放大。 妖怪戴的大草帽上,那一枚小巧如装饰般的叶子。 “可惜——” 老手阴阳师的胸前被一柄寒光渗人的刀贯穿。 伊洛暮毫不迟疑地左手抬起,藏于袖中的短刀天策出鞘,以逆袈裟(左斜切)的动作攻击原本身为保护对象之一的新人阴阳师。 “——失败呢!” 曾被认为是侮辱阴阳师的酒壶被切碎,里面的酒居然还有剩的? 看着那本人所不喜的液体自天策刀身流下,伊洛暮那一直维持干净的白狩衣也染了色,不止是酒液的深色,还有那喷了右半身的鲜红。 浴血的伊洛暮是在场唯一存活者。 那仅剩的一个新人也在刚才的窝里反中被切腹。 血腥味、鲜红、妖气,一切都激起了那妖怪袭村之夜的回忆。 拜托她带着meimei逃走的母亲…… 试图对母亲不利的村人…… 村民恐惧的尖叫声…… 最后是meimei害怕攥紧她掌心的冰冷。 一切的一切,过去发生过的,现在发生的。 遭到斩首的新人阴阳师…… 三个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妖力构成的怪鸟杀死的新人…… 遭到背后同伴袭击的老手…… 最后也没能成功救援的幸存者。 “妖怪狸?” 两份记忆在脑海中变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左眼看到的视界是血的鲜红,右眼看到的视界是正常的姿态。 “老朽的身份,终于猜到了吗?” 老气横生的口吻诉说自己身份,妖怪少女在伊洛暮眼里一面鲜红,一面冰冷。 直到现在还带着笑颜的妖怪少女用残念的目光扫了下那被天策切碎的酒壶:“呀呀,可惜了老朽的好酒,这可是鵺那时候送的啊!” 理智的冰冷,情感的炽热,那不知是不是过去转世的原因渐渐模糊的情感在呼唤着回归,身为人类的愤怒彻底压过那对妖怪的无感,想象中一闪而过的名字,八云紫、幽香,以及那映入心头的自认的同类,西行寺幽幽子的身影。 “佐渡的二岩是也,今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妖怪少女对伊洛暮的态度倒是彬彬有礼。 “——新生的同伴。”(PS:昨天躺了一天,头还是有点晕,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