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贤者预言
六百年前的事，身为式的八云蓝那时还尚未获得八云之姓，仅仅只有蓝这单字名。即便如此，身为被贤者使役的式神，她不仅精通数算，对此等历史的相关记忆也是清晰可见，用千年后的话来说，这就是台功率超强的异形计算机。 以妖怪的话来说，那时可谓天国，人类文明发展尚未达到平安时代规模，对魑魅魍魉的敬畏由深。就算是小妖怪也能轻而易举地吃个饱。人类信仰神明，望神明保护田地丰收，寄希望神职人员凭依神力驱逐妖邪。 人、妖怪、神明，三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妖怪恐吓、食用人类，人类信仰、供奉神明，神明庇护、作祟人类。 这是那个时代的日常，以蓝的想法，这种日子将会持久不变，直到那场被人类忽视，妖怪兴奋，神明恐慌的变故发生。 ——有人类绕过千引石打开了黄泉之路，进入了黄泉国！ 这消息不知从何处传来，又是何时传遍非人之物世界，妖怪振奋着，嘲笑着：“看啊，人类自寻死路去了！”神明恐慌着，愤怒着：“是谁？是谁打开了黄泉比良坂？” 且不管这两帮非人种族的态度如何，黄泉比良坂被打开这一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曾经用千引石堵住黄泉比良坂的创世神伊邪那岐没有发言。 号称一日杀死瀛洲国内一千人的黄泉神伊邪那美毫无动作。 就在这一消息渐渐平息被传做笑谈之际，一个悄然崛起的阴阳师并没有引起神明的注目，在妖怪中也仅被当做日常退治妖怪的神职人员看待，就在他们的忽视下，一个打着退治妖邪名号的家族慢慢浮上水面，在民间声誉甚至盖过了部分神社，民众在自己也不曾知晓的情况下于心中神化着那个退治妖邪的阴阳师，连带着阴阳师的家族，一个不过三十余人的渡来人部族一起。 “看呐！那位大人是多么强大，庇护着我们哟！” 虽然名头很响，但渡来人一族仅仅只是维系着初衷，坚持退治妖邪，没有被当权者视作眼中钉，当然，也有曾退治过当权者心头烦恼这一原因。 盯上渡来人一族的，是意图收集信仰的神明。 在信仰收集出现困难时寻找新的信仰源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一个名头不小的神明于渡来人一族的族长，那位民间颇有盛名的阴阳师面前彰显神迹。 “信仰吧！凡人，得到神力的庇护，退治妖邪也会容易一些。” 神明自认强大，对得到这渡来人一族的供奉也颇有信心，这是互利的。阴阳师使用神力会更加强大，供奉神明后在外宣称会得到民众的信仰。当然，这样一来得到利益更大的还是神明，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弱小的人类依托神明再正常不过，能给些神力庇护就该感恩戴德。 这么认为的他还没来得及取得阴阳师的答案，耳边传来的轻笑声和弥漫自身的死气便重伤了他。 急忙逃走，没错，即便过了那么久，他还是能认出来那声音来自哪位同行的，正是黄泉津大神伊奘冉尊（伊邪那美）呀！ 前段时间被当做笑谈的事也再次浮上心头。 没有错！黄泉比良坂被打开了，伊邪那美并不是没有动作，她已经与人世有了联系。 联系对象，就是那渡来人一族啊！ 联想起那被人忽视的崛起，神明只感到背后发凉，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遍非人之间，渡来人一族供奉着黄泉津大神，打开黄泉比良坂的正是那伙渡来人！ 伊邪那美的大名，在神明中也是被忌违的，创世神伊邪那岐的meimei、妻子，危险可怖，来自污秽的黄泉国。 忌违着她的神明，不再庇护这本就不属于这土地的渡来人一族，仿佛对方被厌弃了一般。渡来人一族也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与伊邪那美达成协议的自己就算失去其余神祇的护佑也无所谓。 神明们除了稍微厌恶一下渡来人一族外也没做过其他事。毕竟人的寿命有限，在这渡来人里顶事的也就那个阴阳师，等死了就成不了什么大事。妖怪们也是这么想的，也就是在那个阴阳师的庇护范围少惹事，只等其百年后报仇。 阴阳师也没有出现寿命过长现象，在六十多岁时死去，算得上长寿。逝世后几年，仗着自身也是有点干货（妖怪神明意料之外）硬生生维持了十年和平，直到一个与阴阳师生前有仇的小妖怪突然长成大妖怪屠戮了一个村落，这吃家底的和平才短暂终结。 没错，短暂终结，蓝记得很清楚，当初这件事紫大人并没有过多在意，她心思不在这上面，但整日修炼没事干的式神还是从其他妖怪那儿知道了情况。 渡来人一族突然出现了新的族长，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就那么一人上去退治了屠村的大妖怪，据路过的小妖怪所见，幼年族长活脱脱是一个那死去阴阳师的翻版，不管是使用技巧还是术法，皆与那阴阳师相同。 之后的事，八云蓝想起后无奈，不过是重复罢了，初代死后，二代接上，二代死后，三代接上，到了现在，已经是第十六代了。轮回一说也不再是秘密。而且细心点就能发现，伊洛家主的寿命越来越短，再延续几代就会一族消亡。 只能说是愚蠢，为了得到与妖怪神明比肩的起点而放弃未来。 还落了个被其余神明厌弃的下场。 “蓝，你说这伊洛一族还能延续个几代？”措不及防的，八云紫提问。 八云蓝不假思索地回答：“至多三代。不过百年便会自取灭亡。” 这是她的计算结果，顾及主人与十六代伊洛暮的交情没说太死。还往后多算了些。 八云紫笑了笑，让八云蓝不解自己是不是计算有误，默默在脑内验算一遍，准备将更精准的答案报出时便被八云紫用指尖堵住嘴唇。 冰冷、柔软，七尾妖狐的感觉。 贤者那令人生畏的紫色妖瞳直直映入她眼中。 带着一如既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说： “我看，这一代就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