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罪域的骨终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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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客运飞机安-300,绰号空中旅店的大飞机,延续了中华联邦自丞相李尤而始的“大就是好”的指导思想,体积大、块头大、载重量大、机内空间大,宽敞而舒适,机内装饰低调奢华有内涵,所以才赢得了“空中旅店”的美誉。 而且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架机身长度接近百米的大飞机,居然还是3倍音速! 而做到这一点,自然也是中华联邦飞行器的指导设计思想:只要动力足够大,板砖也能飞上天! 这种安-300飞机与传统飞机相比,做出了巨大改变:它没有了飞行翼! 无论是机翼还是尾翼,它统统没有,有的只是机身前后两侧短小精悍的支撑翼,负责连接并支撑四台硕大无比的航空发动机。由于采用了磁压悬浮轴承技术和磁场供能技术,可支持这些引擎做出360°旋转、外向35°侧倾、内向30°侧倾,使得这种新式大飞机获得了优异的空中机动性——比如悬停及空中转向。 整个机身是纯粹的流线型构造,看起来就像是个大雪茄。 在高速飞行时,支撑翼会缩短,令四台引擎贴紧机身,整架大飞机看起来如同一根粗大过头的巨大导弹,以3倍音速划过空气,勇往直前。 说真的,这种新式的飞机造型,真的是……粗暴到了极点,根本就是大动力推动下的3倍音速金属神棍(机身看起来就是个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棍子造型)。 但任谁也不能否认它的成功。 而且据说,这种造型将会成为以后中华联邦航空飞行器的普及造型——比如新式的暴君-Ⅱ型军用超大型运输机,已经被军方的人员吐槽是“飞天装甲集装箱”了,据说那就是符合空气动力学流线造型的装甲集装箱,利用六台军用航空引擎飞天的,航速保密未知,但楚凤华认识的几个军方朋友均表示很看好暴君-Ⅱ。 而现在,这架法国佬眼中的飞天法棍面包徐徐降临在了EU法兰西邦的巴黎国际机场的外交专区跑道上。 * 楚凤华(名文饰)侧首望着舷窗外忙碌的地勤人员。 就鸿胪寺少卿而言,才不过26岁的楚凤华,无疑年轻的过头了——尤其还是空降的。 人微位重,根基不稳。这不论放到哪国里,都是官场宦海之大忌! 然而,纵有千个不是、万个不妥,楚凤华只需要一点,就能令这一切的不是不妥之处,从所有人的脑海中擦去。 他是天机派的人! 在外人眼中,这些份属李尤之心腹的人马,被统称为天机派。他们的共同点:年纪轻轻、空投而降、担当要职、能力出众…… 从政事堂总理韩玉昆、枢密院太尉黄敢当,到政事十二部尚书、枢密十三部仆射两署署令两卫指挥使、辅政五寺卿…… 全部都是李尤的人马。 包括这位鸿胪寺少卿楚凤华——刚刚从礼宾馆转任通礼馆(名徒实升)。 所以说,一般的官员可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这些天机派人士的,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天机派人可都是直通天听的。 忽然,楚凤华眼神一动,却是看到了远处,巴黎上空飘浮的那两座头像。 于是他“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 见况,此次谈判团的副使不由得问道。 “枢密院在故意恶心欧人。”楚凤华一指窗外远处的那两座头像笑道,“不过我喜欢。” 副使往窗外一看,不禁皱眉道:“胡闹!现下可是谈判的紧要关头,这番刺激,若是一旦勾起了欧人的逆反心理怎么办?” “无妨,”楚凤华十分笃定,“他们敢怒不敢言。” 副使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 他又能说些什么?马克思号与恩格斯号莅临巴黎,若说没有李丞相的首肯,这可能吗? 事实上,中华联邦自从李尤晋位伊始,就开始越来越疯了。而在李尤揍趴下士大夫阶级及儒林之后,就更是再也无人能制了。 至于剩下的那点所谓的清流,正忙不迭的绞尽脑汁为李丞相歌功颂德呢! “对了,凤华兄,你的消息灵通一些,不知最近的修宪传闻,究竟如何?” 这股修宪的风声也不知是从何处刮起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洛阳上层,令所有的政治生物都为之侧耳不已,盯着一切的风吹草动,生怕漏掉了什么征兆。 毕竟,现代国家的宪法,乃是一国万法之根。是以修宪的意义,基本上等同于国体政治的变革。 楚凤华沉吟片刻,忽地开口道:“国家,是统治阶级用以剥削被统治阶级的有组织的暴力。” 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让人耳熟能详的大同主义言论。 什么意思?众人都为之奇怪。 然而随着继续听下去,众人不禁脸色大变! “随着信息及人工智能技术的革新,原本过去所存在的中间剥削阶级被清除,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实现了无缝衔接,具体在政治上的表现形式,就是国家行政管理的扁平化……”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与解放,以及生产关系的再优化与再升级,原本的统治阶级开始不断缩水,到了现在,中华帝国的统治阶级只剩下了一个人……” 楚凤华缓缓说出了那个统治者的名字:“天子。” 副使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他颤抖着问道:“凤华兄,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最后的剥削者。”楚凤华笑了起来,“以上,出自中华帝国《天宪·总纲(草案)》。” * 文宣庙,大成殿,祭祀名单: 先圣周公姬旦。 大圣上师老子。 至圣先师孔子。 复圣颜回。 宗圣曾子。 述圣子思子。 亚圣孟子。 烈圣马克思。 辅圣恩格斯。 …… …… “你还真是敢写啊。” 看着手上的这份文庙名单,刘璃不禁有了种头疼的冲动。 “有何不敢的?” 李尤笑笑,又丢出了一份武成庙祭祀名单,然后又开始谱写理工庙、神灵庙的祭祀名单。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李尤一边写下万法归一麦克斯韦的名字,一边解答道:“简而言之,其实就是软硬实力。祀者,其实就是统一意识形态;戎者,国家机器的终极暴力。此两者,一个精神层面一个物质层面,互相配合,一个国家才能长盛不衰。” “如今,我携大胜之势,迫使国民不得不信我,以此定下意识形态,一举统一国民思想,正该其时!” “因为我带来了胜利!所以我的话语就是真理!这是权威与畏惧所带不来的,因为这是恩!我替国家复仇,我替民众雪耻,我是他们的大恩人,所以我的话语便是他们的神谕!” 十年的清洗,十年的革新,十年的高压,十年的苛政,令李尤成为了不可说出名字的人,中华联邦的所有国民恐惧着他、畏惧着他、躲避着他。 “在胜利的照耀下,国民视我若神。只因我带来了温饱富足、社会安定,以及今天的国胜大昌,再加上我之前苦心孤诣不惜十年清洗,铲除旧有意识形态,而预留下的一片空白……” 十年积攒下来的威杀,再加上这一次为国复仇为民雪耻之战所带来的恩惠,李尤的手上把握住了中国以及中国人的恩与威,做到了恩威并重。 “社会安定、收入渐丰、营养身体、武装头脑。从此以后,中国再无虞欤!” “一个意志、一个声音、一个命令……”刘璃斜乜着李尤,“再也无虞吗?” 然后,刘璃又一指另一份报告,问道:“那这个怎么办?” 一页虚拟光屏展开在李尤的正前方,上面的内容令李尤颇为乏味的撇撇嘴唇:“这帮神棍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毕竟官员及其家眷,多多少少都是有信仰的——就算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还是信的。” “《大同党纪》都被他们当耳旁风了!”李尤哼声道,“不过,他们也就是秋后的蚂蚱了,在这一次的革制之后也该秋后算账了。至于这些宗教人士……就算他们再怎么阿谀奉承我,那也毫无意义。” 刘璃照着那份报告附录的名单念道:“天工帝君?文殊菩萨转轮天智法王化身?基督于世的赛里斯大牧首?基督于世的赛里斯宗主教?赛里斯的大维齐尔?”越是念叨就越是好笑。 李尤面无表情的一个响指,强制关闭了那页虚拟光屏。 “还有,”刘璃最后问道,“天师府的第六十四代正一天师、太平道的第六十代中黄太乙上师、重阳宫的第三十任重阳掌教等道门魁首,以及汉佛、藏佛、南佛、西佛诸派,印度婆罗门诸宗派,河中地区大食教大小新老诸宗派,荒北地区基督正教,南海诸岛地区基督公教……这些宗首脑都想与你会面。” 对此,李尤只是挥了挥手指,“让他们等着。” 刘璃笑了起来:“让他们等着被伐山破庙吗?” “什么伐山破庙?”李尤纠正道,“不论是现在的中华联邦,还是未来的中华帝国,都是一个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家……只不过是要推行《宗教徒行品清规戒律》罢了,好让他们能够专心致志的修道的修道、念佛的念佛、拜神的拜神——不受尘世俗人打扰的。”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吗?” 李尤笑了起来,“为了保持他们的虔诚之心。” * 咣当——咣当——咣当—— 老式电力轨车行驶在钢铁的平行线上,向着遥远的彼端无限前进。 任道卷缩在自己的床铺上,他的心情就与他现在的姿势一样,都是卷缩的。 对面的床铺上,刘震正叼着烟,苦楚地看着他。 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刘震再也按捺不住,张口问道:“怎么,老任,还是拐不过来弯吗?” 对面的床铺上毫无反应。 刘震无奈的搔了搔后脑勺,“我说,老任啊,你好歹也是正规军人,这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当时那可是两国交战,我们双方可是敌国啊!这战争一旦正式撕破脸皮打了起来,那可就根本没有什么慈悲、人命、生命的重量可言了,那就是一个逻辑:你不杀人人就杀你!这么简单的事儿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那可是一条条生命啊!” 任道猛地从床铺上弹起身,破口咆哮道:“那是一条条的人命!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有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微笑!但是没有了!没了!全没了!就因为高层的野心!那些上位者的野心!” 刘震愣住了:“他们的生命?那我们人的生命该怎么办?” “所以就不该发动战争!”任道叫嚷道,“只要没有战争,就不会有死亡!不论是我们的还是他们的!” “嘿!”刘震火了,“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EU当年杀了我们先人,我们要是不讨还一个公道回来,那他妈的我们还是人吗?” “但是这样一来,就会累积新的仇恨!EU会痛恨着我们!并默默等待下一次的良机,到时候会杀回来的!” “他敢杀我就敢打!” “但是仇恨不会停止,只会越积越多!今日我杀他,明日他杀我,杀来杀去,何时是个头啊?” “……所以呢?”刘震冷眼看着他,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是一三五七九还是二四六八十? “所以——我们要放下仇恨!理解才是和平的基础,我们要互相理解!” “我们——放下仇恨?”刘震不由得震惊了,仔细问道,“是我们?我们放下仇恨?为什么不是他们放下仇恨?合着我们死的人就不是人了?!” “要从我做起!”任道很是严肃,“不论任何事情,我们都要有觉悟!” “觉悟?啥觉悟?”刘震奇道,“傻乎乎站那被杀的觉悟?” “但是他们也是人啊!”任道叫道,“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rou的人啊!为什么我们要互相厮杀?为什么?!” 猛地,任道站起了身子,以压迫的身姿逼向刘震,尖锐的问道:“没有人是喜欢战争、死亡与毁灭的!我们有我们的日子,他们有他们的日子,大家都有各自的幸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打来杀去的?你可想过是为什么吗?!” “……哦?”刘震微微颌首,压低了帽檐,“为什么?” “因为上层!上面的那些吸食民脂民膏者!”任道一手指着上面,压低声音说道:“是那些上位者的一己私欲开启了这一次的杀戮!是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疾苦的官老爷为了他们的利益才发动的这次屠杀!是……李尤的野心与虚荣打开了地狱!” * 老旧的电力轨车到站了。 青山心理疗养院。 目送着任道在一列身着动力装甲的护士的押送下步入疗养院的大铁门——与整整一整列车皮的病友们一起。 刘震向着一旁的一位医师咨询道:“他……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这个可不好说。” 站在刘震身旁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一派文质彬彬气质的年轻男性医师。 “毕竟,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精神病变,而是遭受到了心灵攻击。” 他想了想形容措词,“人类的意识本质上是一种量子算法,人类的大脑本质上是一台生物型号的量子计算机,人类平日里无时不刻不在进行着混沌运算,也就是思考这种东西……” “这种混沌运算充满了‘无穷的’——或者说‘所有的’——可能性,这也就是人类的主观能动性的本质,其实也源自于物质的量子属性:不确定性原理。” “所以正常人的思维具备着不确定性,是混沌的、莫测的、可变的,理论上拥有所有的可能性。” “然而这一次我们以军方为主,所遭受到的心灵攻击,在本质上而言,却是将不确定性变成了确定性,将混沌变成了秩序……” “……什么意思?”刘震觉得有些头大,“简单点说吧。” “我的意思是——”医师推了推眼镜,“他们的思维逻辑被限定了。” “思维逻辑……被限定?” “是的,被限定了!”医师点着头,“思考变量被抹消,没有了思考分歧,他们的思考方向被限定,无法在思考这个限定方向之外的其他东西了。” “就像是一台万用机器人,却被写下了死指令,变得只知道打扫地板,除此之外一概不知、一概不理、也一概不会了一样。” 医师指着那一大队人马,可怜道:“他们的大脑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东西了,他们只知道‘杀人不好’、‘反战’、‘高层的野心’、‘都是体制的错’、‘错的不是我是世界’这些东西了。” “他们已经根本不会再去思考其他的东西了。” 医师给出的答案,令刘震心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