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战争（十一）
以多打少的同时还要求人原谅……老实说这已经不是用一个“阴险”就能够形容的了，而要用无耻才算勉强合适。 这种话根本就不像是星熊勇仪会说的、但她偏偏就以若无其事的态度说了出来。 那种明快到毫无阴霾的笑容，几乎让人以为她是在与朋友说话。光看她的笑脸，实在想象不出她会是一个无耻之徒。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是。那么会做出这种行动，只能归咎于星熊勇仪的思维模式大异于常人吧。 用人类的观念去琢磨妖怪的观念，本来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就算被冷笑、嘲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对方有着充分的立场去鄙视她们。 可铁军并没有那么做。 「无需在意。我们在这里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死对方……过程是怎么样的根本就不要紧。」 没有再保持着那种接近冷酷的沉默，铁军初次开口了。 虽然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但不得不说那和他的外表十分相衬，可谓迫力十足。不过，从他的言语中却听不出什么愤慨。 「……而且，就算我怎么说，你们也不会改变吧。」 「没错。因为你实在太强了，为了胜你，我们只好用些下作手段了。」 能将卑鄙之事说的如此光明正大，星熊勇仪也算头一个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因此断言她是个无耻之徒，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换做她被众多强敌围攻，她也会以同样若无其事的态度接受下来。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这一点，铁军没有什么愤怒的意思。 「下作吗？……我倒认为，把所谓的公正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家伙，那才是有毛病。」 听到勇仪的发言，这位月之都首屈一指的战士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只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出在淡然下涌动的讽刺意味。 那讽刺并不是单单针对勇仪，也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他们所有人。 将虚无缥缈的荣誉、道义放在比自身性命更重要的位置上，这种让人无话可说的蠢货，脑子有病的家伙们……铁军、勇仪都是。 这即是英雄的奇怪献身精神，正是这种精神造就了英雄的命运。 然而，万事都是有限度的。就像是会对他人伸出援助之手的正直者，也不会为了帮助他人而让自己走上灭亡之路一样。这种精神总有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那一刻。 背负某种使命、必须做到某件事、那就是到了必须放下原则的时候了。 对于勇仪、萃香、华扇她们来说，那一刻就是现在。 「无论你们来多少人，尽管放马过来吧。没什么值得羞愧的，反正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铁军为这段短暂的对话作出了最后的宣言。 他那平静又深沉的紫色眼睛中完全看不出任何被非难的窘困。这除了他对自己强大的力量极具自信外，还因为他是一个充满觉悟的武者吧。 双臂一展，铁军又摆出了勇仪已经熟悉、却偏偏无法奈何的架势，这也代表了他已经准备开始战斗。 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必要了。 铁军的行动已经将这种意志表现了出来。 「很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人，并不是勇仪，也不是华扇，更不要说萃香了。因为那声音中的娇艳之感，绝对不是上述的三个人能够发出的。 似乎连声音也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仅凭语言就能够让男人折服。然而，因为丝毫没有掩藏而向外迸发的杀意，让这种魅力变得失色了不少。 拥有这种特质的妖怪，还是勇仪她们所熟悉的————只有一个。 是九尾妖狐，逢难。 突然登场的狐妖，虽然有着美丽的身姿，却只带来了炙热与死亡。 在说话之前便已经准备好的咒术，毫不犹豫的冲着敌人打了出去。 将足以让方圆十里化作火海地狱的猛火烈焰集中到一点喷发出去————而敌人根本没有躲闪，任由这火焰打在身上。 不动明王火界咒。寻常密宗修行者都会的咒术，已经被逢难运用到了极致。 “不动”，乃指慈悲心坚固，无可撼动，“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驾驭一切现象者。用智慧之火烧净一切外敌，逢难的这记火界咒，倒颇有几分明王愤怒的意味。 “轰隆隆隆————” 烈焰冲天而起，爆炸中心的身影立刻被汹涌的火焰所吞没，不断向着天穹扩散的火焰久久不散，更是形成了雄壮绝伦的蔚然奇观。 连钢铁也会瞬间汽化的超高温，根本不会有能在这种程度的攻击存活下来的人。但铁军不但不是人，而是一个天生神力的超级战神。 ————的确很热。 这是被击中后铁军所浮现的第一感受。 入眼处尽是明亮的火光，体表就像是在夏日太阳光下受到照射一样。但也仅此而已。 还是没能有效的让铁军受到伤害。应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在绝大多数时候，所谓的攻击对于铁军就像是春风拂面一样微不足道。 既然没有受伤的话，那么就应该反击，但铁军却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他正在思索。 回想起自己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所有战斗，可以说每一次都是竭尽全力。从来没有保留过实力、亦未轻视过任何的对手。 ……但说到底，这种毫无保留也是有限制的。 就如他跟飞厉交手，就算怎么用出全力，这种全力也无法与相互厮杀时的全力相提并论。 应该说，他的战斗一直受到了不只一条无形锁链的束缚。 忠义、责任、友情、武士的精神，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情世故。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人活在世上，就必定会受到某种束缚。 然而，正是这种束缚构成了命运。在以战士的身份进行战斗时，它或许会转化为力量，或许会变成负担。可这就是名为宿命的枷锁。 胜利是因为宿命，败北亦是因为宿命————这种想法毫无意义是多余的东西。 不能否认命运的力量，然而胜利或败北在更多的时候只是因为力量上存在着强弱的差距。 当背负着束缚的时候，战士越发的容易受到命运的影响。为了某种明确的目的、为了完成某种伟大的事业，以此行动的战士们在命运的帮助下留下了一个个不灭的壮丽诗篇，他们既是所谓的英雄。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每一次战斗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可飞厉却说过：“战斗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的理由。”……时至今日也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正确。 唯一知道的就是……所谓毫无目的，单纯为了战斗而进行的相互厮杀这种事情，自己一次都还没有进行过。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种机会呢？ 这个想法在铁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他无视了。 刚刚走神了一瞬间，真是不应该。在战场上，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战斗。 p.s：非常感谢墨镜君投的二十张评价票......她虽说要给我投评价票，但我完全没想到有这么多。实在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