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夜出成风峡
雅加山脉是阿拉贡联邦和金三角联邦的天然分界线，延绵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将这片土地一分为二。山脉的北边是富饶多产的达西亚行省，山脉的南边是一毛不拔的色雷斯行省。 但雅加山脉并不是连续不绝的，中间有一段被阿玛兰汀湖切断，其它地方也有几处山脉从中断开，形成连接两个行省的走廊，这些天然走廊大多地势险要，毒虫猛兽密布而且终年不见阳光，光是终年不散的毒雾就叫人望而生畏。但也有些天然走廊地势稍缓，这些走廊便成了行脚商人来往于两头的通道，北方达西亚行省的粮食毛料布匹从这里流入贫瘠的南方，南方色雷斯出产的石料矿产从这里流入北方。久而久之，天然的走私通道便从这里形成。 成风峡谷便是这些贯通南北的通道的其中一条，成风峡谷的地势并不算险要，但也远远说不上平缓，狂风从这里吹过时就像无数把尖刀一样，似乎要割下人的耳朵，割裂人的脸颊。 一大群黑压压的矿工把成风峡谷几乎填满，峡谷中人头攒动，成风峡谷大概从来没有同时容纳过这么多的人。数十只长臂猿躲到了高高的树冠上面，心惊胆颤地看着脚下的人流，平时称霸一方的猛兽也不见了踪影，原住民虫豸更是躲进了地下不肯露头。 无数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沉闷无比，偶而有铁链敲打在山石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但立刻就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声音淹没。 “啪”的一声，一鞭子抽落在老工头汤姆的肩上，破布衫下的肩头立刻肿起了一大块，留下一条深深的鞭痕，老汤姆浑身哆嗦了一下，拖着铁链，埋下头来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 一只有力的手随意地搭在老汤姆红肿的肩头，老汤姆只觉得肩上一阵沁骨的凉意，顿时疼痛全消，老汤姆惊奇地往肩上受伤的地方看去，只见被鞭子抽过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哪里还有红肿的影子，原本老树皮一般干皱的皮肤甚至还恢复了些许弹性。 “这是？”老汤姆惊奇不定地看着罗兰加洛斯。 罗兰加洛斯眼睛瞅了瞅前方密密麻麻的红莲之剑骑兵，示意老汤姆不要惊呼出声。 “从这条峡谷出去，是通往哪里？”罗兰加洛斯压低声音问道。 “这里名叫成风峡谷，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再小的风经过这里后都会变成夺命的狂风，从这里往北走，出了峡谷就是达西亚行省。” “没错，科尔斯特矿山就在狭谷的另一头。”附近另一名矿工附和着道。 “达西亚行省？那不是金三角的地方吗？” “可不是吗，赶了一夜的路，也不知道上头这是要我们去达西亚干嘛。”老汤姆咕哝着抱怨道。 两千名左右矿工从昨天晚上进入成风峡谷，足足赶了大半夜的路，峡谷的出口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出了峡谷就是金三角联邦的地盘。两大联邦近一年来在边境线上冲突了不下数十场，现在双方的关系势成水火，老汤姆怎么也想不明白，把这么多矿工连夜赶到对方的地盘去到底是什么目的，到了那边总不可能让人家好吃好喝地给供着。 “达西亚行省是板甲犀牛宗的地盘吧？” “可不是吗，我跟你说，我年轻时候跟那些人可没少打交道，那些人个个都跟怪物似的，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随手一下能掀翻一头牛。” 罗兰加洛斯和那罗交换了一个眼色，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红莲之剑这一次可说是倾巢出动，留守在老家的人手十不足一，而且将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矿工都掳了来，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红莲之剑管辖的数个大型矿坑挖出来的几乎都是废矿，数量众多的矿工天天没命地挖矿，产出却是微乎其微。这次大规模地把所有青壮矿工都往死对头的地盘上赶，其用心之险恶呼之欲出，一想到此，罗兰加洛斯和那罗不禁不寒而栗。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庞大的队伍终于行进到了峡谷的出口一侧，出口处的风力比起峡谷中小了许多。红莲之剑佣兵们并不急着走出峡谷，而是各自找了背靠大树或岩石的地方坐下休息，佣兵们打开水壶，掏出身上带的干粮大口咀嚼起来。 两千名矿工在狂风呼啸的峡谷中艰难跋涉了一夜，早已经又饥又渴，但红莲之剑佣兵们丝毫没有分一点干粮给矿工们的意思，相反，佣兵们看向矿工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具具死尸。 拉洛克走上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举目远眺，天边透出的曙光给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灰白的色彩，使这一片景物看上去如梦似幻。视野的远方是连成片的绿色丘陵，再往北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就是大片富饶的土地，那里的庄稼一眼望不到头，牛羊数也数不过来，跟色雷斯行省就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阿玛兰汀湖就位于此处的西面，往西看去隐隐能看到泛着波光的蓝色湖面，阿玛兰汀湖的绝大部分都位于雅拉山脉以北，只有极小一块镶嵌在山脉之中。正是阿玛兰汀湖给达西亚带来了充沛的水源，慷慨地滋润着这片土地，使之与南面的色雷斯行省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拉洛克是红连之剑佣兵团的团长，这支佣兵团由拉洛克一手打造，从起初的几十个人，发展到现在三千多人的规模，倾注了拉洛克无数的心血。这期间，拉洛克从一名二十出头初出茅庐的小伙，到现在两鬓染霜饱经风雨，已经快到了知天命之年。 “卡登，你带几名好手去西北边查看一下，注意不要过于接近，免得打草惊蛇，速去速回。”拉洛克朝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命令道。 “是。”卡登十分干脆地答应一声，领着几骑经验丰富的佣兵快马加鞭地去了。 卡登是拉洛克的独子，拉洛克刚刚扯起旗帜组建红莲之剑的时候卡登才刚出生，卡登伴随着红莲之剑一起成长，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佣兵了，让拉洛克不禁感叹岁月如梭。在卡登的身上，拉洛克每每能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一次行动的目标便是科尔斯特矿山，卡列尼奇与拉洛克约定的奇袭时间是下午二时，此时距约定时间还有数个小时，正好让卡登去摸清一下敌情。 板甲犀牛宗的实力拉洛克是知道的，这个宗门以一己之力与色雷斯行省打了一年的拉据战，非但没有吃亏，还隐隐占了上风，米利斯银矿脉就位于科尔斯特矿山之中，而板甲犀牛宗把这条米利斯银矿脉中几乎全部的富脉牢牢地攫取在手中。 这半年来，色雷斯行省境内的米利斯银矿都是红莲之剑在代为管理，作为实际管理人，拉洛克对矿坑的产出再清楚不过，这些巨大的矿坑完全就是些废矿，挖出来的除了矿渣还是矿渣，看着对面的板甲犀牛宗挖得盆满钵满，任谁都会铤而走险，这一次的行动可说是势在必行。 迅足棘龙宗对达西亚的富矿垂涎已久，在对面的科尔斯特矿场中安插了数量众多的眼线，根据所得的情报，出产的第一批米利斯银将于近期启程押运往金三角联邦的亚提斯要塞，数量可能达到数吨之多，这个重要情报促使迅足棘龙宗将这次行动提上了日程。 这次的行动计划是由迅足棘龙宗从正面发动主攻，红莲之剑带着青壮矿工于前一天穿越成风峡谷，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板甲犀牛宗的侧面，由侧面发起辅攻。板甲犀牛宗两面迎敌，就算实力再强也必定叫他饮恨败北。 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拉洛克踌躇满志，卡列尼奇许诺了重金和一定比例的战利品作为报偿。这一战之后，或许自己就可以考虑退休了，卡登已经成长起来，可以放心地把这份产业交给他打理。 拉洛克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头，矿工们都被压缩在佣兵们的包围圈中，佣兵们则四散分布在峡谷内，到处都人头攒动。这么多矿工每天都要吃要喝，而矿场中挖出的却只有不值钱的矿渣，这种亏本买卖任谁也不会一直听之任之的，这一次行动刚好可以把他们派上用场，消耗在无情的战场上。 拉洛克把目光收了回来，朝身前的几名队长命令道：“把矿工们的脚链卸了。” “都听见没有，把脚链卸了。” 三三两两正在休息的佣兵们马上行动起来，大队的佣兵骑在马上巡回在矿工们周围，其余佣兵则钻进人群给矿工们卸下脚链，一时间整个山谷内充斥着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佣兵们忙而不乱，两柱香的功夫之后，二千多名矿工的脚链全部被卸了下来。卸下来的脚链堆成像小山一样的一堆，去掉脚链的矿工们纷纷揉搓着自己的脚踝，无数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盯着为自己卸除脚链的佣兵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恶巴巴的佣兵突然良心发现，为自己卸掉已经戴了几百天的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