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疑窦
一个人需要多少的磨难,才能学会宽恕,才能学会勇敢的面对。 在阿欢的心里,那是一个惹人怜爱,让人疼惜的女子。 她敏感、她聪慧、她坚强又脆弱,她勇敢又怯懦,但她却是这样的真实。她所有的果决后面,却比同龄看得更为透彻,她看到了世间的凉薄,亦看到了世间的真爱,所以她学会了舍弃,亦学会了珍惜。 慕容琅沉默了良久,“你师姐真是五月初十的生辰?”他隐隐觉得:世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有一个人与你同日出生,还与你长得相似。 阿欢点了点头,江若宁有些事原是不瞒她的,正因如此,阿欢觉得自己与江若宁虽是师姐妹,可对方都将彼此视为亲人,江若宁喜欢的人,她也喜欢;江若宁敬重的,她也敬重;若是江若宁厌恶的人,阿欢就会避得远远的,也会跟着厌恶。 她舒了一口气;“当年河家姑奶奶将师姐抱到青溪县河塘村时,是河姑奶奶亲口告诉给河家老太太的。” 江氏的女儿河德秀,曾在东军都督宋家做丫头,这件事慕容琅也听阿欢听过。 生辰没错?是越**奶生的?可他怎么记得宋清鸿是三月的生辰,生于正兴九年,三月生宋清鸿,没道理五月又生江若宁。 如果江若宁与宋清鸿是龙凤胎……直接说江若宁是三月出生,为什么要说是五月初十? 他与江若宁初识,就觉得她很熟悉。 谢少卿微微拧眉:“宋家为什么要送走自家的孩子?还是养到七八个月大时才送走,这不合情理。京城有人家因忌讳二月、恶日出生的孩子,但像这样彻底送到乡下不管的还真少见。” 就算有人忌讳二月、恶日出生的孩子,可也有不少人在孩子出生后,或送往庄子上养着,又或是送到庙里,但也不可能当真不管不问,到底是自家孩子。也不可能连个奶娘、丫头都不给的吧,还是送往民间的贫苦人家,不这一点,连谢少卿都觉得无法理解。 慕容琅心下一颤:难道江若宁根本不是宋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宋家的孩子。就能解释得通,你亲生父母都可以不管,我为何要比你亲生父母做得还好? 这般一想,慕容琅的心一沉,似得到了答案。越**奶池氏与他母妃是手帕之交。年少时都曾是宫中公主的陪读。小时候,母妃最爱拉着宋清尘的手“瞧瞧清尘这孩子,长得可真像我们家的孩子。”那时,池氏便颇是得意:“我娘说,清尘长得像慈荣圣皇后。” 慈荣圣皇后是越**奶池氏嫡亲外祖母,宋清尘像太外祖母也在情理之中,正因为宋清尘的容貌,无论在容王府,还是在宫里,都受到了关爱。甚至太上皇更因她长得像慈荣圣皇后,没少给予赏赐。 “咦,你们俩同日生辰,额头一样,眼睛也是一模一样,要是扮成男装,说你们是兄弟定有人信。”慕容琅耳畔回响着这句话。 难道…… 江若宁不是宋家的孩子。 其实应该是他的孪生meimei! 慕容琅想到此处,胸口一阵刺痛,他快速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不停地捻搓着。心痛感减轻了许多,他大口的吐气。 阿欢拉着谢少卿道:“谢大人,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们给淳于大人求情。求他别把师姐的事说出去,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谢少卿道:“阿欢,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谢谢少卿大人!”阿欢走到院门口张望,“师姐真去朱夫人那儿了,朱夫人不爱应酬。师姐也是如此,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处得好。” 谢少卿道:“容世子,你无碍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我没事。”慕容琅起身,继续打太极,一招一式,一拳一腿都极为用心,“江若宁是不是他的meimei?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阖上双眼,努力从江若宁身上寻找与宋清尘不同的地方,这只是外貌上的寻找。 谢少卿问道:“容世子,你今晚当真要留宿飘花园?” 慕容琅回过漫天飘飞的思绪,“不,我一会儿就回容王府。” “现在?快三更天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 阿欢道:“容世子,不是说好了今晚留宿大理寺?” “不了,我还是回家,我喜欢睡懒觉,且住此处有诸多不便。” 谢少卿拧着眉头,“这么晚了,你只带左仔走,我可不放心,我送你一起回去。” 慕容琅自小就有心疾,谢少卿瞧着他之前的脸色不对,万一在途中病倒,左仔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一路上,慕容琅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江若宁与宋家有关联,而她的侧面像极了容王,与慕容琅有一样的额头、眼睛,还与慕容琅同样是五月初十的生辰……甚至于,她和慕容琅的外祖父谢丞相一样都闻不得花香,也有一样的花香过敏症…… 这一连串的吻合,绝不是巧合,一定有什么他不知晓的真相。 他隐隐觉得,江若宁也许与他有着某种关联。 她…… 可能是他的孪生meimei! 每每想到这个答案,慕容琅的心脏就要冲出来,他生怕自己犯了心疾,从怀里摸出只药瓶,取了药丸服下。 * 宋府。 宋越拧眉看着病榻上的越**奶:“江若宁与我们宋家真无关系?” 越**奶肯定地摇头,大太太因为这事已经病倒了,她也是如此,“她的生辰是五月初十。” 宋越沉吟道:“清鸿是三月初六!”刚落音,他立时想到容王世子便是五月初十的生辰,“你是说……说……她是……” 越**奶痛苦地阖眸,“容王世子也是五月初十。越哥,我不会骗你。” “那你昨儿为什么不说?” “我在婉君面前发过誓的,这个秘密我要烂在肚子,若是有违此誓。我……我的儿女将不得好死,我不敢说啊!你别问了!” 她将脸转向一边。 宋越长长地轻叹一声,“我去瞧瞧母亲,她还真以为那孩子是……这可真是乱成了一团。还有清鸿。这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他一直以为是他行刺自己的亲meimei,正在愧疚呢。倩儿,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发过誓。谁也不说,这是她与谢婉君之间的秘密。 她不得已啊,当年但凡有点法子,她也不会把江若宁送走。 这怨不得她,早前她也是不信算命先生的话,可后来她信了。 越**奶再不说话,神色憔悴,显然是一天都没歇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被她送走的女婴又回到了京城。 这些年,容王妃一直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 可她忍不下手啊。看着那明亮的眸子,她实在不能掐死她,她甚至想过,把那孩子哺养长大,只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令她不得不将那孩子送走。 宋越道:“你好生歇着,我去陪母亲说说话。” 他出了院门,望着头顶的月亮,往大太太居住的上房移去。 五年前,宋珀仙逝。宋越接掌了东军都督一职,他的长子宋清麟如今也能独挡一面,是他的左膀右臂。 宋太太正半躺在榻前,想到这糟心事就烦燥得紧。抛弃亲生骨血,要是被御史知道了,宋家又是一场风波。这些年三房的人就等着拿他们大房的短,尤其是三太太什么都想与大房的抢上一抢。 “娘,今儿可好些了,儿子来给你请安!” 宋太太一听这声音。立时恼道:“狠心的东西,走,我不想见你。” 宋越语调谦和:“娘不想见我,我可是很想见你呢。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大太太说几句话。” 宋太太将身子一转,用背对着他。 原本,她能多一个乖巧可人的嫡孙女,可宋越夫妇倒好,生生把她的宝贝孙女给丢弃。说什么孩子克母,克母怎么了,便是送到乡下庄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也成。宋家便是庶女,也是好生教养大的,何况这是嫡出孙女,本该金尊纡贵的。 宋越道:“娘,我问过明溪,她说那孩子是五月初十的生辰。” 五月初十? 宋清鸿是三月的生辰,这时间合不上。 宋太太立时转过身,面带沉思:“真不是三月出生的?” 宋越肯定地点头:“是真的!” “那……她是容王的孩子?” 宋越肯定点头。 越**奶待字闺中时,与谢婉君是手帕之交,年少时同在宫中做公主伴读,两人感情极好。当年谢婉君能嫁给容王,这其间有越**奶帮衬、甚至是牵线搭桥。 原来是这样…… 但只片刻,宋太太又想到了另外一桩事:“麻烦大了,那是太后的亲孙女。你媳妇帮着容王妃干出此等糊涂事,以太后的性子怕是要迁怒我们家。哎哟,这比早前更麻烦了!” 宋太太一想到这麻烦,一口气上不来,急得宋越大叫“李婆子!”一个婆子快奔过来,替宋太太顺着气儿,“太太莫急,慢慢儿来,慢慢儿来。” “阿越,告诉你媳妇,便是病了,明天也要去容王府把这事了,可不许连累宋家。容王府是皇亲国戚、当朝亲王,可我宋家……亲家母仙逝了,我们担不起‘害皇家骨血流落民间的罪名’。” 亲家母,安阳大长公主、越**奶的母亲,若是安阳大长公主在世,有她帮忙周旋,这个坎儿许就迈过去了。 “儿子一定转告明溪。” “糊涂啊糊涂……” 宋太太这一日都没吃好,老爷宋珀没了,她就盼着自己的几个儿孙都平平安安的,谁曾想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还怎么过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