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得中
李观心情大好,护送一程,赢回她的心,现下知道当年那个要胁他的蒙面人居心叵测,竟害得她失忆,心下更是懊悔,什么公平竞争,分明就是暗使卑鄙手段 驾—— 一声高呼,李观如离弦的箭,直往京城方向奔驰而去。 待天黄昏时,原本一天多才能走远的路,就被他们主仆走完了,取出羊皮袋子,饮一口她备的美酒,几口入肚,竟是甘甜舒爽无比,她说是好酒,可这滋味竟是从未有过的甜美,“真是好酒!十六,给你尝一口!” 他纵身一扬,十六接过羊皮袋,呷了一口,没品着味,入肚便让人觉得神情气爽,“四公子,让小的再饮一口!” 李观很爽快地道:“好!”看十六饮完,收回羊皮袋,自己又大饮了两口,“走快些,明日天亮前就能抵京回到别苑。” 那处小院,是李家三房在京城置的别苑。 当年李观离京,曾置了一份家业:有店铺、有别苑,亦有一些田庄,各处的管事全都是他们三房的心腹下人,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江若宁今日给了河土柱一匹骏马,恩允他快马回到青溪县。 尚欢见他走远,道:“师姐,河老太太真是劳碌命,一生都在为儿孙cao劳,最后还被儿孙活活给气死!” 江若宁道:“明儿一早能入奉天府,再两日就能到青溪县。” 从京城到奉天府有八百里之遥,从奉天府再到青溪县有一百六十里。 江若宁对现下的行进速度很不满。 四皇子一点都不想赶路吊唁的,一路人磨磨矶矶早前两日起得早,后来能睡到大天亮,江若宁想星夜赶路,他就道“皇妹,七七之内赶到青溪县就成,那就是个乡野村妇,我们吊唁拜祭,是看重她,更是她的荣耀,万一你累病了,回头我如何向父皇交代。父皇可是千叮万嘱,这一路上要我多多照顾你,你可是娇养的金枝玉叶,可千万不能劳累了。” 翠冷不由夸赞道:“四殿下可真疼公主。” “你相信他的话?”江若宁反问。 尚欢抿嘴不吱声。 翠浅也觉得有些奇怪,早前四皇子可比谁都急,越离奉天府近了,他反倒不急,就像是在故意拖延。 江若宁道:“就算再拖延,最多能拖一日。” 这厢,公主皇子一行还在路上;那厢,今科会试结果已出。 皇榜之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前来瞧榜的学子,更有京城名门派了府中小厮、婆子,准备在榜下绑上,每届皆有这样的事,绑回去的多是年轻俊美又有才学的少年进士,配上自家的小姐姑娘。 故而,对于此事,京城人也是见怪不怪。 但凡年轻长得好的又有些家世的,寻常不能榜人看结果,而是遣了家中下人来探,就怕被人绑去招了女婿。 十六奉李观之命前来看榜,努力往前挤,可就是挤不到跟前。 只听有人议论:“此届会首,乃是沧州杜白,杜白是何许人也?” 此生没听说过,上次游园会,天下出名的才子都得到了邀请,怎没听说过此人。 立有人道:“杜白乃是我沧州的半瘫才子,去岁偶得奇缘,经一个游方道人治好双腿。因自幼患有腿疾,就爱读书,今岁三十有一,尚未婚配。” 立有好奇的婆子开始四下里寻人。 更有婆子上来问道:“这位公子,这杜才子模样如何,家世如何?” “乃世代官宦之家,因早前有腿疾,一直未曾婚配,听说腿疾治愈之后,也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去岁便有沧州名门的姑娘欲嫁他为妻,可他却不屑一顿。” 这样的官宦子弟,有才貌,定是不会亲来瞧榜,这亲自来瞧榜的,多是寒门学子。 十六嘴里念叨着自家四公子的名讳,从第一张榜上细细地寻觅,再寻觅,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瞧。 只瞧得仔细,只听身边有个启丹打扮的男子大叫起来了,“哈哈!我中了!我高中了,我得了第九名,我中第九名了……” 立有北地学子连连揖手恭喜。 十六寻得有些着慌,第一张是五十人都瞧完了,依旧没看到李观的名字,再瞧第二张,五十三名的位置豁然写着“李观,奉天府”字样。 十六生怕弄错了,又瞧了个遍,奉天府就只得一个李观,不可能弄错,这才挤出人群,公子怎么考了个五十三名,不应该啊,以他家公子的才学,怎么也该是个前十名。 温令姝今儿起了大早,遣了婆子小厮去外头瞧榜,一上午连吃了三盏茶,蝉羽道:“郡主怕是比李公子还着急呢。” “你懂什么?以他那淡然的性子,怕是只求得中,不求名次。” 曾经为了家族生意都可以放弃入仕的人,心志比寻常人更为坚定,但前提时得让他们感兴趣。 近了晌午,婆子领着一个小厮方进了阁楼,“郡主,郡主!李公子中了,是五十三名。” 温令姝一听这成绩,立时就xiele气,“怎会才五十三名?” 婆子道:“我让小石头瞧的,瞧得真真的,真是五十三名。” 温令姝问道:“你可知道今岁会元是谁?” “禀郡主,是沧州杜白!” 杜白,此人的名讳听都未听过。 “第二名是谁?” 小石头答道:“月州元桢。” 这人的名讳温令姝同样没听过。 如果不是今岁由靖王任主考官,她都要怀疑其公正性了。 小石头又道:“第三名是德州林正杰,听说是德妃娘家的族侄儿,第二名竟是个启丹人。” 蝉羽斥道:“月州可不是启丹之地,乃是我大燕人。” 月州,曾经的冷月城,被归入大燕后,就易名月州,在那里立州建城,依然是南北交通要道。 温令姝道:“王万里考了多少名?” “回郡主,是十九名。” 十九名与五十三名,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陶玠呢?” “四十七名!” “李公子怎会是五十三名,他的才华可在王万里、陶玠之上,不应该啊!他怎会考得这般差。” 李观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偶像,这两年她时常瞧着他的画像,就算不是会元,那也该位列前十。 小石头道:“容王府世子得了第五名,有考官说,他原该是第二名,但靖王道‘容王世子的文章不如前三名的言辞干练。’就被评了个第五名。” 温令姝立时豁然开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靖王殿下不喜浮华锦绣的文章,他看中的务实,像李公子、陶玠的文章未必会喜欢。” 小石头道:“小子在书房侍候,可老爷说,李公子的文章华而有实,言之有物,无论是喜干练求实之风的主考官,还是喜华词丽藻的主考官,他都不会落榜,他的文风行得稳,行得实,但仔细回味起来,又多了一股子韵味。” 蝉羽宽慰道:“郡主莫要忧心,二十八还有一场殿试,这可是当场钦点三甲,名次又会得已重排的。” “往年科考,少的录用三四百名,多的也未越过一千名,可今届却放宽录用一千八百零三名。三日后,上林苑、金殿又是一番角逐。” 昨日,温思远便与儿女们闲聊,说到早前吏部、太学、御史那边提议,今岁的前五百名进行殿试。可皇帝以为,历届都是所有人进行殿试,因此,就令负责科考的几部院官员将上林苑收拾出来,又请钦天监看了二十八的天气,据最有资历的钦天监气象预报家称“三月二十八日乃是晴朗无雨的佳期”,于是乎,除了前五百名在金殿参加殿试,后面一千三百零三人将在上林苑的露天场地进行殿试。 会试的名次许在殿试后会发生改变。 十六一路回到李家别苑,与李观回禀了中榜之事,只是名次不太理想。 李观闻后,沉默了片刻:“我还有殿试的资格,这算不得最终的名次,历届状元也并非都是会元。我闭门读书,谢绝来访。” 李观闭门读书了。 各家得中之人,也回家的回家,回庙的回庙,回客栈的还回客栈攻读,一天后,皇榜下面更是寥寥无几,各家准备帮人招婿的下人也都散去,只是早早看好了人,只待那人殿试之后就来绑人,更有的下人一路跟踪,弄清那得中之人的下榻之处,回家好与主子商量对策。 三月二十八日,刚过四更时分,便有得中的学子候在宫门前,今日免了朝会,满朝文武都在忙碌几年一度的殿试,面今的殿试盛况更是隆重,一千八百零三人的殿试,前所未有。 “查看名帖,自报名次,前五百名往东,根据御林军指示入金殿;后一千三百零三名往西,随御林军进上林苑应试!都快些,快些,巳时正开考,辰时二刻结束,后面的人都跟上……” 武官们被临时抽调过来维持秩序,有些才华的文官则被抽调过来监考、阅卷。 当今的正兴皇帝是个急性子,往届头日考完试,第二日就要张榜宣布,然后便是三日的新甲簪花游街。 李观近了宫门,站在长龙似的队伍里,一个比一个穿戴不俗,便是寒门学子,也都寻出最好的衣袍穿上,这可是去殿试,不比早前在贡院,穿得太差就会被人取笑。 十六立在一侧,看着自家公子一步步近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