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位是谁
沈舒窈隔着丝屏一看,酒案后坐着慕容琤没错,可他的旁边,竟是一位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没有钗环脂粉,莺声燕语,连端碟布菜的,都是一个模样老实的小厮。 她傻眼了,慕容琤你有必要这么高风亮节,守身如玉吗?你不泡女人跑花楼来干嘛,存心让楼内这些女人都气死吗? 她愣在那里,直到莲生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坐到那群歌伎当中,拿起玉箫装模作样吹奏起来。 也不知这奏的什么曲子,不急不徐,舒缓优雅,慕容琤与身旁男子边吃边谈。 她竖起耳朵,也听不真他们在聊什么。 那边,慕容琤对那男子看起来颇为恭敬,亲手执壶为他斟酒。 男子微微欠身,也未推却,看起来也很心安理得。 慕容琤饮了一口,放下杯来:“大人是状元出身,满腹锦绣,才华横溢,比起内阁中那些庸庸无为的世家之后强多了,却不得不受其压制。” 男子面露无奈:“下官好歹还进了内阁,不少在朝二三十载的科举进士,做到告老还乡,也不能位列公卿。” 他叹息:“人才辈出的江南,自大容建立,百余年没出过宰相,实在令人惋惜。” 男子转头望了他一眼,淡然一笑:“这天下百姓都说,目下诸王,晰王最英贤,不能入主东宫,岂不同样可惜?” 他一怔,端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试探着道:“本王与大人如今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不如联袂携手,你助我夺嫡,到时我让你入主内阁。” 男子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一笑:“比起这些来,我更关心舒窈在王府过得怎么样,你已有两位夫人,还有一个特别得宠的庶妃……” 他神色一凛,肃声道:“这是我们府内之事,大人无须细问,我只向你保证,她在我身边一天,正室的位置就是她的。” 男子沉默了一会,最后道:“后天是我的生日,你到时过来商议吧。” 他点点头:“我会带王妃一起过去为你祝贺。” 两人谈到这里,乐曲停止了,歌伎们起身告退。 沈舒窈与莲生也夹在人群中往外走去,却忽见慕容琤指着她:“你留下来,独奏一曲。” 她愣住了,自己都装扮成这样了,他也没怎么抬头,怎么就识破了自己? 门旁守候的老板娘吓白了脸,忙走过来:“公子,这个是新来的,技艺不太娴熟,您另挑一个吧。”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不会是根本就吹不响吧?也罢,我瞧着长得还不错,就过来敬酒吧。” 沈舒窈只得走过去,莲生有些担忧,她满不在乎:“你先在门外等着,没事的,大家都是来逛窑子的,谁怕谁啊?” 提了提低垂的衣领,绕过丝屏来到酒案旁。 他一看她这身打扮,忍不住暗笑了一下,那中年男子却直皱眉摇头。 慕容琤望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理直气壮:“你能花天酒地,我就不能瞧瞧热闹吗?” 中年男子在旁接言:“殿下是在谈正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倒是你穿成这个模样,成何体统?” 她本因被慕容琤抓住窝了一肚子火,又见男子这样数落她,不由柳眉倒蹙,杏眼圆睁。 怒声道:“我穿什么样碍你的眼?你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jian,当然帮他说话了。” 男子怔在那里,好一会才声音颤抖地道:“你现在成了王妃,翅膀硬了,竟敢这样跟……” 她冷声道:“我以身份压你了吗?看你这个年纪,孩子也不小了吧,还四处寻花问柳,不怕被发现丢脸吗?” 慕容琤一直神情怪异地盯着她,见她越说越来劲,忙将酒盏放到她面前:“别说了,快倒酒!” 她一推壶盏,愤然站起来:“姐才不伺候你们这种花心男人!” 男子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琤拉住了她,低声提醒:“他是你父亲!” “啊?”她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她这一世的爹,也就是沈逸墨沈大学士。 半晌不知说什么,最后脑子木木地道:“原来你们翁婿一起逛窑子啊……” 很快便到了沈逸墨生日,沈舒窈听说这个身为文渊阁大学士的爹,今年才四十,刚至不惑之年。
不过古人成家早立业早,也不足为奇。 因是大婚后第一次回家,她换上绣彩鞠衣,五凤翟冠,妆扮得高贵典雅。 又准备了金寿桃,万年青盆景等寿礼,与慕容琤一起坐车来沈府。 到了大门前下车一看,这沈府虽比不得王府轩峻壮丽,也是朱门绣户,富丽雅致。 因不习惯曳地裙襦,跨越门槛时踩到裙裾,险些栽倒。慕容琤赶紧在旁扶住,牵着她向院内走去。 她面颊微红,甩了下手,却被攥得更紧,也只得由他了。 沈逸墨早率着一众宾客在庭院迎接,冠袍带履,花团锦簇,熙熙攘攘站了一地。 她回想起花楼之事,神情还有些不自然。 沈逸墨却早已与众人一道,跪地恭声道:“参见王爷千岁,娘娘千岁!” 慕容琤拂袖让众人平身,她忽见人群中走来一位端庄优雅的妇人。 正呆愣间,慕容琤这回总算良心发现,赶紧提醒她:“这是你母亲柳夫人。” 她忙上前施礼,柳夫人一把抱住她泣咽起来。 沈舒窈受到感染,也恍若她就是自己逝去的母亲,也跟着悲伤起来。 这时又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由奶娘带着,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她已打听过,沈逸墨只娶了柳氏一人,夫妻感情非常好,生有一女一子,这个粉妆玉琢般的小男孩,必定是她弟弟沈舒望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来至大厅。 厅中早摆下了宴筵,夫妻俩在正中席上落座,沈逸墨夫妇坐在东面席上,西面席间坐着两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一位身穿蓝袍,削瘦挺拔的,是秦菀的父亲,国子监祭酒秦书屏。 另一位身穿紫袍,槐梧高大的,是楚甯的父亲楚抚轩。 两人作为沈逸墨的世交好友,大寿之宴当然要前来。这翁婿几个济济一堂,谈笑言欢,倒也有些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