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爱无痛
沈舒窈出了宫,感觉身子轻若羽‘毛’,在一条黑暗的河流中漂浮,无痛无喜无悲。。。 眼看就要随‘波’远去,可总有个声音在固执地叫她,一遍遍呼唤着她。 是前世在天上的父母,是这一世的亲人,让她朦胧中觉得,不能就这样消沉。 治病救人是自己心怀的理想,如果真的没法选择,医‘女’比王妃,还是让她感到轻松一些。 回到王府,走近书房,便听到一阵缠绵悱恻的琴声。 缓缓地走进去,慕容坐在轩窗前抚琴。光影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辨不清神‘色’。 忽然间,他的手指狂‘乱’地拔动起来,琴声如珠子砸地,如金‘玉’相碰。 轻重不一,嘈嘈急雨,切切‘私’语。嘈嘈切切错杂,纷‘乱’而急促。 蓦地叮呤一声,一根弦断了。琴声嘎然而止,只余下袅袅余音在梁间盘绕。 他静坐不动,缓缓地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锁定着她。 眼中掠过恨与怨,伤痛与不敢置信。显然已有宫中的亲信太监,向他回禀了旨意。 她心中剧痛,不敢再看他,望向窗外,心中一遍遍默念,相爱容易,相守难,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的手仍然放在琴架上,抚‘摸’着残弦。刚才‘激’烈的声响,越发衬得此时死一般的寂静。 默然半晌,他忽然大笑起来,颤抖的手指下,又隐隐响起几声琮之音。 半晌方止住,依旧带着笑问她:“你究竟在父皇面前说过什么,他竟然会答应你?既要离开,就要在守身之前。如今跟我了一场,又流过孩子,却要选择离开,不是白白遭了一趟罪吗?” 他的两道目光宛若利剑,刺在心上,疼痛难忍。 沈舒窈在椅上坐下,满心酸楚。 “我们如今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当初你被囚蓬莱宫时,虽隔着重重宫墙,我心里却满是对你的恋慕心疼思念,如今虽****相对,我却渐渐地怕你恨你。” “你如今对我也是恨意重重,恨我心有旁骛,不能理解支持你的事业。” “我不想有一天,稍存的一点爱都消殆磨尽,最后只余憎恨厌恶,‘弄’得两败残伤才分开。” “所以,三郎,你现在放我出王府吧!” 慕容默然半晌:“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以前的。” 她摇头,哀莫大于心死。 “回不去了,皇兄与裴漓走了,孩子没了。还有母妃与若颦,都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们都没有办法跨越与消除。” “而你与二王,四王,又即将展开东宫之争。我无法做到不闻不问,不忍再目睹你们骨‘rou’残杀。” 慕容静坐了一下,猛地将残琴一推,身子直‘挺’‘挺’地走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沈舒窈走过去,将琴重新摆好,也走了出去。 经过一番收拾,箱笼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件衣服首饰,其它的东西一概不带。 沈舒窈环顾着这间屋子,回想着与他从相抵相抗,到相缠相恋,到最后相伤相杀的一幕幕。 忽然悲从中来,泪水盈睫。 正在这时,慕容走了进来,脸‘色’平静无‘波’。 是跟她来最后告别的吗? 他一步步地走到她跟前,额上隐现青筋,半晌方一字一顿地道:“我终于明白,孩子为什么流产了!” “你知道了?”她盯着他冰冷幽暗的眸子,有些慌‘乱’。 如此以来,他们母子岂不要翻脸了? 他紧盯着她:“那夜你昏‘迷’之后,顾太后替你把脉时,就神‘色’不对劲。今天我再问他,才知你体内含有芜‘花’与甘草。” 她沉默无语,顾太医果然厉害,大概心里有顾忌,才没有当场说出来吧。 他面‘色’变得十分痛苦:“原来你早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你想打掉他,却还将罪推到我身上。” 沈舒窈怔在那里,凄然的一笑,没有解释。 他拉着她手按在‘胸’口:“舒窈,你为什么要扼杀掉这个孩子,你就这么恨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吗?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比刀子‘插’在我的‘胸’口还要疼!” 她泪珠涟涟,心一点点碎裂成粉末,‘欲’要抱他,他推开了她。 走离几步道:“不许你碰我!从今日起,我永远不想再见你!你休想再让我难过!”
说完,一步一晃地蹒跚而去。 沈舒窈追了上去,手刚触及他的衣袖,却又犹疑顿住,那片衣袖就从她的指间滑过了。 她目送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穿过大‘门’,身子也如‘抽’去了骨架般,瘫软在地上。 自己既然决定要离开,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从此后他不再惦记,心上再无我。无爱则无痛! 沈舒窈带着莲生,坐着车出了王府,穿街过巷,来到沈府‘门’前。 她让车辇停在那里,独自进了大‘门’。 沈家夫‘妇’也已得到了消息,正坐在厅中黯然神伤。 她走进大厅,心头有些悲切,又有愧疚。 这一年多年来,自己也没回家看过他们几次,他们却反因自己,一次次被抛进风头‘浪’尖。 她对着父母施了一礼:“我今日要进宫,去做医‘女’了,想来以后尽孝的日子会更加少了。” 沈夫人一脸哀伤:“你为什么要将日子,过得这样奇怪独特?先前那样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大家都传言,他要入主东宫了,你却要离开?” 沈学士也哀叹:“抛开这些不谈,晰王的才貌学识,风度气魄,京中有几个男子可比?有他在前,你今后还能嫁什么人?” 沈舒窈酸楚的一笑:“我此生没想过再嫁人了,等到在宫中服役几年,皇上也许一开恩,就放了我出来。我到时云游四海,悬壶济世,逍遥自在地过一生。” 沈学士却很悲观:“我看你此生,都脱不了那个樊笼,看着像是离开,却是越陷越深了。” 沈舒窈内心悲苦,眼中蓄满了泪水。 沈夫人到底不忍,上前抱住她:“既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到了宫里一切要小心,倘若有事,你父亲会为你扛着。” 沈舒窈酸涩一笑,现在没有了依傍,又得回头靠父亲。 她再次施一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