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3章 落雕都督建奇功
胡人南侵，历经千年，屡次驱逐，仍难以杜绝。 即使兴起大军，将大股胡人远逐至极北之地，仍会有零星小部族南下放牧。 屡禁不绝的原因，就是生活习惯使然。 因此，刘芒制定的对胡政策，以招募安抚为主，以武力驱逐为辅。 这次突袭，大获全胜。但想凭此一仗而禁绝胡人南下，绝无可能。 斛律光本身就是胡人中高车一族，对胡人南下放牧，感触最深。 “打、赶无用，设法招募，安抚其心，才是解决之道。” 程咬金道：“主公来信，确是如此命令。可是，现在就找他们谈判，行吗？况且，胡人居无定所，找都找不到，咋谈判？” “老程，你老哥我就是胡人，自然知道在哪能找到他们。” “好吧，老哥你带多少人去？” “两名随从。” 老程一听就急了。“坚决不行！你是两郡的统帅，怎能以身犯险？！要去我……” 老程说了一半，便止住了。 他想替斛律光去找胡人谈判，可是，他不懂胡人生活习性，根本找不到人家。况且，即便找到，不同胡语，难道用手比划打哑谜？ “不要争了，必须我亲自出面，方有劝服可能。” “那……那你得多带人马！” “不可。咱们是去谈判，不是去搏命。兵马带多了，惹人猜疑，难以成事。我这次去，先找高车部族，若是能说服他们，则可逐渐影响其他部族效仿来投。” “老哥，被咱们赶跑的胡人里，有你们高车同族？” 斛律光指指地上车架，这几辆车子，车轮较正常车子大出许多。且车轮辐条数也更密更多。这是高车族特有的车轮，而高车族也因此而得名。 高车部族虽小，但具有示范效应。如能成功，必然有更多生活在汉胡交界处的南匈奴部族效仿。臣服于大汉王朝。 南匈奴各部，不像北部匈奴那样仇视汉人，生活方式也有汉化趋势，甚至很多人都能说简单的汉语。 若南匈奴臣服，大汉边患减少。胡人也能拥有更广阔的牧场，汉胡贸易将更加繁荣。 而更具战略意义的一点。南匈奴可以在大汉和北匈奴之间，建立起一个缓冲带，大大减少北匈奴对大汉边境的威胁。 斛律光的想法，确是解决汉胡矛盾的根本之道。 只是，程咬金还是不放心。“老哥，去可以，老程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老程兄弟，你我二人，受主公之命镇守两郡。不能同时离开，你坐镇桢林，以防不测。” 胡大海挺身而出：“我和斛律将军去！” “你？”斛律光对胡大海不是很熟悉。 老程喜道：“这样好！我这大海兄弟，不仅能打仗，脑子还灵活，像我！他和老哥去，最合适不过！” 胡大海一挺肚子：“我还会说胡话呢！”说着，冲着斛律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就这么定了！” 斛律光、胡大海，告别程咬金满桂。带着胡大海和两名亲随，带上几匹马，驮了帐篷干粮和水袋，向大漠方向而去…… …… 大漠深处。一片小小的绿洲。 高车族，狄氏一部，退居于此。 明亮的月光下，斛律光昂然而立。 高车狄氏酋长，一双深目紧盯着斛律光，警惕地握着手中弯刀。 斛律光道：“狄氏和斛律氏虽不同姓。却是同族，我斛律光怎能欺骗血亲兄弟？” 胡人最重血脉之亲，狄氏酋长终于叹了口气，缓缓将弯刀归壳。“我狄氏一部，并非不相信斛律部兄弟，我们只是不相信汉人。”说罢，抬起左臂，上面缠裹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斛律兄弟看看吧，这伤口，就是你所说的汉人兄弟留给你血亲兄弟的礼物！” 斛律光道：“胡汉纷争，历经千年。我保证，只要狄氏兄弟臣服于大汉，绝不再有血腥杀戮。相反，我斛律光还会和大汉兄弟一起，保护狄氏血亲兄弟。” “让我如何能信斛律兄弟？” “斛律光愿发下血誓！”说着，斛律光抽出一支长箭，抬起左臂，右手紧握箭杆，箭簇猛地扎进左臂！ 殷虹的鲜血，缓缓淌下。 斛律光抬起手臂，吮着伤口处的鲜血。舐血为盟，这是胡人最庄重的誓言。 “斛律兄弟！”狄氏酋长动容。 “斛律光愿与狄氏兄弟结为安答！” “好！” 狄氏酋长扯开伤口处的缠裹，吸吮着自己的鲜血。 斛律光近前一步，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发出亘古不变的誓言：“……虽风雪亦践其约，虽天雨亦赴其会，共进不消之食，共语不忘之言，狄氏斛律氏结为安答。” 两人分别摘下颈饰，捧与对方。 两人接过对方的礼物，仰望苍天明月，齐声道：“为安答者，一性命！” …… 西河通往河东，没有宽阔的秦驰道，只有狭窄简易的官道。 匈奴犯边，西河郡已进入战备状态，官道沿途驿站，驿卒驿马随时待命，准备传送紧急军情。 河口驿，就是这条驿路上，众多驿站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好像有驿马！” 听到喊声，河口驿丞赶紧爬到马槽栏杆上，手搭凉棚，向北眺望。 只见蜿蜒崎岖的官道上，隐隐有黄尘滚卷而起！ “快！快！”驿丞来不及从栏杆上跳下来，就连声招呼手下驿卒。“看样子，至少六百里加急，速做准备！” 瘦小精干的驿卒，麻利地整理下衣服，紧紧马肚带，翻身跳上驿马。 官道上，越滚越近黄尘中，隐约传来上一站驿卒嘶哑的喊声：“六百里加急！阻拦者死罪！西河大捷！” “啊！西河大捷！”好久没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驿丞兴奋攥紧了拳头，赶紧掏出驿站官印，凑在嘴边，用力哈了哈气。 马上的驿卒拿起水袋，大灌了一口水。 前站驿马飞驰而至， “六百里加急！阻拦者死罪！西河大捷！”驿卒喊了一声，跌跌撞撞跳下马来。 驿丞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接过文书，用力盖上本驿官印，迅速将文书交给本站驿卒。 整个过程，转瞬间完成！ 本站驿卒，双脚一磕马肚，空甩一个响鞭，驿马奋蹄而去。 “六百里加急！阻拦者死罪！西河大捷！” 喊声，响彻大地…… …… 报捷公文，本无需使用六百或八百里加急。但程咬金知道，少主刘芒和小皇帝刘协，都渴望着听到胜利的消息，才破例使用六百里加急传送捷报。 程咬金还清楚，少主刘芒在朝廷上，每天和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共事，心烦着呢。 让驿卒大声报捷，既是为了给沿途百姓报喜，也是为了给少主刘芒争脸。 多少年了，大汉疆域里没听过这种捷报了，沿途百姓无不奔走相告，激动得热泪盈眶。 “六百里加急！阻拦者死罪！西河大捷！” 这振奋人心的喊声，从西河桢林一路传至陪都安邑。 安邑城百姓，如迎接凯旋的将军一般，自发在道路两旁守候，让出中间宽敞的马路，眼含热泪，看着驿马疾驰而来，又疾奔而去…… …… 禁宫正殿里，人声鼎沸，甚至连旁边人说话都无法听清。 但是，今天没人抱怨。每个朝臣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些朝臣，虽然代表着各自的利益集团，每天争斗不休。但是今天朝堂，喧嚣却没有争吵，只有各种各样掩饰不住的兴奋…… 刘芒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斛律光不仅率部大破匈奴，更孤身闯入大漠，说服了高车狄氏五百余户近三千人，奉大汉皇帝为天子，向大汉天子称臣，南迁至美稷一带，开始半游牧半定居的生活！ 虽然只有一个部族，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刘芒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南匈奴部族，效仿高车族，融入大汉，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 太尉杨彪出列，奏道：“臣奏议，仿世宗孝武皇帝设护羌校尉例，在美稷常设护南匈奴校尉部，巡理归附王朝之南匈奴各部事务。” 刘芒出班。“臣，附议。” “臣，附议。”群臣纷纷附议，连一向和刘芒政见不和的胡邈、李桢等，也出班附议。 此番平定边患，斛律光首功。 虽然因为他胡人的身份，一些朝臣颇有顾虑，但在杨彪、刘芒等人的力荐下，最终，斛律光成为第一任护南匈奴校尉。 治所定在美稷，统领除雁门外，并州北部六郡——上郡、西河、朔方、五原、云中、定襄对胡人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