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养虎为患
慕尼黑，东门子公司总部。 去年春天，曾代表东门子发电集团赶赴科威特与nb电气第一大股东章程以及时任nb电气欧洲公司总裁的丹尼尔，就电厂主机进行过谈判的艾伯特，拧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匆匆跑上12楼，在副总裁秘书示意下，敲开了老上司的办公室门。 老部下如约而至，主要负责公司能源、战略与发展、国际和其他相关业务的最高董事会成员兼执行副总裁冯必伦，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不无歉意地道：“艾伯特，很遗憾，让你假期还要加班。” 进入最高董事会前，冯必伦曾先后担任过发电集团商务总裁、最高董事会成员兼发电集团总裁和执行委员会成员等职务，现在不仅是最高董事会副主席兼执行副总裁，还是内定的下一任东门子股份公司最高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大老板起身相迎，艾伯特受宠若惊，急忙道：“副总裁先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冯必伦微微点了下头，指着声音放得很低的电视机问道：“艾伯特，我想知道有关于这家公司的所有情况，据我所知，这栋大楼里就你对它最了解。” “……音乐之城、博览会之母，魅力莱比锡！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德累斯顿欢迎您！” 电视里正播放着精心制作的公益广告，不要看台标都知道这是bnb新闻的德语频道。因为所有德国媒体中，只有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帮莱比锡和德累斯顿打旅游广告。 很显然，大老板问的不是生产这台彩电的公司。而是指bnb新闻和泛欧国际旅行社背后的nb电气。 事实上也正如大老板所。整个东门子就他对这家投资德国的香港公司最了解。甚至在三个月前。还给执行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有关于nb电气的评估报告。 遗憾的是，那份评估报告并没有引起执行委员会的重视。但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毕竟东门子一直把美国ce视作为大敌！以至于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研究全球市值最高，与东门子之间的商战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ce。 监控它的一举一动，研究分析它的每一桩并购交易，调查它每一项业务在全球市场所占的份额，以及会对东门子有可能带来的影响……可以主要影响东门子公司几乎所有的事务就是与ce进行竞争！ 然而。尽管东门子近年来取得一些进步，且已在其利润及股价的上升中有所反映，但盈利能力仍然无法与ce匹敌。美国ce工业业务的营运利润率为14.8%，比东门子高出近三倍。市值更是相形见绌，只相当于美国ce的六分之一。 尽管艾伯特认为nb电气会是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但并不认为二十年内能对东门子构成任何威胁，不禁疑惑地问：“副总裁先生，您怎么会对nb电气感兴趣？” 冯必伦顺手关掉电视，面无表情地：“刚刚过去的三天，我先后收到两份来自于科威特和纳米比亚报告。内容都与这家历史还不到十年的公司有关。” “美国人帮科威特赶走了萨达姆，nb电气却帮科威特把油田重建日程整整提前了至少一年。他们在科威特，乃至整个中东市场，具有很强的竞争力，这一点我并不意外。” “可是他们在科威特的经销商，干净利落的拿下了解放塔电气工程和楼宇自动化订单，亲爱的艾伯特，你去过那里，应该清楚解放塔对科威特意味着什么。” 冯必伦顿了顿，指着手边的一份资料，接着道：“而且三天前，他们刚与纳米比亚政府签订了一份总合同额达一亿三千万美元的电厂总承包合同，从建设到提供设备，再到人员培训，号称‘交钥匙’工程。” 艾伯特反应过来了，不禁脱口而出道：“天啦，他们真准备上动力项目。” “这一点毫无疑问，”冯必伦异常严肃地确认道：“威廉先生与他们接触过，他们没有继续向我们采购蒸汽轮机等主要设备的意思。而纳米比亚政府，似乎对柏林那家工业设备制造公司是否有能力提供相应服务，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疑义。” 上蒸汽轮机发电机组，提供全套电厂设备，这意味着nb电气向电力装备产业链上游迈了一大步！ 一旦有了样板工程，他们就能够把该业务推向其它市场，而发电又是东门子的核心业务之一。可以想象，未来在非洲、在中东，在东南亚，甚至在欧洲，东门子将不得不面对一家异军突起的竞争对手。 美国ce，瑞士nbb，将来又要多一家nb电气。更重要的是，它还是一家立足于东德，在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公司。 艾伯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略作沉思了片刻，抬头道：“nb银行，肯定是nb银行提供了电厂建设资金，所以在设备采购上，他们拥有绝对话语权。” 东门子之所以一直竞争不过美国ce，很大程度上与ce庞大的金融业务有关。德国资本市场远没美国发达，这是大环境，东门子想改变都改变不了。 冯必伦暗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道：“由此可见，他们在产业布局上非常具有远见。艾伯特，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还有哪些业务与我们重合，以及将来会对我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自科威特谈判之后，艾伯特一直十分关注nb电气的动向。甚至通过香港分公司和其它一些分支机构，收集了许多有关于nb电气的资料，并对此进行分析。 副总裁秘书在电话里得很清楚。他是有备而来。一边打开公文包。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道：“nb电气是一家非常年轻的公司，成立1985年，但成立当年并没有开展任何业务。第二年，他们一连推出了三大系列、七十多款拥有近百项专利的开关插座面板，一举占领了国际面板市场近20%以上的份额…… 尽管双方律师达成庭外和解，但西盟电气却因此而一蹶不振，直到现在仍没能缓过来。当然，这与韩国四星集团强势介入有很大关系。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研发和知识产权保护上，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到这里，艾伯特话锋一转，倍感无奈地苦笑道：“或许是为了避免重蹈西盟的覆辙，我们当时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非常错误的决策，以支持其进入东德电力市场为条件，换取柏林垃圾焚烧产设备订单和开关面板专利授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东德生根发芽。”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个责任也无法追究。 毕竟提议合作的是另一位副总裁负责的子公司，作出决策的是上一届执行委员会。况且当时的政治环境。决定了就算东门子不支持，他们也会利用柏林墙被推倒至两德正式统一的时间差把生米煮成熟饭。 冯必伦沉默不语。艾伯特意识到这番话有些过了，急忙接着介绍道：“低压电器业务紧随其后，利用开关面板的渠道，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进行推广。事实证明，这一策略非常成功，在竞争最为激烈的领域，获得一席之地。 据不完全统计，nb电器的常规产品在德国占用6%以上的份额，在欧共体高达11%。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他们并没有做多少广告，只是利用其原有的销售渠道、优良的品质和近乎完美的工业设计。” 这都是中低压集团的事务，之前一直负责发电集团的冯必伦并不了解，托着下巴问道：“我们占多少？” “50%以上，”艾伯特顿了顿，又补充道：“从数据上看，他们在该业务上并没有对我们构成威胁，只是抢占了西班牙和日本厂商的一些份额。” 低压电器没什么技术含量，份额之所以能保住，很大程度上与德国的消费观念有关。随着nb电气在东德生根发芽，他们会渐渐地成为德国的“企业公民”，而只要是nb电气的产品，不管在哪个国家生产的，也会随之而被德国人慢慢接受。 现在能抢西班牙和日本厂商的份额，将来也能抢东门子的份额，作为未来的公司首席执行官，冯必伦有这个危机感，但低压电器只是众多业务中的一个，连核心业务都算不上，他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催促道：“接着。” “电气成套是nb电气的第三个业务，在中国和越南有两个工厂。不久前，该公司在香港正式启动了上市程序，从提交的文件上看，他们接下来会在全球范围内再设立六个分厂，其中包括德国。 变压器公司规模很，迄今为止只做到220千伏，但由于越南低廉的生产成本，和东南亚以及海湾国家庞大的需求，盈利能力非常强。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正谋求往超高压方向发展，毕竟工厂在越南，而越南又有550千伏变压器的需求。” 低压电器、高低压成套，电力变压器，现在又上动力项目，整个一nbb的翻版，冯必伦顿时皱起眉头。 “与我们不同，他们的nb电器包括高压电器业务在内，并没有单独组建一家公司。刚刚过去的一年，他们在高压断路器、高压互感器和其它一些高压元件的研发上，取得了很多突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给您留下一本最新的nb工业电器选型目录。” “这么，他们想打造一条完善的产业链？” “可以这么认为。” 艾伯特重重点了下头，指着刚拿出的一叠阿拉伯语产品资料，解释道：“母线、桥架、电线电缆、高压瓷瓶，只要输配电所需要的，他们几乎都能提供。尽管他们并没有专门工厂，而必须由关联企业代工。” 在冯必伦看来，东门子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在电子行业全面落后于最大的竞争对手美国ce。其它业务又极为臃肿。 听着老部下的介绍。他更坚定了正式上任首席执行官之后，重点发展核心业务的决心。比如出售那些没有竞争优势的部门，进行大幅裁员。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叹道：“现在的东门子，就像一艘油轮，虽然有固定方向，但是不够灵活。” 艾伯特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副总裁先生，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认真研究过nb电气之后，他们虽然有很多业务，但行动却非常灵活，像一个快艇编队。” “非常灵活？” “是的，先生，尽管他们的投资非常广泛。” “比如bnb新闻？” “bnb新闻确实很成功，尤其在电视节目普遍缺少新创意，观众对‘大杂烩’式的综合类电视频道已经失去兴趣、产生审美疲劳的德国。他们别具一格，专注于给观众提供最及时的新闻，包括旗下的几份报纸和刊物在内。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了令人瞪目结舌的成绩。” 艾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我更欣赏nb航空。虽然仅有四架运营的客机，但却能在那个偏僻地方搞得风生水起。” 冯必伦将信将疑地问：“有盈利？” “利润十分丰厚，但不在客运业务上。” 艾伯特挪了挪屁股，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其主要盈利来源于飞行培训和飞机回收，飞行培训就不用了，一个月前，汉莎航空和法国航空刚从他们那里引进了一批东德飞行员。我要得是飞机回收，因为这是一桩谁也想不到的业务。” “战机发动机改装成涡喷消防设备？” “那是以前，可能是受到那次改装的启发，他们去年刚推出一项民航客机和货机报废业务。您知道的，全世界每天有近两万架民航客机在世界各地来往飞行，随着新一代客机的不断出现，民航飞机处在一个不断更新换代的过程中，同时迎来了一个飞机报废的高峰期。 造飞机是一件科技含量很高的工程，需要无数工人在全世界各地的工厂里，用很长的时间才能造出来、组装好并把它送上天。但是拆解飞机就要容易得多。而在前东德空军的莱比锡基地，一架完整的客机，几个技术人员只要一个月就可以把它拆成一块块门板大的铝片。” 看着大老板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艾伯特继续道：“一架客机上60%的资源可以被回收进行二次利用。飞机上可供回收的资源最主要的是废金属，最有价值的金属是制造起落架和机翼大梁以及接头部分的钢。 这些钢都是符合航空标准的高性能钢材，他们用电磁铁把钢材从众多的废料中捡出来，卖给钢铁厂回炉，这种利用废钢回炉炼成新钢铁的方法非常环保且利润可观，每炼一吨废钢可以节约两吨铁矿石和640公斤煤。 另外，飞机上大量使用的铝皮，也具有很高的回收价值，是回收的重点之一。 他们同时还做着二手航空设备的买卖，把飞机上拆下来的发动机、航空电子和机电设备、起落架、油泵等等转手卖出去。一只飞机起落架就可以卖出100万美元，一台发动机可以卖到600万美元。而从航空公司买一架报废的空客a310，只需要260万美元。” 冯必伦眼前一亮，立马道：“不合格的航空设备流入市场，必然会对航空安全带来隐患。而且拆卸飞机，也会对莱比锡的环境带来影响。” 毫无疑问，未来的大老板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回击一下正不声不响蚕食东门子发电与输配电设备市场的nb电气。 艾伯特也想，可想是一码事，能不能做到则是另一码事。 他摇头苦笑道：“副总裁先生，我们能想到的他们早想到了。首先，他们并没有把不合格航空产品卖给航空公司以及航空设备经销商，而是以销售非金属的名义卖给一家美国公司，无论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无可指责。 至于环保，他们并没有像美国飞机回收公司那样直接用铲除拆解，而是采用高速水刀分解。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产生金属碎屑。此外，停放飞机的场地都采用坚实的水泥地，避免飞机上泄露的各种有害液体渗入地下。 环境部门和协会对此进行过评估，不仅不认为会对环境产生影响，甚至认为这对环境保护有积极意义。更重要是，他们会给莱比锡县提供就业和税收。” 那么投资，冯必伦不相信nb电气所有业务都有盈利，都无懈可击，想了想之后，轻描淡写地道：“除了电力设备、金融、新闻传媒和航空之外，他们还有哪些业务？” “柏林的nb仪器仪表，去年刚组建的泛欧国际旅行社，以及一些与t有关的业务。仪器仪表很可能会对我们产生一些影响，因为其精度和工业设计实在让人无可挑剔，在海湾国家、在东欧，甚至在美国都有一定市场； 泛欧旅行社有萨克森州政府及德累斯顿和莱比锡市政府支持，业务开展得也很不错。至于在俄罗斯投资的t业务，现阶段还没推出相应产品。但我有理由认为，圣彼得堡nb软件开发公司和莫斯科nb计算机安全技术公司，也一定会成为nb电气新的利润增涨点。” 艾伯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喝了一口秘书递上的咖啡，异常严肃地补充道：“尽管会对我们的业务产生一定影响，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至少短时间内不是问题。关键是他们通过nb银行和柏林nb实验室，扶持起来的一大批关联企业。 副总裁先生，您或许不相信，迄今为止已经有了300多家。多则100多个工人，少则几个工人，大都从事加工业务，生产一些不起眼的零配件，还有一些甚至可以像西德微企业那样，制造一些诸如卷烟机、纺织机以及数控机床在内的机械设备。 东德的生产工艺，亚洲的半导体技术，他们的资金和管理经验，一旦全部整合起来，必然会向更大型的设备发展。比如涉足大型离心压缩机，高压电机、又或者轨道业务。” 大型天然气压缩机，美国ce占有绝大部分市场份额；大型乙烯压缩机，东门子占三分之一；而大型空分压缩机，东门子则占据全球市场的半壁江山。高压电机也一样，轨道业务更不用了，那是东门子最核心的业务之一。 nb电气在科威特已经做了一套电自动化系统，旗下的nb电力正在对莱比锡电进行改造。苏联解体后，又在俄罗斯大肆投资t业务，加上在中国投资的安软，在软件开发上拥有不下于东门子的软件人才。 能搞电自动化和楼宇自动化，就能搞交通信号。 在东德有那么多家关联企业，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能招募多更多的东德人才。像蒸汽轮机发电机组一样，他们同样能够在前东德的技术上，发展出更先进的轨道交通技术。 令人倍感无奈的是，联邦政府对待微企业和对待康采恩这样一视同仁，没有高上之分。假以时日，他们完全能够发展起来。 六年就能发展成现在这样，再给它十年、二十年呢？ 想到这里，冯必伦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凝重地问：“艾伯特，我需要nb电气资料，越详细越好，我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副总裁先生，我非常愿意为您效劳，可这个工作光我一个人是远远无法胜任的。” “人手不是问题，预算也不是问题，我正式授权你组建一个团队，像研究ce那样研究nb电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