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亲兄弟、明算账
除了学术委员会之外，实验室专门设立了一个由各学部学术委员、实验室外的专家和部分课题和项目负责人组成的继续教育委员会。 由于受场地、研究方向以及正在研究的项目进展等原因限制，继续教育是错开的。香港清水湾半岛总部6楼会议室和香江实验中心小图书馆，几乎每天都在进行。 每次学习内容都不同，授课人也都是新面孔。 系统工程实验室新加坡籍研究员今天在小图书馆里主讲的“矩阵和实验室软件应用心得”，让今年刚考上nb实验室博士研究生的余春鹏受益匪浅。 矩阵和实验室软件他之前听说过，进入技术应用实验室之后也在导师的指导下尝试着用。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仿真建模、自动化、航空航天、军工、通信、信号处理、金融、生物医学、汽车、遥感地信、图像处理与模式识别、计算机视觉……只要能够想象到的领域，它几乎都可以应用上。 它的强大还在于其整合其他代码的能力，提供了丰富的接口，可以和几乎所有主流语言实现混合编程；它有自己的一套并行计算、集群计算、gpu计算机制，功能多的很难详细的把它完整的功能呈现出来。 如果只是简单地调用软件函数算个积分，解个方程，没有面对编程思想，没有框架设计能力，不懂得它的内存管理模式。不懂它的工业级应用，将来肯定会被鄙视。 这款必须掌握其工业应用的软件很重要。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一下课就蹬上实验中心最普及的交通工具——自行车，赶到紧邻光电子研究所的b区4号实验车间，刷卡通过无人值守的安检通道，从侧门火急火燎地跑上了可以俯视整个车间的假二楼。 他凑到钢化玻璃前朝下面的会议区瞄了一眼，急切地问道：“朱成，都开了一天了，老板他们怎么还没结束？” 实验员朱成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头道：“一天算什么。c区的一个团队整整耗了四天，咱们这儿才刚刚开始。” 香港nb实验室是一家资金来源于香港政府、nb电气集团和社会捐赠的公益性研究机构。资金只会用于实验室学术委员会申请、实验室评议会批准的正常研究项目、正式研究人员薪水和维持实验室运作所需的正常开支。 与柏林nb实验室一样，对投入巨资的nb电气集团而言，香港nb实验室也是一个养人的机构。 无论医疗影像诊断技术研发项目，还是硅提纯项目，nb电气集团都需要在所提供的资助之外，拿真金白银给实验室下委托研发订单。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一切都要按程序走。 三个月前，负责衔接集团与实验室的nb科技，正式向nb实验室发出一份《1.5和2.0兆瓦风力发电项目委托研发意向书》，要求实验室在两个月内拿出包括“初步研究方案”、“项目研究时间表”和“经费预算”等条款在内的响应书。 大型风电技术起源于丹麦、荷兰等一些欧洲国家。 尤其荷兰，18世纪时就曾有一万多架风车。后来风电产业又受到政府的助推。相关技术和设备的发展在国际上遥遥领先。 香港nb实验室正式从nb电气集团独立出来才一年，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储备，学术委员会经过激烈讨论，要求nb科技把期限延长至三个月，以便在全球范围内招聘风电专家。并组织一个临时团队按照其要求作出响应。 招聘专家要钱，组建团队要钱。工作量很大，这个类似于项目咨询的活儿，实验室当然不会白干。经过一番讨价还价，nb科技为此投入了65万美元的前期经费。 nb电气集团的项目不给nb实验室研发还能给谁？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官僚主义、文牍主义，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然而，nb电气集团资助的不仅仅只有香港nb实验室。 论成立时间，柏林nb实验室比真正意义上的香港nb实验室早好几年；论技术应用研发能力，柏林nb实验室决不会在香港nb实验室之下。而且人家在成立之初，就设有一个由6位专家组成的风电技术跟踪团队。 至少需要投入几亿美元的研发项目，克林斯曼博士肯定不会跟香港同行客气。据说为了争取这份委托研发订单，不喜欢打价格战的德国佬，居然只要了30万美元的前期经费。 手背是rou，手心也是rou。 章程不仅仅是香港nb实验室技术应用学部主任，同时还是nb电气集团第一大股东。傻子都知道他在这一问题上，不仅不会偏向于香港nb实验室，而且很乐意见到两个nb实验室之间展开竞争。 尽管清楚地明白坐在会议区里的那位年轻人，不会偏向自己的导师，余春鹏还是忍不住问道：“章工发言没有？” “没有。” 朱兵同样忐忑不安，坐到钢化玻璃前摇头苦笑道：“他像尊泥菩萨，从早上到现在他几乎没开口。吃饭时老李还开玩笑说，他是最不称职的技术应用学部主任。” 委托研发订单也是订单，只要是订单那就是生意。 事关集团发展战略，事关高达几亿美元的投入，nb科技总裁曹旭阳在集团技术部的协助下，组建了一个阵容强大的技术和财务团队。 nb电气集团发展到今天，已经不需要也无法再像之前搞医疗ct机那样偷偷摸摸。况且风电不仅不是什么高尖精的技术，同时它还是一项毋庸置疑的民用技术。 他光明正大的从nb电气集团和nb实验室外面请来六位专家参与评估。财务人员也来自香港最富盛名的两家会计师事务所。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他们提出了600多个问题。 要不是在马普呆了三年，见识过两次这样的场面，香港nb实验室技术应用学部副主任、风电项目前期团队负责人、前nb电气事业部一期研究人员费智文博士，肯定招架不住。 “……从研发难度和研发投入上看，研发定桨定速型肯定比变桨变速型容易得多，投入也少得多。但单机容量增加和对并网要求提高是大势所趋，不久的将来，变桨变速型风机必然会成为主流。 评估委员会应该充分考虑到这一点。不能光看到我们所提出的预算，而忽视了我们所要研发的方向。另外，我们也准备了一套定桨定速型的方案，如果委员会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就此进行答辩。” 定桨指风力发电机叶片安装的角度不变，正常运行时是固定的。定速指叶轮旋转的转速是恒定的，无论风速大小。正常运行时转速都不会变。 变桨则在叶片根部加装变桨轴承，风机叶片可以沿自身轴线旋转，改变安装角，进而改变攻角。变速指叶轮的转速是变化的，跟踪最佳减速比，运行时能够获得更大的风能利用系数。 定桨定速的机组比较重。控制相对简单，利用失速特性运行；变桨变速的机组则比较苗条，控制要复杂得多，可以根据改变安装角来改变攻角，从而对输入功率进行动态调节。提高风能利用率。 尤其在故障状态下，可以利用储能机构完成顺桨控制。保护机组的整体安全。 从比利时鲁汶大学请来的一位风电专家扶了扶眼镜，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费博士，变桨控制技术在整个系统中，是与变频技术并列的几项关键技术之一。自然风速的大小和方向是随机变化的，发电机组的并网和退出电网、输入功率的调节、风轮的主动对风以及对运行过程中故障的检测和保护等技术，荷兰和丹麦都不够成熟，迄今为止仍没能得到应用。” 费智文侧身看了参与技术答辩的三位同事一眼，不卑不亢地说道：“教授，一年前，谁也不会相信香港nb实验室能够自主研发出医疗ct机。而现在，香港nb实验室研发的四层扫描螺旋ct机，已经应用在全世界二十六个国家和地区的163个医疗机构。” 他信心十足，比利时教授没有再问假设性的问题，毕竟未来的事情未来才知道，现在谁也说不准，于是言归正传：“费博士，那就请您谈谈变桨变速的整体方案。” “没问题。” 费智文喝了一小口矿泉水，如数家珍地说道：“整体方案大致由变桨控制器，变桨距伺服电机与伺服驱动器、备用电源系统、传感器等组成。变桨控制系统采用三套直流电机伺服控制系统分别对每个桨叶的桨角进行控制，桨叶控制范围0°-90°，每个桨叶分别采用一个带转角反馈的伺服电机进行单独调节……” 风电项目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变流器、叶片、齿轮、控制系统……一个都不能少，技术答辩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交流的过程，正如楼上忐忑不安的研究员、研究生和实验员们所预料的一样“这才刚刚开始”！ 章程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一脸歉意地说道：“各位，非常抱歉，等会有一个应酬，我不能缺席。” “巨磁阻效应”的发现者、nb电气集团和nb实验室的创始人、赫赫有名的香港第十大富豪整整陪坐了一天，参与评估的六位风电专家并不认为这有多失礼，不约而同地示意他先走。 同样陪坐了一天的曹旭阳，起身道：“章工，我送送你。” “好吧，各位继续。” 二人刚走出实验车间，曹旭阳便急切地问：“章工，你感觉老费和他的徒弟们怎么样？” 章程伸了个懒腰，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样？”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克林斯曼博士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问评估委员会什么时候去。” “你们是怎么看的？” “风电不是ct机。老费也不是江工，一点底子都没有，我们倾向于合作。” “时不待我啊。” 章程拍了拍他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道：“光让老费和柏林那边的同事合作是远远不够的，合作范围要扩大，同时还要考虑收购几家有这方面技术的欧美公司，不然光凭自己闭门造车，想把它搞出来要到猴年马月？” 谁不想怎么快怎么来。曹旭阳暗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说道：“这些我们都想过，关键是资金。” 集团资金已经使用到了极限，他对投资部的家底一无所知，有这个担心很正常。章程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资金不是问题，丁总会想方设法解决的。” 见他二舅吴秀诚正站在主干道上焦急的朝这边张望。曹旭阳点头道：“那好吧，等两边都评估完，我再作安排。” 大调整时撤销的公司商务部和现在的nb科技一样，都是一个大杂烩。 工作千头万绪，涉及到nb电气旗下几乎所有的子集团和子公司，看着他那张消瘦的脸。章程不无感慨地说道：“老曹，辛苦你了，再坚持两年，等有了能够接替你的合适人选，我给你放一个长假。带嫂子和蓝蓝出去好好玩玩。” nb科技与nb实验室正式签订委托研发协议之后，还要定期和不定期组织专家学者和财务人员。评估项目研发进展、审计项目研发所使用掉的经费。 上亿资金从自己手里哗啦啦的流出去了，哪怕是流入进nb实验室，曹旭阳都认为自己要对章程和集团负责，岂能有头无尾？ 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章工，这个总裁我至少要干十年，去年和今年签的这些项目一天不出成果，我一天不会让位。” 章程摇了摇头，紧盯着他的双眼，诚恳真挚地说道：“老曹，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研发项目去年有，今年有，明年后年同样会有。十年的研发周期算是短的，如果碰上三四十年的，你难不成还能干一辈子？ 坚持梦想没错，工作也很重要，但梦想和工作都没家庭重要。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活在当下，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曹旭阳一边朝主干道走去，准备送他上吴大老板的车，一边笑问道：“你自己还不是一个样，光知道说人，想想自己这些年在家过过几个春节？” “那是创业阶段，当然，现在也在创业，不过情况要比之前好很多，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活在当下，工作家庭两不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整天不着家。” 曹旭阳跟吴秀城微微点了下头，拉开车门笑道：“两年之后的事两年之后再说，我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换上一辆桑塔纳的吴秀城，忍不住问道：“三儿，你们这个会怎么开这么长时间？” 章程摸了摸屁股下的真皮座椅，笑问道：“二舅，你是不是等急了？” 吴秀城把新车当宝贝，关门都关得小心翼翼，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苦笑道：“从下午一点到现在电话没停过，电池换了三块，你说能不急嘛。” 8月10号，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人民银行特区分行今天上午10点正式发售新股认购抽签表，尽管在他的提醒下，市委市政府制定了一系列防范措施。 但他不认为给排队的南下炒股大军提供免费茶水，派救护车去各发售点待命防止有人中暑，紧急从各区、镇、乡甚至村一级抽调几千名干部协助公安和武警维持秩序，出动临时加装扬声器的汽车周而复始的宣传“愿赌服输”，就能够解决发售所蕴藏的危机。 他们不仅低估了资本的力量，甚至没有意识到**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绝不会在这个一触即发、一点就着、一出事就会出大事的关键时刻，去距市政府不到两公里的nb电气集团（中国）公司总部。 “他们请客真会挑时候。二舅，等会你一定要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停车。不然被砸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吴秀城哪里知道市里有多么危险，很是不屑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在市政府旁边砸车，还有没有王法了！” 章程打开储物箱看了看，似笑非笑地说：“法不责众听说过没有，二舅，相信我，小心无大错。多走几步路又怎么样？” “你是说那些来炒股票的？” “是啊，人家万里迢迢的赶过来，排了几天几夜的队，日晒雨淋的，吃尽了苦。如果买不到抽签表，心里能没有怨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可不想看到他们把气撒到你车上。” 想到昨晚在市区看到的一条条长队，以及今天听到的风声，吴秀城意识到真有这种可能性，深以为然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三儿，你说得对。我们停远点。” nb电气在特区有20多家关联企业，又是香港工业总会最具影响力的会员企业。 所以昨天上午，章程请集团首席执行官吴金华和中国公司副总裁胡美琪，私下里给他们打了个招呼。省得他们的员工卷进去之后影响到正常生产，进而影响到离不开他们配套的nb电子、nb电器、nb电工和nb电气成套。 令他倍感无奈的是。那些香港老总们一听说他在特区，居然争先恐后的要请他吃饭。连没打招呼的省二建王总。都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 这些年一大半利润来自nb电气，王总既想当面向章程表示感谢，又想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跟香港大老板们联络感情，硬是在中国公司总部楼下的南国大酒店摆了十桌，说是要尽什么地主之谊，必须由他来买单。 关联企业的香港老总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吃什么、由谁买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章程这位财神爷聚一聚，于是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万事俱备，只差主宾。 王总使出浑身解数，通过中国公司副总裁胡美琪和老朋友孔区长发出了一个又一个邀请，为了确保章程能够准时赴宴，他甚至想到了吴秀城这位一直合作得很不错的皇亲国戚。 创业之初，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给nb电气垫资。对二舅又那么照顾，只要有装修活，不管大小大，第一个想到的就他。 更何况那些关联企业老总都是合作伙伴，nb电气想在半导体行业真正站稳脚跟，就需要他们一如既往地紧随nb电气脚步，提供所需的各种配套，形成一条相对完善的产业链。 nb电气在特区的所有工厂主管都要看好自己门、管好自己的人，实验中心同样不例外。 早就知道他要去市区赴宴的保安部颜主管，可不敢让大老板出哪怕一点意外，看着监视器正缓缓驶出大门的白色桑塔纳，抓起对讲机喊道：“刘允、刘允，老板的车已出门，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 “总台，总台，刘允收到！” 这是保安部的第一次隐形安保行动，守候在园区大门外的刘允朝前面指了指，廉原高立马轻踩油门，开着下午刚从海龙重防腐涂料有限公司的商务车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黄麟，黄麟，我是刘允，老板车速不快，请不要频繁变道。” “黄麟收到，黄麟收到。” 章程就在前面那辆车上，廉原高有些兴奋，紧握着方向盘问道：“小刘，黄麟是谁，他的车在哪儿？” 一身便装的刘允放下对讲机，不无得意地笑道：“nb电器保安部的同事，他们的车在章主任前面。我们人手不够，只能请他们帮忙。” “那今天一共几个人？” “包括我们在内一共6个，nb电子的杨爱明和王俊昨天就去了中国公司总部。等会儿我们不用上楼，等章主任赴完宴，把他送回家，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ps：考虑到情节的连惯性，今天就不分章节了，请各位大大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