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成亲之时
从凤府到元王府,仍旧是绕了一条远道。%し 一路上喜钱喜糖漫天挥撒,还有侍卫抱着十里飘香的老酒,沿途向百姓斟倒。 成群成队的孩童嘻嘻哈哈地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捡糖吃,老百姓捧着酒碗夹道相迎,七嘴八舌地说着喜庆话,端的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萧御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竟然有些想要晕车的感觉,赶紧剥了个桔子塞到嘴里。 听着外面的热闹声音,萧御也不由得有些好笑,手里漫不经心地揉着大红的盖头。他可没听说过还有给围观群众倒酒喝的,谢景修那样冷清的一个人,也挺会炒热气氛的嘛。 谢景修面上带着微笑,悠然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是他最喜爱的名驹踏风,向来在训练场上叱咤风云日行千里的矫健骏马,此时却在脖子上挂了一朵红艳艳的大红花,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急得鼻子里直喷气,偏偏主人这一次就是不许他撒开蹄子飞奔。 “祝谢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路旁喝了点小酒而有些激动起来的百姓高呼道。 谢景修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抬手向众人拱了拱手,看得路旁的一些姑娘们马上羞涩地红了脸。 那些人不满意不祝福这门亲事又如何?自有万千百姓不吝吉言,盛情祝愿。 人群中一个少女带着两个小的寻着空当钻来钻去,一直钻到最前面,张大眼睛看着面前十里红妆的迎亲队伍。 小男孩手里攥着捡来的喜糖,咽了咽口水道:“jiejie,现在可以吃吗?” “小婉,给周周剥糖。”杨容容头也不回地道。 小婉剥了糖塞到小男孩嘴里,看着那个大红的花轿,道:“jiejie,救我的人就是那个新娘子吗?” 杨容容点头:“是啊。”她只是没想到,那个救了小婉的凤大小姐,居然就是她要找的凤家人。 也不知她们哥哥在不在凤家?现在凤大小姐嫁进了王府,以后恐怕很难见到她了…… “娘亲说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很坏,原来根本不是。”小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凤大小姐和简六小姐就很好。”和蔼可亲的冯爷爷告诉她的,是那两个人把她的命救活了。 杨容容摸了摸她的头:“哪里都有好人坏人,也有不好的大家小姐。” 小婉疑惑道:“谁啊?” 杨容容没说,只是笑了笑:“小婉只要记得凤大小姐是好人就对了。” 小婉懵懂地点了点头。 临街的酒楼二层,镂花的窗扇后面探出一张稍显苍白的脸,一脸愤恨地看着那顶艳红似火的花轿。 “郡主,我们该回去了,您身体还不太好,万一长公主知道了,又要禁郡主的足了。”一旁的婢女小声劝慰道。 “滚开!”明珠郡主一把挥开婢女,却因为动得太急,一股凉气吸入肺中,自己咳了起来,咳得不能自已。 婢女忙上前拍抚,又倒了热茶递到她手上。 自从上次中毒之后,虽然得简六小姐解了毒,明珠郡主的身体却一直缠绵病榻,总也好不利索,如今看上去,竟似要落下了弱症。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听说了谢景修的婚事以后还一直安分到现在,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了此刻,她也只能躲藏在这里,看着喜庆的迎亲队伍,恨恨地咒骂几声。 吉时将近时,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元王府。 此时王府中门大开,门前摆着火盆。 一个小厮跑出来到谢景修身边附耳低声道:“主子,王妃……” 谢景修听了,面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王妃以宴客为由,根本不愿意出现在喜堂上,受他和凤大夫的礼。 若按礼法规矩,少了这一节,这门亲事就无法完整。 怡然小居里——元王妃一身素裳,亲自倒了茶水,放到面前娇客手边。 “柔儿尝一尝,这是姨母收集了一整个冬天的梅花雪泡出来的茶水。” 纤纤素指拈起小巧玉杯,举至鼻前轻轻闻了闻,薄唇微弯笑道:“果然气味清香,不同凡品。” 院外传来欢喜热闹的迎亲乐声,少女手一顿,只略略抿了抿茶水,便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元王妃看了她一眼:“柔儿,你放心,任谁也不能抢了你的位子去。该是你的,总是你的。” 简六小姐——简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谢世子不爱庸脂俗粉,当年惟有对她还有一丝温和。 谢世子喜欢行医济世的大夫,简家医馆名扬天下,结果他却选了认识不足一年的凤照钰。 元王妃道:“最要紧的,你还需继续将简家医馆发扬光大,万不可半途而废。景修眼光奇特,不爱才女闺秀,偏爱剑走偏锋。这个凤照钰,也不过占了一个偏字。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种毫无内涵的妻子,他早晚会厌烦。” 简柔仍旧笑了笑,微微垂下头颅。 元王府正门外,谢景修接过小巧的镶金玉弓,将一枚系着雁羽的箭射到花轿门框上,这才上前撩开轿帘,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去。 萧御早已自觉地把盖头蒙上了,透过红盖头下面的有限视野,他看到了那只掌心朝上的手,手指纤长,肌肤如玉,指节有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上去,竟也有一丝不言而喻的郑重意味。 谢景修缓缓地握紧那只放在他掌心中的手,如同郑重地接收了手的主人托付给他的一生,和一切。 谢景修亲自引着萧御跨过火盆,一起往喜堂走去。 吉时已到,傧相将大红的绸花递给谢景修,又将另一头塞进萧御手里。 萧御一囧,本来只当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一旦深入到这场郑重的仪式当中,根本无法升起一丝儿戏之心。 原本并不将成亲当回事的萧御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别扭了。 好像亲身经历了这场仪式,并不像他原以为的那样可以纯粹当成一种伪装。 喜乐吉庆的仪式当中自有一种严肃庄重的力量,由不得他不郑重相待。 “一拜天地——”傧相悠长地唱道。 谢景修引导着萧御一同拜了下去。 他虔诚地拜告这天地,希望天地神灵慈佑这桩姻缘。 “二拜高堂——” 主位上只有元王爷一人坐着,虽然脸色不善,但很给面子地并未多说什么。 他使过手段阻挠这桩婚事,用不少银钱才打通了钦天监的关系,想要左右八字卜合的结果,却被谢景修势如破竹地破坏了他的计划。 既已至此,他也只好接受事实。 “夫妻交拜——” 傧相笑眯眯地看着一对新人盈盈相拜,又唱道:“送入洞房——” 萧御手里拉着红绸,红绸另一端传来一阵轻拉的力量,他只能无奈地跟上前去。 谢景修请了一群同僚,都是他在大理寺的兄弟,官职不高,家世也不高,在谢景修面前却极为得脸,此时一起嘻嘻哈哈地簇拥着两人往新房行去。
谢景修带着萧御走进新房,其他人被挡在门外。他扶着萧御坐在喜床上,仔细地打量着一身红装的心上人。 “……”萧御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好奇怪啊,气氛真的有点奇怪啊…… “钰儿。”谢景修轻唤道。 萧御:“……”谢世子的角色转换还真快,怎么不叫凤大夫了?! “钰儿,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还要出去招待客人。如果饿了就吃些东西,别忍着。” “……我知道了。”萧御道。 谢景修离开新房,陪同客人一起往宴厅走去。 萧御终于松了一口气,猛地松懈下来,只觉浑身都有些不得劲。 他一手撑着床,一手往后捶背,却觉床上有些东西硌着手。拿出来一看,抓了一手的花生莲子。 大红的床帐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萧御一脸黑线,双手呼噜起来堆到了床角里,自己在床上躺了下来。 嫁人了啊…… 萧御面上盖着红绸的盖头,有些茫然地想着。他突然能够理解凤照棋为什么哭了,他也想嘤地一声哭出来…… 谢景修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新房。 他今天终于娶到手的心上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谢景修:“……” 他轻轻地走上前去,将萧御叫醒。 “该喝合卺酒了。” 萧御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只玉杯,被谢景修摆弄着交缠起手臂,互相喝下了交杯酒。 “钰儿,饿不饿?”谢景修将酒杯放到一边,问道。 萧御睡了一下午,倒也不觉得饿,便老实地摇了摇头:“不怎么饿……” 谢景修温和笑道:“那便好。” 下一瞬间,谢世子的手已经理所当然地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开了他的上衣。 萧御:“……” 低头看了看自己充满少年气的小身板,萧御这才抬头看他。 “你干嘛。” 谢景修一脸郑重地道:“洞房花烛夜,自是**一刻值千金。来吧。” “来你个头啊来!”萧御手脚并用地一把将谢景修推到一边,手臂一耸把挂在手肘上的衣裳穿回身上,抓着衣襟怒道,“耍什么流氓你!” 谢景修一脸无辜地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三根纤长手指猛地戳到他脸前,谢景修稍稍向后撤了撤。 “你装什么糊涂!约法三章呢!” “此一时,彼一时。”谢景修推开萧御的手指。 萧御出离愤怒了。这个无耻的家伙,这是要不认帐的节奏啊!不是严谨守礼的封建士大夫吗?!不是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吗?!不是一诺千金的高雅贵公子吗?!啊?! 谢景修看了他片刻,皱眉道:“没有商量余地么。” 萧御嘴角直抽。这副严肃得仿佛在谈判什么领土争端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有!”萧御一字一顿道。 谢景修眉头紧皱又看了他片刻,最终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我最多,等你三年。” 萧御终于像棋弟弟一样嘤地流下泪来。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