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死求婚
幕西山出门后,发现天色比以往微亮,不太容易察觉的亮,他随口问了珠儿一句,就听珠儿道:“这是居民听说您回来了,在街道上燃烛庆贺呢!这一晚上估计能把全城的蜡烛都掏空了,居民们可都是下了血本!” 幕西山走向卧室的脚步一顿,步伐一转迈向府外,“先去外面看看。【】樂文小說|” 出了城主府,幕西山彻底被怔住,街道两边全是点亮的烛火,被居民摆成各种字体,把街道照得如梦似幻。幕西山看着那些简陋的话“平安”“万福”“健康”“长寿”,甚至很多只是“欢迎城主归来”,居民们在用他们所知不多的词汇,表达着祝福。 烛火照亮了幕西山的脸,那双微碧的双眼缓缓弯起,冲激动的居民挥手,打着招呼,珠儿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我今天得知您平安无事时也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呢,你今天回府时,看到您手上的城主烙印让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您真是城主,简直万幸!” 然后珠儿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幕西山眼角闪光,惊讶地说,“城主您是……哭了吗?” 哭了? 幕西山怔了一下,抬手摸脸,并没有泪水流下,脸上依然干燥。他疑惑地看向珠儿,珠儿露出欣慰的笑容,“您被居民感动了吗?” 感动? “……我不知道。”幕西山看着被烛光包裹的长街,走了两步,身后珠儿跟随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他回头,身后空荡荡的,身前本来还有零星路人,现在也空无一人。 这让他有点莫名。 所有居民都站在街道两边,面带微笑地注视他,整个夜晚都静谧起来,唯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穿插其中,道旁的珠儿突然大声道: “您继续往前走!” 幕西山又迈出步伐,一路往前,这时从街道两边响起婉转的歌声,陌生的曲调,似乎是北方民歌,有男声女声,童稚可爱的,也有苍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飘在整个基地上空,然后不停有远处的声音加入,就像在传递一般。 幕西山继续走了下去,在中间,被烛光包裹,眼中逐渐湿润,他略显无辜地眨眨眼,眼前逐渐模糊……幕西山从小到大从未哭过,他一直以为眼泪源自软弱,就像他母亲那样。 幕西山在这个不大的基地绕了一圈,再次回到城主府前的街道,却不感到疲惫和劳累,心中反而一片柔软,像被温水注满。珠儿看到幕西山绷紧脸,控制着不让眼泪留下的样子,走上前递出手帕,好笑地说: “城主,因感动而哭泣并不是可耻的行为。” 幕西山缓缓垂下眼,轻声道,“……谢谢你们。”旁边耳朵尖的居民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声音震得幕西山睫毛扇动,抬起头来,嘴角慢慢扯开,昙花一现的笑容让年轻的男女忍不住发出受不了的嚎叫,幕西山的笑容戛然而止,唇瓣抿在一起。 幕西山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他的基地,不仅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家”。他虽然并不擅长笑,但起码可以让他们笑……他会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笑口常开的生活,幕西山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蒋麒离开s基地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 他没有打电话让护卫来接,反而是亲自驾驶,此时的蒋麒从头到脚都被严密包裹起来,不论是手、脖子、头发、脸都没露在外面。长帽檐的帽子,口罩,竖起的衣领,戴上的手套,这让蒋麒看起来略显怪异,而他往日的理由是“体寒”。 窗外的月亮逐渐趋于圆满,平时满月前后的这段时间,除非重要会议他很少露面。 在昨天淤血消退的时候,他就想起这个秘密,这时他应该立即折返盘龙基地,可是想到幕西山他心中的戾气就开始滋生,让他才拖了一日,蒋麒下意识看到脚下,被衣物的落影堆在一起。 分神的瞬间车子轮胎滚过崎岖的地面突然微微打滑,他赶紧收回视线,重新控制方向盘。可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想到了幕西山……回忆起他接连几日面对幕西山的态度,蒋麒就忍不住捂起脸,这让他眉头都拧在一起。 打从心底,他欣赏幕西山的品格,要不是短暂失忆让“那个”占据上风,使他的情绪全被曲解,想要进一步结识与了解的情绪,都表达成尖锐的,依靠贬低和讽刺来引起关注的幼稚行为。 蒋麒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今早离去,可想到幕西山对他的误解,忍不住开车折返—— 而在回到s基地这边。 幕西山告别居民回到府中,越往主院走越奇怪:“护卫都跑哪儿去了?” 珠儿解释道:“今天您主院的护卫大多是潘队长的人,还有其他像是苏韵院里,和后勤的一些人,中午抓走了潘队长也顺带清洗了城主府,由于护卫大量缺失,蒋军总把剩下的人全分配在您办公的书房,府中金库,出入的前后门这类重要地方,所以不论是您的卧房,还是苏韵夫人的,都没有派兵把手。不过鉴于您的安慰,蒋军总已经亲自去筛选新的护卫了,现在还未回来,不过听他的意思,今晚会亲自为您护门。” 幕西山叹了口气,“因为没有护卫和不重要就可以让别人随意出入吗?” 珠儿立刻垂下头,“抓捕潘队长的时候苏韵夫人听到动静,要过前院来看,我跟夫人说是前院有jian细潜入,怕引起误伤劝住了她。但是您下午吃完饭后,苏韵夫人似乎察觉了什么,闹着要出府,被阻止后情绪就开始崩溃,我着急去安抚她,看到蒋城主走向您的卧室虽有些疑惑,但想到以他的品格地位并不会随便闯入别人卧室,以为跟您约好的……很抱歉,我下次一定更慎重一点。” 珠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跪下,幕西山抬手让她起来,“你去帐房,扣到一成月薪作为罚款,下不为例。” 珠儿点头退下,幕西山转身进了卧室。 推开门后,幕西山瞬间顿住脚步——室内有人! 背对他的人穿着蒋麒早上的衣服,正坐在床边,幕西山皱眉问道,“你不是走了吗?”然后看到床边的人缓缓回头,与蒋麒一般无二的身形上,却长着另一张脸,被绷带包裹的脸。 幕西山立刻退后数步,张嘴要叫人进来。那人脚下一动,快得像一闪而过的黑影,瞬间就来到幕西山身后,哐当关上门,伸手捂住幕西山的嘴巴,用嘶哑的嗓音道: “安静点,傻孩子。” 幕西山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虽然比起上次减弱很多,但原身遗留的本能还是揭开眼前这人的身份—— 是席善! 席善看幕西山沉默下来,松开了手,在幕西山脸侧安抚似得拍拍,“真乖!” “你来干嘛?!”幕西山冷脸质问着,“我想,我和你还没到可以深夜在寝室聊天的交情。” “我只是来看看你。”席善在幕西山的床边坐下,拍拍手招呼幕西山过去。幕西山不为所动地走到与席善相距遥远的椅子上坐下,冷脸说:“你的礼貌就是不经住人允许,在别人的床上坐下?” 席善呵呵轻笑,露出略微“伤感”的表情,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感性”到幕西山毛骨悚然的话: “明明是你把过去忘了,我却要承受你的冷酷,这可真不公平啊……西山,你忘了曾经是怎样要死要活地祈求我的爱情吗?” 幕西山心中微震,面上却不露声色,沉默着,没有回答。 “失忆能让人连感情都一起消失?这可真狡猾。”席善用难听的嗓音感叹着,开始回忆起两人的过去,“我还记得当我们还在边境的奴隶市场时,你每夜都会害怕地跑到我的怀里取暖。你小小年纪就拥有惊人的美貌,生怕自己哪天在梦中就被卖掉……直到一场大火中。” 幕西山对这场火灾是有印象的,甚至对奴隶生涯也是有印象的,但唯有对眼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如果只是叙旧就不必了……我只想知道你来这的目的。” “你这真心急。”席善走过来,来到幕西山面前,双手扶在椅背上,把幕西山包裹在双臂之间,低头道: “许久不见,我发现你做了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我就突然想到,在很久之前我得到的一本奇怪的书,灰扑扑的,打不开,硬的像块砖头,为了能卖上好价钱,我一直留着。直到发生火灾,你那可笑的善心非要救下其他奴隶,我们分头行动,因为担心你,我就把那本水火不侵的书借给你防火,后来我们在火灾中走散,直到几个月前再次相遇,我无意间提起那本书,你非说要还我,其实我对那书并不在意,可没多久你就告诉不小心把书弄丢了,然后在我离开的时间,突然嫁给了s基地的城主,你的举动让我很奇怪,因为在我们相认后你就告诉我多年以来很想念我,想要跟我在一起,只不过被我拒绝,我还想着是因爱成恨。” 席善抬手,抚摸着幕西山的脖子,“直到现在你的种种异常,让我猜测……你是不是打开了那本书,发现了什么秘密?” 脖子被抓住的感觉,一瞬间让幕西山想起蒋麒,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容许他想这些,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圣书竟然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原身自己藏在体内的,而原身对席善爱慕同时产生恐惧,又同样让他疑惑。 “想到什么了?”席善问着,幕西山暂时收起疑惑,冷下脸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书,因为我并未见过,甚至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并没有和你成为‘朋友’的记忆。” 席善又呵呵笑起来,“可我却知道你的一切,甚至连你的异能都是我帮你锻炼的。” 席善抬手,摸上幕西山的头,幕西山头皮一紧,席善无辜地抬起手,“命核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但是,我也并没有伤害你不是吗?”席善再次把手放在幕西山的头上,掌心包裹住命核,循循善诱地说:“来,闭上眼睛,当你把意识探入命核中,想着你的疑惑,渐渐进入深眠,你就能梦见你想看见的事。” 幕西山试着去做,当意识逐渐沉睡,周围苍茫一片,然后他继续走着,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房间,然后是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在跟他一样使用这个入梦的异能,正是原身。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原身的脸上表情变幻,偶尔沉重,偶尔痛苦。幕西山正想着原身到底梦见了什么?脚下场景一变,又是一片苍白,白色的地方摆了一面镜子。 幕西山靠近,赫然发现镜子里有画面,而画面中的主角正是蒋麒! 蒋麒同时被黑气与金气包裹,那个黑气垂落在地上,变成蒋麒的影子,而后挣脱蒋麒的身体,变成一抹黑色的人离开。 然后画面消失,蒋麒身上金光大盛,包裹住整个镜子,这种光芒连蒋麒都一起淹没,这种光芒让镜子像是一个太阳,原身走到镜子前,问了镜子这是谁?镜子说,这是未来的君主。原身又问:那给黑色的背影是怎么回事?镜子说,那是人性的黑暗面。原身疑惑,我想看的是书的奇怪,你为什么让我看到未来的君主?镜子说,那个黑影,就在你的身边,你如果把圣书交给他,君主就将不会再是君主,未来也会成为泡影。原身不相信镜子的话,问镜子是谁?镜子说,我是制造圣书的人。
而后原身就醒来,睁开眼看见席善正坐在他床边,问他怎么大晚上练习异能,原身露出勉强的笑容,说,“我忘了把圣书放在哪儿了,想要通过异能找到。”席善问他,“找到了吗?”原身垂下视线说,“似乎弄丢了。” 席善离开后,幕西山看着原身茫然地坐在床上,最后把圣书缝在了身体里。 梦到这里就结束,想到原身原本的国母身份,幕西山就觉得原身并不像旁人想得那般软弱,起码,或许还是一个相当大气的人,一个会为了大局,放弃爱情的人。 幕西山挣开眼睛,回到现实,抬眼就看到席善在问他:“想起来没?” 幕西山摇头,看到滴答作响的表,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席善抬起他的脸,“你真没想起来?” 幕西山想着怎么搪塞过去,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珠儿的声音传来,“城主你睡了吗?” 席善看着幕西山,悄声在幕西山耳边说,“让门外的人走开。” 幕西山张嘴,却说道,“进来!”同时抬脚去踹席善的腿,想把人扫到地上,席善脸色一沉,躲开幕西山的脚,手里浮出一团黑色。 而推门的珠儿正说着“蒋城主又回来了,说找你——”抬头看见屋内的情景瞬间尖叫起来,幕西山大喊道,“叫护卫过来!” 席善顺着珠儿的声音反手就把黑气投向珠儿,蒋麒推开吓呆的珠儿,迎身上去堵住黑气,而黑气就像泥牛入海进入蒋麒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珠儿立刻放心下来,跑走边大喊引来远处的护卫,边去寻找还未回来的蒋峰。 席善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看见蒋麒同样惊住!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低咒道:“见鬼!” 蒋麒趁席善愣神,从他手下抓住幕西山,一把拽到自己身后,和席善纠缠起来。席善的黑气对蒋麒毫无作用,甚至连方才黑烟般的速度都逐渐减退,可身手却并不弱,和蒋麒不相上下,幕西山仔细辨认,发现两人不仅身型一模一样,甚至连出手的套路都一样,这导致两人谁都无法占据上风,僵持不下,席善开始想着逃走。 幕西山的视线一直追逐着两人,却没有时机插入对战中,这时蒋麒的帽子突然被打掉到地上,幕西山余光一扫,瞬间顿住。 院子里有护卫赶来,幕西山瞬间扯住蒋麒,上前捡起帽子重新盖到他头上,这个耽误的瞬间,席善已经跑出很远,看见的护卫瞬间追逐出去。 蒋麒却没有跟着,而是缓缓转头,目光直视幕西山,用严肃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都看到了。” 幕西山即使没有看到,光凭梦里的场景,和蒋麒时好时坏的脾气,也早晚会猜出什么。但刚才蒋麒帽子掉下的瞬间,幕西山看到落在地上的影子里,没有头。 在幕西山沉默的功夫中,蒋麒就明白了,幕西山这才道:“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不信。”蒋麒说完,也沉默下来,脸上表情出现挣扎,然后突然变得见到,不给幕西山任何反应地,伸手抓住了幕西山的脖子,说,“……我不想伤害你。” 幕西山想要挣开蒋麒的手,却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当蒋麒真正想对他动手时,他根本逃不开,手被蒋麒单手就拿捏住,连双腿都被压住。幕西山暂时放弃抵抗,心平气和地说,“你的手并不像你的语气那么温和……我像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秘密。” 蒋麒目中闪过惋惜,思索了很久,才说:“我只相信两种人不会背叛,死人,或者被‘契约’制约不能背叛的婚姻伴侣。”蒋麒抿起嘴巴,“我不想这样,但是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给你三秒的时间……告诉我你的答案。” “一。”幕西山偏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护卫全部跑去追人。 蒋麒抬脚揣起左右两边的凳子,凳子顺着力道击向两扇半开的门,门受力朝外推动,最终紧紧合上,隔绝了幕西山看向身外的视线。 “二。”幕西山突然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跑进院子里,其中一个不停发出声音的是珠儿音。 幕西山心底一松,蒋麒却皱起眉,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看来你选择了前者。”蒋麒在幕西山耳边低语,“……我很抱歉。” 听脚步声离房子还有十几秒,但蒋麒折断他的脖子仅仅需要一秒,幕西山想要拖延时间,可蒋麒已经不愿再浪费时间,收紧手,真实的疼感让幕西山瞬间改变主意,嘶哑地挤出一句:“……意。” 蒋麒略微松开手,“你说什么?” 幕西山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愿意嫁给你!” 这时脚步声在门外顿住,似乎被里面的话惊到,蒋麒彻底松开手,幕西山捂着脖子咳嗽,蒋麒喊着门外的人进来,珠儿这才反应过来,感觉手慢脚乱地走进来,还在为刚才的“幻听”震惊,抬眼看见盘龙基地的黄金单身汉对她说:“明天开始,你们就准备结婚的资料。” 幕西山脸色一僵,抬头瞪向不给他反悔机会的蒋麒,余光中看见蒋峰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