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草庐姑娘
天下第一宗门，终究是要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齐飞从未去过号称天下第一峰的天诛峰，也从未见过瑰丽险峻一线天，更没有亲眼见过鬼斧神工一般的天涯海阁楼宇，所以他不知道天涯海阁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现在站在这片农田之中，他便猜想着，或许这些农田便是天涯海阁为了凸显自己与其他宗门的不同而开垦的，这片农田上方的禁制也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实力而设下的。 他就这样猜想着，同时赞美着香瓜的香甜，继续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峰行去，同时探寻着农田中可能会出现的人影。 “十里长亭， 九弯青溪， 漾漾澄澄，泛菱行， …… 山越千回， 路折百转， 深深切切，心如石。 ……” 忽有歌声传来，那歌声来自天上，来自地下，来自远处田野，来自脚边的一株小草，隐约却不间断，悠远却不模糊。那声音，如天籁，人间哪有几回听；那声音，如梦呓，此生不望第二曲。 齐飞停了下来，没有四顾观望寻找，而是安静地望着远处百丈外的一座小草庐。那声音飘渺不定，无法寻到方位，有时似在面前身侧，有时似在天涯海角，唯有神识强大，而且对神识的cao控极为精妙的人才能够勉强寻找到声音中的波动，从而寻着波动找到声音的来处。 齐飞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唱歌的那个人就在远处的草庐之中，但是他能够确定声音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那里，因为声音来处，不一定有人。 他没有立即起步去往那座草庐，而是痴痴地站在原地，忘了咀嚼嘴里的香瓜，忘了下一步该抬哪一只脚，更是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很喜欢这首歌，并不是因为他曾听过这首歌，而是因为此时吟唱这首歌的人唱得很好听。以前他曾听云游道人唱过，但那是他紧紧是觉得歌词很好，至于师父的唱功，他是真的不敢恭维，而现在，同样的歌词，却出自一位少女之口，韵味立马发生了万千种变化。 师父曾跟他说过，这首“青溪忆”是他年轻时在天涯海阁学的，是齐飞的师祖逍遥子创的词，当今世上，除了他之外，便只有虞仙海知道这首歌词。田园中的歌声来自一名少女，很明显，唱歌的人不可能是虞仙海，那么，那个人又会是谁，她为什么会这首“青溪忆”？ 过了好久，直到歌声停了下来，齐飞才回过神，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不曾想将整块儿香瓜都给吞了下去，刚好卡在嗓子里，将他的脸憋得通红。他剧烈地咳嗽，一边运气一边猛地往嘴里灌水，手忙脚乱，甚是狼狈。 好不容易将卡在嗓子里的香瓜吞了下去，却发现衣领胸前尽是水渍，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小孩儿，弄得衣服上全都是饭水。 歌声停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着草庐跑了过去，他害怕那个姑娘会突然消失，因为歌声已经停了，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波动，就像是那里从未有过人一样。 草庐简单而不简陋，搭建得很精妙，外貌与其他的草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构造却似是经过专一的设计，这一点儿，齐飞在进入第一座草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草庐外有门，既然装了门，便意味着这些草庐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齐飞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挺了挺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老持稳重一些，说到：“在下齐飞，请问姑娘刚刚吟唱的可是“青溪忆”？” 他不是在明知故问，而是要找一个话题来开启一场谈话。而刚好他听出了那首歌词，所以这首歌便成了开启这场谈话的最好引子。 时间过了好久，其实也并没有过去很久，仅仅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只是齐飞的心跳有些快，心跳快了，便会误以为时间过得也很快，尤其在你等一个答案的时候，时间总是很漫长的，其实很短暂，只是你觉得它很长而已。 “你偷吃了我种的香瓜。” 过了“很久”，草庐里才响起声音，虽然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跟他问的问题没有任何的关系，但至少证明，这里面有人，只要有人，就是好事。 齐飞还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自己确实偷了她的香瓜。 “我是看这里没有人，所以才……” “没有人，并不是意味着这些东西就没有主人。”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气愤。 齐飞立马觉得有些不妙，而且还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他就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对方的性格。她的性格很像一个人，没错，就是姑苏燕，很喜欢计较，很喜欢得理不饶人，有些任性，还有些霸道。说实话，他是不喜欢女孩儿的这些特征的。 “你看，这里种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只是随手摘了一个，你怎么证明这颗香瓜就是你的？” 齐飞非常确定，这绵延数十里的农田，绝对不可能全都是草庐里的少女种植打理的，既然对方这么较真，自己也绝对不愿意吃亏。 “我说是我种的，它就是我种的。” 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嘛！既然不能证明，那就是没有理，“我说不是你种的，它就不是你种的。” “你是谁？”少女明显不是真的在问他的名字，而是在问：“你是哪棵葱？” 齐飞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所以故意回到：“我是齐飞。” “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这个世界上不认识我的人有很多，多你一个也没啥。” “你很无聊。”少女语气中的不耐已经很明显了。 “你也很无趣。” 两人直到现在还没有见面，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隔着一道门，一个在草庐里面，一个在草庐外面，围绕着一颗香瓜，进行着很没有意思的对话。 少女的脸色有些难看，心想，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一个人敢说自己无趣，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骄傲蛮横的大小姐，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可走了。”看来她确实不是一个骄傲蛮横的人，因为在这样的情况和情绪下，她还是压制着没有用“滚”这个字。 “我不走。” “无赖！” 齐飞并不是在耍无赖，他是真的不能走，因为自己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自己的事情没有办完，怎么能走呢。问题在于，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现在却因为一颗香瓜而把她给得罪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还如何问路？ 他开始后悔，心想自己其实刚刚完全可以承认那个香瓜就是她的，不就是一颗香瓜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怎么就那么犟呢！ “姑娘，咱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不能！” 当齐飞想要妥协的时候，对方却直直地拒绝了，这种回答很不礼貌，但是齐飞知道这是自己自找的，看来草庐里的姑娘是真的不打算帮自己。 “好，那我走了，香瓜还你。” 说罢，他把手中那颗已经被自己啃得惨不忍睹的残瓜扔了进去，隔着门缝，很精准地扔了进去。这种做法，更不礼貌，但是做完之后，他很开心，此时他只想着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奇怪的是，草庐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草庐里的姑娘似是没有看到他扔进去的那块儿烂瓜，因为如果她看到了，一定不会这么平静，就算不会把整个草庐掀翻，也一定会将他臭骂一顿。 齐飞就这样扬长而去了，一边走一边疑惑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因为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用香瓜扔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一块儿被自己啃过的香瓜，这绝对是不合适，太过分了！ 过了很久，直到齐飞走出了很远，变成了农田里的一道黑影，草庐里才响起一些声音。那声音不是咒骂，也不是埋怨，更不是愤怒的摔砸东西，而是干呕的声音，干呕的声音来自一位少女，听起来很让人恋爱。 少女看着自己洁白如雪的衣服，盯着胸前那处淡黄色的污渍，脸色异常难看，尤其是当她想到那块儿破瓜上面还沾有那个讨厌少年的口水的时候，便会忍不住想要呕吐，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就这样被那个讨厌的家伙给糟蹋了！她在心里念念到：“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一定要杀……”，不等想完，又接着干呕了起来。 齐飞哪里知道，自己只是随手一扔，竟然就扔到了草庐姑娘的身上，而且还扔到了她的胸上，这绝对是一个意外。而且他更没有想到，草庐姑娘的反应会这么大，只是一块儿香瓜而已，不至于吧！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庆幸才对，如果不是因为草庐姑娘干呕的缘故，此时自己怕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对于此，草庐姑娘是有绝对的信心和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