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乱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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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血…… ……杀……嘻嘻…… 全部全部全部…… ！！！ 视野渐渐清明，出现在眼前的似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空气更是异常浑浊脏乱，透着一股霉味和某种莫名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给感官带来非常强烈的刺激。 到处都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如果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那它现在肯定一半在身体里，一半在外面神游。 意识就像此刻挂在墙边的那一盏油灯，看起来颇为古旧，而且里面的蜡烛已经即将燃尽，一闪一闪的，因此也只照亮了周围一小圈的范围，以及空气里的悬浮颗粒物，加上一直弥漫的某种奇怪味道，不由让人感觉呼吸不畅。 但即便如此，吸进鼻腔，最后传递到一坨浆糊般的脑子里的，却是一种甜甜的，闻起来无比诱人的气息。 接着明灭不断的灯光，脚下踩着的是似乎是地毯的触感，只是白色的毯面上到处都什么东西拖曳后的擦痕，黑漆漆的一大片，最后都延伸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啊……” 嘴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脚下动了动，却突然传来一股凝滞力，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不由低头一看…… 乍一看起来好像是一根黑色的棒状物，轮廓有些粗大，借着灯光，一路往上看去，却是一副让人汗毛倒竖的景象。 那是……一条腿，而且这种大小和肌rou轮廓，是某种灵长类动物所特有的。 腿很细，很白，脚上还套着一双破旧的小皮靴，非常非常破，脚趾的地方还破出一个裂口，但可以想象它的主人一定很爱惜它，皮靴被擦得油光锃亮，只是浸泡在是不是原主人的血糟里，皮革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更像是一双红皮鞋。 地上还隐约散落着一些衣服，只是样式看起来异常古旧，看起来像是工人穿的那种粗布夹克，现在被刀具切开，干涸的血迹将衣服都凝成了一块板状物。 断腿的骨骼切面非常光滑，却不是很平整，看起来就像一层一层的血rou蛋糕，肌rou与骨骼被强行剖开，里面的经脉和神经就像断头的电线一样软趴趴地垂挂下来，里面的血液早就流干了。 一旁的瓷砖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工锯，锯条鲜红，上面还挂着可疑的黏液和残留物，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肠子，透明的黏液因为沉积和风干都变成乳白色。 “这……这是……哪里哪里哪里……” 回声带着金属的质感，可惜四周静得吓人，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呼吸粗重，手上更是湿答答的，低头一看，上面居然都糊满了猩红色液体，浓重的铁锈味直冲脑门。 这是……我干的？ 但是……意识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究竟是呆板还是冷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空间里隐隐约约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声，自远而近，明明听起来是一首很悠扬的曲子，却不知为何，让意识变得朦胧，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错位感。 轻轻动了动手指，上面传来粘稠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对于常人而言几乎无法忍受的血腥一幕，现在却感觉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怎么排斥，甚至…… 低头，小小地，舔了一口。 “……” 又舔了一口，只是这次幅度明显大了不少。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似乎是在闭眼回味着口腔里的那种味道。 随后，一阵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在空间里响起，还有混在其中的吞咽和咀嚼。 这是人血……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正在挣扎，并疯狂咆哮着，试图阻止这一幕，但是却根本抵挡不了那种发自血脉里的诱惑，呼吸越来越粗重，意识也越发混沌，就在感觉即将完全迷失在那股诱惑之中的霎那，一个轻柔的女声在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你该醒了。” 突然间，砖石质地的地面整块向下塌陷，意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所有身体上的感知都被层层剥离，也幸亏如此，林三终于从那个梦魇一般的幻觉中挣脱出来。 这一次，是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睁眼！ 身体终于不再是那种鬼压床一样的状态了，这次，反而根本没有了‘身体’的感觉。 无法感知到手脚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睁眼！ 仿佛从胶水里钻出来的凝滞感，眼皮无比的沉重，仿佛千钧的铁幕，但随着意识的回归，黑暗的视野被劈裂，一缕光芒从裂缝里水银般泄露进来，这一次，入眼的是一片无尽的深蓝，以及那隐藏在幽蓝中的浩瀚星海。 不同于越看越是令人心生向往的碧蓝天空，往星海深处望去，只会感觉自身的渺小，更深处则是令人畏惧的黑蓝未知，这片游离在艾恩葛朗特之外地域，几乎和真实的宇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有别于上次的匆匆忙忙，这次林三的应对显得自在了许多，甚至细细观察着这片茫茫星海，他发现，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整个星空都在变动，那些亮蓝的光点正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变幻湮灭，而星海深处，则是隐隐有新的光芒不断点燃。 这种感觉就像整片星域都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前进’，身边的星点不断湮灭黯淡，而深处则不断生成新的星域，而林三，则是处在这个‘星空隧道’的一个观察点，也随着隧道缓缓前进。 林三虽然不明白那些虚拟的数据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具象化，但……真的很壮观啊，是足以震撼每个人心灵的浩瀚。 “谢了。” 即使没有躯体，林三依然把话说了出来，在这个空间里，现实的规则似乎依然存在。 虚空也随之传出一个电子合成音女声。 “你指什么？” 声音说不上冰冷，但却因为过于平淡，几乎每个音节都是平声，因而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BB的名字，是你帮我改的吧。” “是。”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吧？” “……” 对方没有回答，林三也没打算深究的意图，而是换了一副口气。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潜藏在虚空里的EVE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任由林三自顾自开口。 “梦里的东西……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梦，真的太真实了，真实到就算现在我依然能嗅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这种感觉不止一次，前几次从你这里醒来的时候，我也经历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所以……你和茅场晶彦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透露一下咯~~” 与其很轻佻，就像损友之间的互相调侃，EVE略一沉默，似乎在用所谓的AI进行判断，片刻后，机械的声调不知道从哪再度响起。 “你没有权限查看资料，但是……可以概括为，针对你大脑部分特定区域实施一定程度电刺激的实验。” “哦？就是那种加速的能力？” EVE没有回答，整个空间再度恢复成缓缓变幻的星海。 “那……” “至于你的梦境，这无法解释，梦的形成过程只是大脑在作资讯处理与巩固长期记忆时所释出的一些神经脉冲，被意识脑解读成后形成的，至于你说的血腥味和梦境，这或许只是NERvgear装置在读取神经冲动时产生的错误所造成的。” 如果林三有实体的话，现在估计嘴都撇到天上去了，说了一嘴的废话，反正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nervgear这种破机器，早就该丢进垃圾堆里去了。” EVE不置可否，声音依然是机械而平淡地诉说着。 “当然……不排除是你脑子里很久以前的记忆，只是因为实验的关系，NERvgear装置误打误撞之下用特殊的方式将其解读了出来。” 林三语气有些不自然，声音也变得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这是他即将离开这个空间的前兆。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那种事情。” EVE依旧沉默，直到林三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星海之中后，一声悠久的叹息在星空间久久回荡。 “或许……做过，只是你忘了而已。” …… …… 手指轻轻揉搓着关节，传来的是皮肤细腻的触感，只是林三依旧下意识的拨动手指，仿佛手上依旧粘着那层粘稠的鲜血。 过去的记忆…… 林三眉头挑了挑，皱出一个川字。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虚拟世界呆久了的缘故，林三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曾经的记忆了，关于林三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一些东西，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怎么都回想不起来，明明现实世界里的时候还记得比较清楚的，但是为什么，现在除了这个奇怪的名字，其他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呢？ 脑袋里面依然有些眩晕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加速’的后遗症，每次长时间进行‘加速’之后，林三的记忆总会陷入一段时间混沌状态，有时候明明都感觉已经隐隐能回忆起来一些了，却偏偏总差那临门一脚，自己的那些记忆仿佛如同梦境一般，让他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却怎么都记不清梦里的事情。 周围的噪音，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交谈声都开始增强，就像有人在逐渐拧开老式收音机的音量开关，把林三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之中，但是这让他感觉有些不悦，弯月般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并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坐在自己对面，某个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孩子身上，望着那张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脸庞，林三嘴角勾起一抹缅怀的微笑，只是隔着那层厚厚的口罩，这份缅怀似乎有些地方被她误会了。 “喂……你听清楚了吗？” “有事？” “……你刚才有在听我在讲话吗？” 少女额头暴起几根青筋，她费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把手中的茶杯捏碎，而原因，则是某个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 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而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显走神了，只是含糊的应付自己，那口气就像大人满不在乎的对孩子作出的虚伪的承诺，让少女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火气，这种被人小瞧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比四周玩家投来的视线更加不舒服。 栗色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在肩头，两侧扎了个麻花辫环在耳侧，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从红白制服下隐隐透出的雪白肌肤更是如电灯泡一样吸引了在座所有男性玩家的目光。 而比肌肤更耀眼的，则是那张清秀明媚的脸蛋，和蕾娜完全没有瑕疵的美比起来，她无疑更自然，而且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息。 这份美丽，无疑预示着少女是上帝的宠儿。 但…… 如果真要说这张脸上唯一的不足的话，恐怕就是那种认真而严肃的表情了，时刻散发着属于上位者的气质，不自觉的给注视的人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令人下意识的低头，连眼神都不敢对上的压迫感，让本是轻松的旅店里徒增一分紧张的气息——攻略组的气息。 “是‘闪光’吗？攻略组的闪光？！” “废话，你没看见血盟骑士团的制服吗？肯定是那位大人啊！” “真的？！居然是和‘黑之剑士’并称的‘闪光’？” “真的是个美人呢，我要是有她一半的美丽就好了……” “那个坐在她对面的是谁？眼睛上怎么还蒙着黑布……噗，他身上穿的不会是背心吧？怎么连装备都不套一件？” “嘘，别笑！说不定又是攻略组的哪位大人莅临了呢。” 类似的评论悄悄隐藏在餐厅的嘈杂之中，但是以林三的听力，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虽说暗精灵血统对目前的他而言几乎是个鸡肋一样的存在，但是那对精灵特有的耳朵可也不是白长的，托它的福，林三听力几乎跟开了‘盗听’一样灵敏。 所以就算扑在桌子上，离自己的连只有几公分距离的少女，再怎么压低声音，那股咬牙切齿的愤怒，林三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听着！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把你做的那些事大声宣传出来！否则等待你的下场是被扭送进黑铁宫监狱！” “你杀了一个玩家！即使他是橙名！” 少女声音很低，唯独眼神刺骨而凛冽，只是对面的某人眼睛上已经裹上了厚厚的一层黑布，想必也看不到那种逼人的眼神，某种意义上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少年依旧稳稳坐在位置上，声音因为嘶哑的缘故显得有气无力的，但是在少女耳中却无比刺耳。 “是啊，杀了，所以呢？” 杀人，这么惊心动魄字眼，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打牌那么轻松，而且态度坦荡地让少女脑袋几乎当机。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本以为会狡辩，甚至会逃跑，处理起来估计会很麻烦，但多少也是在预料之中，但……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如此光棍的态度让少女到嘴边的话全部都卡在喉咙里，脸色更是像被呛了一样微微泛红。 被林三这幅态度弄的无语的少女做了一个深呼吸，似乎在压下心头的火气。 “为什么……你能用这么平静的口吻来诉说一件本应该接受制裁的犯罪行为！！” 再怎么装成熟，少女依旧只是不足17、8岁的未成年人，自然也没有上位者的养气功夫，这时的言辞里已经开始弥漫出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和对面几乎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制裁……嗯，不错的说法，可是……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们攻略组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如果你们能够对橙名的事情付出足够高的重视，那么处理橙名这种事情自然是由你们来干，而现在呢？哦，居然是一个等级还不到前线平均等级的后方玩家？这很有问题啊，我的‘闪光’大人。” 非常平静的质询，仿佛这里不是酒馆，而是某个辩论会的会场。 少女脸上愣了一瞬，硬是想了半天才明白话里隐藏的弄弄讥讽意味，眼中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嘴角更是因为愤怒微微扭曲。 “哦？你是说你杀了一个橙名……还是我们攻略组的责任？！” “责任啊……我可没这么说，大概。” “厚颜无耻！！” 几乎被林三这幅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少女再也忍受不住心头躁动的愤怒青训，音调略高了一些，手掌甚至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愤怒令少女都忘记了圈内攻击无效的保护指令，反倒是这些动作引地周围本就八卦心的玩家齐齐朝这边望了过来。 就算局势变成了一触即发的模样，林三依旧是没骨头似得斜靠在椅子上，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兀自端起面前的冰水灌下肚，这幅态度看起来丝毫没有把面前的少女放在眼里。 少女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拉到这种地方来谈事情了，本以为可以用前线处理纠纷的方法来对付面前这个家伙……结果根本就不合适！！ 前线的玩家大多都很在乎自己的名声，一些私底下的纠纷大多都像少女这般，找个地方私底下谈谈，毕竟攻略组人数总共也就这么多，谁不认识谁啊，但……谁知道眼前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态度，根本没法下手。 眼见说理不成，少女的话锋再度一变。 “或许我真的应该把你送到军队那帮家伙手里，让你好好享受一下他们的手段，BB！” 连尊称都没有了，直呼其名，显然情绪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林三挠了挠头上灰白的发丝，眉头微微上挑，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也很无奈。 “亚丝娜……小姐，对于你和桐人救了我的事，我自认为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报酬，但既然你们拒绝接受，那么我也没必要继续矫情什么，既然如此，大家就此别过不是很好吗？我还有事啊……” 听得出来，真的是有事，但是亚丝娜只觉得这家伙摊事儿了！！ “你给我站住！！” 亚丝娜一把压住林三的收回去的手，而林三眼角跳了跳，一股危险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 就在局面一触即发之时，打破这一僵局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 在艾恩葛朗特57层的马廷小镇中央，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男人的剪影被吊在钟塔的顶端，脖子上晃荡的绞索将其悬在半空之中，男人的胸口还插着一柄暗红色的长剑，一如…… 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