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奔逃
汹涌的人流像大海上的狂风巨浪,混乱的人群挤得何骏几乎快要窒息,像只飘摇的小船无法自控地随波逐流,压根儿没有自主行动的机会。 何骏深深地知道,此时此刻一但跌倒,就休想再爬起来,说不定还会被拥挤的人群活活踩死。 死亡的恐惧令他倾尽全力保持住平衡,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流四处奔走,脚下踉踉跄跄磕磕绊绊,不知道踩到了多少摔倒的居民。 他突然间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如果闭上嘴巴自己一个人逃,恐怕早就到了安全的地方。 引擎低沉的轰鸣忽然间在后方响起,数声濒死的惨叫穿透喧嚣的人群,何骏压根儿没多余的心思琢磨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他突然觉得眼角闪过一道暗影,接着身上一轻,一屁股坐倒在湿滑粘腻的地下。 何骏下意识地侧头一看,猛然间发现身后飞驰而过的暗影是一辆高度超过两米的大型皮卡,这辆车疯狂地碾压人群,趟出一条血rou横飞的人rou胡同。 车轮过处,留下了无数残肢断臂,一具具遇难者的遗体惨不忍睹、就在叶飞左边两米的地方,一位断成两截还没咽气的重伤员留恋地望着天空,出气多入气少;再远些的地方,随处可见的重伤员有气无力挣扎,满身是血的轻伤员撕心裂肺地惨号。 所有的一切交杂在一起,宛如人间地狱。 何骏心脏一阵狂跳,刚刚这辆车只要稍稍再偏一点,他也会变成车轮下的冤死鬼。 他忽然明白了手上和屁股底下湿漉漉的感觉到底来自于什么,低头一看,他的手恰好按在一小洼血泊之中,手边就是一截断裂的肠子,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臭气直冲鼻孔,熏得他胃部一阵阵剧烈的痉挛。 幸好何骏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胃里空空什么也没有,才没真的吐出来。 皮卡终于冲开了人群,却万万没想到开错了方向,一头扎进了十二号楼外面的湖水里,激起了两层楼那样高的水花。 落水声总算令失礼的何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仍然处于危险之中,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一眼看到了七八米外的单元门。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到底是哪栋楼哪个单元了,使尽了吃奶和洞房的力气,像离膛的炮弹一样冲向洞开的单元门,硬是推开了几个挡路的人,飞一样冲进了单元门。 冲进单元门之后,何骏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前面的人大多已经冲进楼梯间,只剩下一些不住这个单元的还留在一楼,他们死死盯着敞开的单元门,不断地有人叫喊着关门之类的话。 只是不断涌入的人流令关门变成了无法完成的奢望——没有谁愿意冒着被霸王龙吃掉的危险服务大众。 看到一身浓稠鲜血的何骏闯了进来,大家像躲避瘟疫一般不约而地远远避开,没有一个往他身边凑。 剧烈喘息的何骏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突然间身后一声巨响,半开的单元门被疾冲的微型霸王龙一头撞开,两米的身高和宽大的身体像钻进了地洞的耗子一般,正好挤进宽敞的走廊。 走廊里一阵混乱,大家纷纷逃往楼梯间。 何骏也吓了一大跳,或许是他身上沾了太多的鲜血,霸王龙谁也不看,一对儿精光隐隐的绿豆眼紧紧地盯住何骏,微微蹲下作势欲扑。 何骏一下子炸了毛,全身的寒毛根根竖立,想也不想地一把扯过存放在走廊边的自行车,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霸王龙。 霸王龙一张嘴咬住自行车,咯啦啦一阵响,好好的女式自行车居然被咬变了形。 何骏不敢怠慢,趁着霸王龙注意力分散的短暂时机,又扯过一辆不知道谁抢下的婴儿车扔过去,车子即将脱手时才发现婴儿车里居然有个粉雕玉琢,瞪大眼睛一个劲乱瞅的小娃娃。 何骏差点没吓死,一使劲又把婴儿车拽了回来,揪住娃娃身上的小衣服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脚把婴儿车踹向霸王龙。
小娃娃放声大哭,何骏却顾不得那么许多,抱着孩子调头就逃,三步并做两步,一溜烟冲进楼梯间。 楼梯间里空空荡荡,头顶传来一阵阵迅捷的脚步声,抢在何骏之前进入楼梯间的人显然已经冲到了楼上,一楼只剩下何骏孤零零的一个人。 何骏将孩子横抱在怀里,一步两个台阶,飞快地往上爬。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今天的力气格外地大,两条腿像装了弹射似的,平时只能一跃两个台阶的力气,今天能一下子跨上三个甚至四个台阶,几步就蹿上了二楼。 就在他想继续往上跑的时候,一男一女忽然撕扯着闯进楼梯间,男的看见满身血迹的何骏就是一愣,眼里满是惊恐的目光。 那个女的满脸泪水,一眼看到了何骏怀里的孩子,忘情地喊了一声“宝宝”,一把将何骏怀里的孩子夺了过去。 何骏差点没让这个女人吓死,本来就被霸王龙死追着不放,这一声响亮的尖叫,还不立马引来霸王龙? 何骏探手薅住男从的衣领:“说,你家住在哪里!”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若是好言询问,没准等他被恐龙干掉了,也得不到半个字的回答。 男人吓了一大跳,眼神闪闪烁烁地瞄了一眼楼梯间外的某个向说:“就,就在二楼!” “赶紧回去,快快快!”何骏一只手推着男人,另一只手扯着女人,迅速离开楼梯间。 一眼看到四敞大开的防盗门,何骏差点没幸福的晕死过去,几步冲进门里,砰地一声关紧厚实的防盗门,何骏全身的力气潮水一般褪去,差点没瘫在地上。 总算安全了! 思来想去仍然觉得不放心,何骏强撑着站了起来,凑到猫眼儿上往外看,恰好看见霸王龙那大得不成比例的脑袋探出楼梯间,硕大的鼻孔一次又一次地收缩,像狗一样四处乱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