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孩与猫
初冬。 暮色降临。 空荡的路边，明亮的路灯下，李鸿漪仰头看着马路对面小区的某一栋楼，搓了搓怀中的白猫，将白皙纤长的双手往白猫长长的毛发中挤了挤，以抵御刺骨的寒风。 她一边跺着一双长腿暖脚，一边惊道： “哎呀，他发现我们了。” 李鸿漪怀中的白猫口吐人言，用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 “不，是发现你了，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顶多就是趁他不备，将他吃了而已……你手太冰了，拿开好不好。” “不，让我暖暖手，我要是感冒了，你就没得吃的了。”李鸿漪威胁道。 一人一猫在路灯下交流着，冷风吹过后，李鸿漪薄薄的外套与牛仔裤，根本无法阻挡寒冷，她身子与语言都在颤抖： “好冷啊诺诺……” “该死，我们应该先去抢点钱，再买点衣服的，这边的天气真不是猫呆的地方。”白猫诺诺往李鸿漪的怀中汹涌里挤了挤，随后恶狠狠的继续道： “或者我们现在就去将他杀了，然后我吃了他，你拿他的钱去买衣服，买吃的。”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抢衣服呢？”李鸿漪鄙视着诺诺的脑回路，沉声道：“现在我们是合法公民，不能露出马脚，老师抛弃了我们，我们没有坚实的后盾了。” 最后，李鸿漪言语苍白道：“诺诺，我们无家可归了。” “我的力量耗尽了……狗…不当人的黑袍……”诺诺没敢将脏话骂完整。 即将入夜，冷风中的女孩抱着白猫瑟瑟发抖，天见犹怜……李澈也一样。 两人的视线遥遥相交，没人知道李澈可以隔着十八层楼大概看清李鸿漪的样子。 就像李澈也不知道李鸿漪和她怀中的猫能看清他的样子一般。 他只觉得那女孩很熟悉： “会是谁呢？” 李澈能够确定那女孩是在看他，她的视线就在自己这边定格。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懊恼自己应该去学习一下唇语的。 这样就能知道那女孩在自言自语说什么了。 这事，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他伸手透过窗户防护栏，朝着女孩比划着，示意让她在那儿等着后，就等待着她的回应。 而李鸿漪看着李澈的动作，对诺诺道： “他好像要来找我们了。” 诺诺舔了舔嘴唇：“请把‘们’去掉重新说一遍，他不会来找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的。” 李鸿漪瞪了怀中的白猫一眼，转念间，还是抿嘴重复道： “他好像要来找我了。” “漂亮，我们还有什么手段？趁这次机会，把他杀了！我吃rou！你抢钱！” 诺诺低头看向地面，言语十分激动，表情龇牙咧嘴，略显凄凉的凶狠。 李鸿漪看向高楼窗台内的李澈，犹豫许久要不要回应他时，李澈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李鸿漪，离开了窗台边上。 他一时没有得到路灯下女孩的回应，略微有些泄气，但还是坚定的认为，她的确是在看自己，自己的本能感知绝不会出现意外。 于是李澈转身朝着卧室门外疾步走去。 想不明白，那就去问个明白就好了。 到了卧室门口，李澈又忽的折返，从衣橱中拿出了一件稍厚的风衣外套穿在身上。 这样能有效避免冬天穿T恤出门被莫名眼神打量的尴尬场面发生。 李澈路过客厅时，客厅空无一人，电视里正在对凌晨的外星飞船异象大肆报道着，李澈早已在网络上了解了许多前因后果。 当然，并没有任何来自官方的声明出现，具体什么情况还待定。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李澈对着厨房道： “妈，我出去一下。” 李澈母亲从厨房探出脑袋，鬓角依稀可见的白发略显凌乱，但从那张即使布满一些鱼尾纹，也足够标准的瓜子脸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芳华。 不过，岁月始终是把杀猪刀。 她疑惑道： “干嘛去？” “楼下超市买点东西。” 随意说了个借口，李澈开始换鞋。 “骗人。” 李母将头缩回厨房，但她并没有追问李澈具体出门的原因，只是大声的从厨房里随着铲子的翻炒声问道： “多久回来？还在家吃饭吗？” 李澈推开门，回身道： “很快就回来吃饭的。” “今天你弟弟要回来，你……” “知道了，妈我先走了啊。”李母的话被李澈大声打断。 说完，李澈急忙关上门，封闭掉来自母亲的碎碎念。 还是独居比较好……李澈想着，随后瞥见电梯一个在一楼，一个在持续往楼顶上升，他略作考虑，就做出决定： 跑楼梯。 风一般的男子比电梯还快的速度在楼梯上往下奔行，十八层楼转瞬即逝，并且——悄无声息的连声控灯都没亮起。 若是条件允许，李澈甚至想直接从十八层楼跳下去，落在那个女孩身边。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女孩，因为他内心有强烈的直觉表明： 见到她，就能得到一些答案。 那困扰自己二十来年的疑惑，在疯狂涌动。 ………… 路灯下，李鸿漪在李澈离开窗台后，对诺诺警告道： “我们没有任何底牌！” “如果有，那一定是献祭你的生命，让我有一个避风港，不至于今晚留宿街头，所以弱小的小猫咪诺诺，一会儿咱两的生命，都在你的选择之间了，要么暂时忍住，要么死在这里，要么露宿街头；” “看嘛，选择挺多，但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就是你要屈服！” “我想回家。”诺诺被李鸿漪说的极其悲哀。 李鸿漪微微松了口气，只要诺诺服软，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本来觉得自己一人一猫就要留宿街头了，这下，她终于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李澈愿意下来，诺诺愿意服软。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 “我不想见到他了。”诺诺说道。 它的情绪总是能很快就恢复过来，它摇晃着脑袋继续蹭了起来，不过还好，作为一只稚嫩的“女”猫，李鸿漪对她是没有戒备的。 “那我们去睡天桥？” 李鸿漪也在打着退堂鼓，毕竟，她与李澈超过二十年没见了，谁知道李澈会长成什么性格的人？ 拥有强大力量的“超人”，在一群孱弱的人类中，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是阴暗危险，那自己一人一猫，不是羊入狼口么…… 真是一个危险的局面。 可睡天桥的话，这天，实在太冷了！ 李鸿漪一手搂着诺诺，一手将诺诺的脑袋抓了出来，掐住了它的脖子，让它昂首，盯着它如星河般的双眸，责怪的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慌着找他，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至少，不会把所有家产拿出来就买了两张机票。 诺诺的蓝色眼睛在躲闪着，不敢与李鸿漪对视，它低声推卸着责任道： “这不是该怪你老师吗？是祂抛弃了我们哎。” 李鸿漪正色道： “老师说了，麻烦找上门来了，他必须得躲一躲，不然会更麻烦，我们不就是自力更生一段时间吗？明明是很轻松的事啊！” 可诺诺将所有力量都用来寻找李澈的位置了。 诺诺耷拉着脑袋，无力道： “那我们走吧，你被封印了，我好不容易恢复点能量，也用光了，现在咱们很危险，那家伙肯定会趁机吃了小猫咪的。” “我会被冻死的。”李鸿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诺诺鼻子嘴巴同时抽了抽，耷拉的软绵绵的，无力的垂落在李鸿漪的怀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李鸿漪眼神飘忽的向小区大门望去，心跳莫名有些加速，她很难将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的小男孩与如今的李澈联系在一起。 毕竟，已经过去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 她内心翻涌着，莫名懊恼： 如果我没有在他面前打开“世界之窗”，那一切或许就是另一个发展情况了…… 李鸿漪想着，又看向怀中的诺诺，眼神突然柔和： 可是，如果没在那个时候打开“世界之窗”，又怎么会遇到可爱的诺诺呢？ 她将诺诺往怀里紧了紧，短暂的沉默后，李鸿漪开口缓解刚才谈话中的责怪意味： “这算是赌命吗？” 诺诺想了想，勉强肯定的回道： “不，要是他很危险，黑袍应该不会让他活着的。” 李鸿漪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老师一直在关注他？” “虽然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试验，但我想，黑袍不会放任不管的；要知道祂能在老头子的家里把我带出来，以至于老头子现在还对我不闻不问的，可怜死喵了。” 诺诺无力回答着，突然，她又变得愤恨起来，低声咒骂着： “……美其名曰拯救世界，转过头就把我丢给你当保姆，……该死的黑袍。” 李鸿漪忽略了诺诺的碎碎念，认真道： “那一会儿你别说话，别吓跑他了，嗯……不过，他应该是能接受一只会说话的猫咪的。” “那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别说话，他来了。” 李鸿漪用手臂捂住了诺诺的脑袋，随后又在诺诺的挣扎中放松下来，生怕憋着诺诺，毕竟，它现在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 小区门口，李澈的身形出现，他看着还在路灯下等待着的女孩，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