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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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难眠，睡眠时间两小时不到，即便到最后也只是浑浑噩噩，哪怕困意快要把脑子撑爆。起床时间闹钟响了，苏晓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睛撑起身来。 有些跌撞地走去洗漱，盥洗室内镜子里倒映出苏晓的脸庞，那幅憔悴与枯槁，眼中狰狞的血丝，像极了吸食致幻物的瘾君子，像极了沾染邪异之物的怪物。 骤地，苏晓被眼前的自己惊醒。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双手，失眠症带来天旋地转的幻觉，他的双手竟是染满了鲜血。 …… 叶琳一如既往的早出门，实际上苏晓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母亲从事什么工作，从自己父亲过世后，她就一个人撑起一片天。 但此刻苏晓根本无心在意这些，他瞳孔所视内出现许灰白的漂浮物，像是显微镜下蠕动的细胞，像是下水道里膨起的泡影。 “飞蚊症么？” 苏晓揉了揉眉心，有些恍惚，行尸走rou似地走出家门，浑然忽略了旁边极其不自然的陈设。 沙发旁敞开的手提箱里盛装着大量蓝液体药剂，针管，以及意义不明的药品。没有关闭的电视还播放着肥皂剧，甚至餐桌上的剩菜残羹还没来得急收拾。 嘭！ 苏晓关锁了房门。 …… 粉笔在黑板划过的刺耳，头侧的阵痛让苏晓恍惚转醒，似乎是有些神经衰弱，能够感受到太阳xue处明显的抽动，眼前的黑色斑点又多了一些。 “同学们，现在翻开《近代史普及》第50页。” 苏晓缓滞地翻到第50页。 “众所周知，感染者群体都犯有严重的精神病史，失控症像是雷达，只会找上那些社会边缘的蛀虫，让他们显露原型，暴露原本的丑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它们的基因中就存在着贫穷，变态，弱智，残疾，跨性别……正因为这些生来错误的存在，失控症才会引起社会动荡，我们才会遭受感染者恐怖的袭击。” “很遗憾，进化并不是人人平等。但社会需要进步，资本需要运行。” “感染者所生育下的孽种，据相关统计分析，有近八成的概率同样会成为感染失控症。” “它们是现代文明进步的障碍，失控症成了我们扫清障碍的雷达。” “前两年联合国发布【优等基因阶级命运体】为我们人类创造了福祉……” 那些声音在苏晓耳边逐渐变成诡异扭曲，不是人类口器声带所能形成，更像是另一种纬度之物的呢喃。困意，逐渐包裹了他的意识。 但这并不是一个安稳的睡眠。梦中，他的牙齿与指甲全部脱落，胸腔被一双血淋淋的利爪从内往外撕裂，从中撑出一只与自己相同体型的怪物，蜕皮一样，这怪物吃下残缺的苏晓，在城区里为非作歹。 “苏晓先生！” “苏晓先生！” …… 复古的巴洛克装修风格，马蹄腿的家具陈设，有着巴黎中世纪上层社会的腔调，那怀旧的雕文红木挂钟，秒针每进一格都极为清脆，苏晓眼中有了焦距。 这是自己常与母亲关顾过的医疗办公所，是一高档写字楼内的心理咨询机构。 苏晓眨了眨眼，茫然地跟女医生对视，骤然发觉到自己正在被问诊。 “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症状，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医生乔娅问道。 “今天……”苏晓还没反应回来。 “你确定是今天吗？你能详细说出，你昨天经历了什么么？”乔娅相当专业地反驳并且追问。 当然了…正准备说出口，苏晓却骤地意识到什么，猛然怔住了。 昨晚为何他会出现在那，为何他会出现那样的幻觉，还有，那名银发少女，SCT！ 失控症！一道闪电从苏晓脑颅中穿过。 “我…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昨天的事情嘛，哈哈哈，毕竟才隔了多久啊。”苏晓勉强地笑道，不自觉地抖起腿。 “没错，我只是简单的失眠症而已。” “这样么？”乔娅狐疑道。 苏晓只能勉强应和着，急切想要快点离开这里。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中了什么邪，刚刚脑子里一片混沌，居然跑到医疗机构来了。如果感染者能够被治疗，那国家也不会发布【允许就地枪决】的指令，即便这些都是苏晓的猜想，但是感染者跟人类明显就是互相对立的两个阵营。 最终乔娅只是给苏晓开了简单的失眠药，并且告诫他还有不适就赶紧过去找她，甚至还留了电话号码。 苏晓急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只是随着不断漫步在街道上，却发觉到此刻的自己竟不知何去何从。原本熟悉的场景，如今却何其陌生。 那些熟悉的人，那个熟悉的家。 我感染了失控症，我是一名感染者。 “我应该怎么办？”苏晓茫然无措，一种沉甸甸的重量紧压在心头，让他感觉呼吸都开始沉重。 “对了，那个银发女人！我感染了失控症，绝对跟她有关！”苏晓想到，此刻只能这么做，也只剩这一条路可走了，他已经…回不去了。 苏晓将自己隐藏在兜帽里，拉起前端的锁链，尽量将自己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 他顺从着直觉走着，在红绿灯人行道停下，跟着人群在绿灯出现后穿过，耳边是车流急驰过的响动，是人群里不知所云的嘈杂。在这璀璨的灯红酒绿里，在这急行而过的人影幢幢中，谁也分不清谁是谁，也没谁会去关心谁与谁。 在苏晓眼里，这世界不知何时成了两种颜色，一种是灰色，一种是必须触摸才会显现的颜色。 骤然。 轰！令人灵魂颤栗的爆裂轰响，伴随火焰与浓烟滚滚席卷，雷克萨斯的车头完全撞进路道的混凝土隔离带，凹陷程度相当恐怖，而在那guntang浓烟里，传开凄厉的尖啸。 “怪物！” “是感染者！” “啊啊！不要过来！” 人群瞬间暴走，甚至因此引出连环车祸。有些持枪的企业人士拿着公司标配枪械射击感染者，却完全起不到效果，显然这只怪物已经超过标配枪械所能处理的范畴，至少也是B级。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冲击着苏晓的神经，他呆呆看着从火幕中那因为火焰介质而扭曲的人形身影。 他，也是这种怪物么？ 滚滚热浪刮过他呆滞的脸颊，苏晓看着周围所遭受的破坏，深陷对自我认知的怀疑。 “傻站着干嘛呢？快走！”鸭嘴帽男打断苏晓的思考，拉住苏晓的手后就直接狂奔，矫捷的身手左闪右突，借助人群的混乱顺利逃出现场。 鸭嘴帽男在认为安全后就开始向苏晓大吐牢sao:“该死的地下黑市，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输送了一批伪冒的抑制剂，你能想象吗？那群黑市商人明知抑制剂不对劲，还能大夸其谈引诱买者，啧！真是可怜了森彪，就是刚刚那个失控了的感染者。” “！？” 巨大的信息量让苏晓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首先对面这个鸭嘴帽男是个感染者，并且相当自来熟，或许可以说明感染者之间对立性不强。其次，刚刚那个感染者失控并不是因为本身出了问题，而是错误地使用了伪冒的抑制剂。 鸭嘴帽男摩挲着下巴，左右打量着苏晓，疑惑着嘟囔:“话说，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按理说这一带的感染者我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啊！” “嘛，不过就你刚刚那副呆样看起来就是个新人…你好，我叫罗志勇。”罗志勇嚼着口香糖，一边友好同苏晓伸出手:“这一带的感染者都认识我，你也不能例外。” 苏晓见此也没迟疑，同样伸手握住。 “我叫苏晓，姑且可能……” “是个感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