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幸存者
第四天正午，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领域中心。 在如同海洋一般无尽宽广的炫金色沙地中央，平地立起一座繁华绚烂的砖城。砖城上飘着色彩丰富的旗子，城池结构更是错落有致，绿色的枝桠探出城墙随着微风轻舞，看着它们几乎能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 “难以想像沙漠中心会有这种城市，简直不可思议。”路明非知道，他们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正的楼兰古城。 他看见大量的灵力在这里汇聚，源源不断的水元素从四周往城市中心聚集。 大门上面挂着高高的牌匾。那牌匾上是西域的古代文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汉字隶书，内容晦涩难懂，但隐隐可以看见“西域都护府”这几个字样。 一进门，周身的气温好像都迅速降了数度。路明非知道，他们现在是跨入尼伯龙根了。 里面绿树凉荫，水声潺潺，空气里漂浮着湿润的香味，十分诱人。 外侧建筑错落华美，城内精致特别。水池上的西域雕塑无不镶金带玉，四周高大的蕨类植物充满着生命力。街道整齐却空阔，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龙族或者死侍大军。 楼兰古城内，给人感觉生机盎然，却没有半个人、动物、甚至昆虫。 “我感觉到了，它就在城中心的宫殿。”康斯坦丁说。 “大概有多远？”路明非问道。 “走过去的话大概要30分钟。” “有别的声音。”零听出水声中夹杂着簌簌声，“是沙漏？” 两人仔细看去，家家户户门前都似乎挂着形状各异的沙漏，里面的白沙一点点下落着，似乎已经漏过了大半。而在公共的场所，也可看到数个日晷。 大小、材质、样式不一，但都在指明着时间。 穿城的这一路，地面上的花纹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而原本干净的街道上也逐渐漫上了沙粒。 “看来沙漏马上就要落完了呢，是某种倒计时？”路明非猜测道。 “我感觉倒计时结束以后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康斯坦丁说。 “不过按照这个倒计时的时间，好像还早得很啊。” “那边有活人。”零指着路边的小巷说道。 只见路边的巷道里躺着一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倒在路边一动也不动。 “康斯坦丁，你先藏起来。”竟然还真的有人存活，距离上一次执行部派出搜救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能活到现在，该说是生命的奇迹吗…… 路明非和零走上前去，揭下了那个人的面罩，是欧洲女性的脸。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瞳孔，脸色黄里发黑，是营养不良导致的结果。 “我是看到了幻觉吗？”那个女人呢喃。 “不是幻觉，我们是执行部的救援人员。”零真假掺半地忽悠道，“还有其他活人吗？” “食物……”那个女人有些神志不清。 路明非递给她一块馕饼和一瓶水：“慢点吃，吃太快了胃会受伤。” 然而那个女人并没有听他的劝告，接过馕饼就狼吞虎咽起来。 好吧，她是混血种，没有人类那么脆弱，暴饮暴食没问题。 “感谢你们的救援，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吃到新鲜食物了，啃树叶的日子真难受。”那个女人说，“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维洛尼卡·卡伦，卡塞尔学院1998级，执行部中亚分部B级专员。” “卡塞尔学院2009级路明非，龙族谱系学专业。我们来参加战争实践课的，任务是搜救失踪的专员。”路明非说完又递给她一条rou干，“其他人都死了吗？” “装备部准备了特质的有静电屏蔽功能的越野车，能够在龙王的领域里正常行驶。我和另一个A级专员洛萨来这里搜救，在沙漠遭到了死侍的攻击。洛萨用他的言灵挡住了那些死侍，我先撤退了。沙漠中全是磁场，无法使用导航，我不知不觉就开车到了这里。”卡伦一边嚼着rou干一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你抛下他逃走了？”零的语气冰冷，让卡伦不寒而栗。 “我……”她想要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声叹息过后，重新组织起语言，“是的，我的言灵不适合战斗，我被吓坏了，只能开着车先跑。我把车开到了这里面就出不去了，食物消耗殆尽，信号也发不出去。我想出去，但是这里面好像有魔力一般，开车直线行驶也会绕到原点。” “所以你是在到处找食物了？”路明非问。 “是的，我挨家挨户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这里只有水和树叶。”说罢，她又找路明非要了一块馕饼。 “你在这里找到了第一波失踪的专员吗？” “没有找到，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他们携带的物资没有我们多，都两个月了，他们应该早就死了吧？如果不离开这处尼伯龙根，我们也要死在这里。我已经绕了很多圈了，找不到突破的方法。” “你先在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去搜查线索。”路明非尽可能不引起卡伦的怀疑，他此行的目的是低调屠龙，本来只是打算找回那四个专员的尸体，没想到竟然还有活人。 本着对生命的尊重，路明非不打算杀人灭口，但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能让这个女人看见他屠龙的过程，要不然她回去上报给秘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你的言灵是什么？”路明非最后再确认一下对方的言灵，如果不是天演、先知这种情报类的言灵，忽悠起来就没那么麻烦，否则就得直接用睡眠魔术了。 “我的言灵是冥照，但是对死侍不起作用，它们能凭借气味和声音确定我的位置。”卡伦打了个冷颤，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回答的时候心有余悸。 “好吧，你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回车里去休息？”路明非问道。 “带我去车那里吧，这防护服穿着实在是太闷了，难受。” “没问题，你带路吧。”路明非把她扶上骆驼，骆驼嫌弃地咂嘴。 “你们怎么没穿防护服？”卡伦这才反应过来，从刚刚自己遇到他们，到现在，两人都没穿防护服，却能在磁场里镇定自如地行走，甚至还带着三匹骆驼。 “我的言灵是死神之镰，可以cao控磁场，在我的领域之内不会受到影响。”零急中生智，编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 “94号死神之镰？那你的血统一定相当高吧！”卡伦惊喜道。 “A级。”零淡淡地说。 “可惜如果走不出这座尼伯龙根，血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的。”卡伦很快又垂头丧气地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越野车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辆“掠夺者”重型装甲军用越野车。 “哇，是掠夺者诶！搭载CumminsISBE4柴油引擎发动机，最大扭矩为1100nm，最大功率可输出300匹马力，最高时速为每小时120公里，车身自重为15吨，战斗重量可提升至18吨。” “这是由南非派拉蒙旗下研制的重型军用防雷战术车，除了南非自用外，美军和其他北约地区也都装备了掠夺者。装备部对它进行了改良，车身顶部搭载12.7毫米口径机枪武器塔，使用镀了水银的特制子弹。我们还携带了大量的炼金炸药，可以有效杀伤龙族。”卡伦似乎也很喜欢这辆车，自豪地向路明非介绍道，“这种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御性非常强，可以抵挡12.7毫米以下的子弹，底盘可以承受住7千克的TNT炸药，正面和侧面安装特制装甲，可以抵挡RPG火箭弹的攻击，车身成员舱可以携带10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么厉害，你怎么还开着车跑了？”路明非发现了盲点，打断卡伦。 “死侍的数量太多了，弹药打完了还剩下100多只，而且那群死侍不是一般的死侍，它们拥有人的智慧，甚至可以施放言灵来防御我们的热武器攻击。”卡伦的声音低了下来，可以看出她对自己抛下队友逃跑的行为十分羞愧。 但她确实也无可指责——路明非与那群死侍战斗过，它们确实与0号高架桥的那批不一样，战斗力极其强悍，有几只甚至能防御康斯坦丁的君焰。 虽然路明非干掉那些死侍，没有比干掉0号高架桥的死侍花更多的力气，但他估计，那几个精英死侍有0.1个康斯坦丁的强度，不是其他死侍杂鱼能比的。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睡个午觉，也许下次醒来的时候，我们就找到出去的路了。”路明非安慰她说。 “可是……” “我的任务是搜救你们四个人，其中一个已经确认死亡，至少要先把另外两个专员的尸体找到吧？”路明非不等卡伦说完，牵着骆驼跟零走远了。 “我不想一个人……”卡伦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着，而后困意袭来。 刚刚得到救援，吃饱了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卡伦躺在越野车的后座上很快就睡着了。 …… “康斯坦丁，你知道这个尼伯龙根是怎么回事吗？” “所有龙王造的尼伯龙根都有这样的防御机制，这是炼金术的效果，能够造成一定程度的空间扭曲。具体原理嘛……可以参考二维的莫比乌斯环，通过在第四个维度扭曲三维空间形成闭环，里面的人永远都绕不出去，只能在这里面转圈。” “龙族的炼金术真强大，竟然能直接连通四维空间，这是现代科学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路明非吹起了龙族的炼金术。 “呃…其实这是我们跟上古时代的人类学习的技术……”康斯坦丁有些尴尬。 …… …… …… 空气安静了3秒。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怎么通往利维坦的宫殿吗？” “简单，只要找到炼金矩阵的核心，我就能修改规则，让这片尼伯龙根允许我们通过。”康斯坦丁胸有成竹，“炼金矩阵的核心，就在喷泉那儿。” “好，那一会儿就交给你了。” 路明非一行人走到了城内广场的喷泉，康斯坦丁的灵体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喷泉里的水蒸发殆尽，露出里面的金属喷头，喷头上镌刻的龙纹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炼金矩阵的纹路显现出来。 很快，冒着红色的光芒的纹路以喷泉为圆心，向着四周扩散，广场前方的道路发生了变化——道路两旁家家户户的门由紧闭变为敞开。除此之外，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路明非知道，康斯坦丁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他们就要进去面对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 “完成了，我们出发吧。”康斯坦丁从喷泉里的喷头上钻了出来。 “好，冲冲冲！”路明非领着队伍踏上康斯坦丁打开的通道，他感觉有些兴奋，沙漠里走了这么多天终于要见到龙王了，“等一会儿走到宫殿门口了，我开大招，你保护好零和骆驼。” “我不需要保护。”零冷冷地说。 “这是龙王，不是一般的死侍。零就待在康斯坦丁的领域里，别出来乱跑。” “好吧……”零似乎心有不甘。 “别耍小孩子脾气，这个龙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路明非摸了摸零的头。 “你不要勉强自己，遇到危险了就叫康斯坦丁。”零说。 “没事，奥丁我都打过了，还怕一条不完整的龙王不成？”路明非信心满满。 “嗯，路哥加油，我会在外面保护好嫂子的。”康斯坦丁说完，零洁白如雪的脸颊上浮现了一抹绯红。 “话说康斯坦丁，利维坦多少还算你名义上的jiejie，你都不打算跟它告别吗？”虽然已经知道四大君主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秘党想象的那么密切，七宗罪一开始也是青铜与火之王为了杀死另外三个王座上的君主而被打造出来的，但路明非还是很好奇。 “上古之战过后，我们各自划分了领土，也发生过许多次战争，其实我们之间是相互敌对的关系。已经过去几千年，还活着的就我们几个，以前孤独的时候，就会想找个故人叙叙旧。不过现在我已经摆脱血之哀了，所以没什么好怀念的，终结利维坦的痛苦吧。” 交谈之间，远方的宫殿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好，承你吉言，我去送你jiejie上路！”路明非开启强化魔术，先一步冲了上去。 “我就待在这里，远一点防误伤。”康斯坦丁加强了言灵·天地为炉，从路明非身上抽取了巨量的魔力。 “以我昭示秩序之名宣告——” 魔法使咏唱起了第五魔法，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